陪你一起看星星(35)

　　二十分钟后门开了，一身白T恤加格纹衬衫的白瑛走进来，在沙龙里扫了一圈，客人们被他瞧得都有些精神，他看到了在沙发角落朝他挥手的我，直接走去吧台，把钱给付了，才走我跟前：“丢人吗？”
　　我心说丢。
　　出去的时候我抱怨这家店简直是黑店，白瑛示意店外的广告，说写这么清楚你自己要跑进去挨宰怪得了谁？
　　我这一出来，猛然看见班长居然还在那儿，连忙拉住白瑛：“借我躲一下！”
　　我藏白瑛身后，他扭头：“怎么了？”
　　“我们班长，糟！”
　　刘耀果然看见我了，朝我这边走来，看见白瑛有点惊讶，喊了声“师兄好”，才对我说“我可找到你了”！
　　白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把我往身后挡了一下，阻开了班长迫不及待要来拉我的手。
　　刘耀隔着白瑛又开始苦口婆心地劝我：“姜赫同学，你就报一下吧！”
　　我痛苦极了：“你怎么就逮着我啊？干嘛不去动员动员别人？”
　　“你以为我没动员吗？能动员的我都动员了，但你也知道我们班上大多是些肥宅，就你我经常看见你打篮球的嘛！没事的！不要求你拿名次，你就当是帮我个忙交差，随便跑跑就行了！
　　“我要是不答应呢？”
　　刘耀的表情顿时有点难过：“……真不行吗？”
　　我和他解释：“我虽然打篮球，但是耐力并不好，打比赛都只能打个上半场，”说着还扯了下白瑛，“你问他，他是我发小，我考长跑都是个及格成绩。”
　　白瑛还算够意思，点了点头：“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刘耀只好知难而退了。
　　我瞧着他独自离去的背影，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刘耀这个班长也不是他自告奋勇要当的，也是班主任点的，他也是个倒霉蛋而已。
　　“怎么了？又心软了？”白瑛回头看我。
　　我摇摇头：“走吧，我还你钱。”
　　***
　　那天我本想去打球，路过教学楼时看见班主任叫住了刘耀，问他报名的情况，刘耀的样子是真为难，我看了看手里的篮球，心里有点不舒服。
　　傍晚时我去了田径场，想了想，试跑了一下，其实我耐力没那么差，随便跑两圈是没问题的，但是真上了比赛场，哪里能只随便跑跑啊，跑个倒数第一那多丢人啊。
　　我跑了一小段，经过看台下方时听见上面一个声音：“姜赫，你怎么就这么容易心软呢？”
　　我抬头，看见白瑛蹲在看台上，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耐克运动装，运动场的照明灯打在他反光的黑色衣料上，其实他穿这个比穿衬衫帅多了。
　　我朝他喊：“算了，就帮他这个忙吧。”
　　白瑛从看台上跳下来：“我早猜到了。”
　　“你来干嘛啊？”我问。
　　他走到跑道上，蹲下重新系紧了鞋带，站起来，说：“我来跑步。”说着摸出手机按下时间，又揣回兜里，“走吧。”而后就跑进了夜色中。
　　我跟上他，两个人并肩跑在星空下的运动场上。
　　头顶没有一点遮蔽，星海辽阔，跑着跑着就会让人很想一头扑进群星里，但是身边有白瑛，我就会依然脚踏实地。
　　“别看着天了，容易跑晕。”白瑛说。
　　我“哦”了一声低下头，这是我追赶白瑛的人生道路上，唯一一次能和他并肩的时刻，不管他怎么跑，我总追得上他，这种肩并着肩的感觉真好啊。
　　我们跑了两圈，白瑛停下来问我还能跑不，我按着膝盖歇了一会儿，直起身说能啊，他说那再跑一圈吧。
　　我们跑了四圈，速度不算慢，完了两个人都有点喘，白瑛说行啊，体能不错。
　　我擦着汗，笑着说：“我也就只有这个能跟得上你了。”
　　“你这不是都跟上了吗，D大计算机学院，能跟得上我的人，很了不起了。”
　　我看着他，他额头和脖子上是濡湿的汗水，虽然柔顺的刘海黏在额头上，并不那般清爽，但流过汗后，整个人更像在发亮。他讲话还是这样，对着我就总是无意识自恋还不自知，但是说实在的，我是有些受宠若惊的，长这么大，我从没听见白瑛真情实感地夸过我，更何况是“了不起”这样的夸，那比我考上D大计算机系还让我有成就感。
　　九点半的时候我们坐在运动场的看台上，喝着可乐聊天。
　　白瑛问我：“你不是吊车尾这么多年了吗，反正是为了班上交差的，随便跑跑就行了，为什么还来练习？”
　　我起初是这么想的，可是后来……我说：“因为张思凯啊。”
　　白瑛眨了下：“为什么是因为他？”
　　“运动会那天这家伙也会看到吧，”我说，“我就是不想被他看见我跑倒数。”
　　白瑛上下瞄我，狐疑地问：“你该不会是吃他的醋吧？”
　　我一口可乐差点呛住：“乱说什么？！”
　　白瑛呵地笑出声，手杵着下巴瞄着我：“看不出来啊姜赫，你还是个醋王。”
　　“没吃醋！”我强调。
　　“行了，别不承认了，”白瑛笑着靠在椅背上，手里捏着可乐罐，“吃什么醋啊，我又没为他干过烽火戏诸侯的事，我这人是很专一的。”
　　“行吧行吧，算我吃醋吧，你个自恋狂魔……”
　　又聊到小时候的事，吹着晚风，眺望空无一人的运动场，我感觉特别惬意，甚至有点浪漫，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因为和咱们D大校草在一起吧~~
　　我一直盯着白瑛的手机，好奇了这么多年，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干嘛要拍我那么多黑料啊？”
　　白瑛喝着可乐，眼睛斜瞄我一眼：“不多点把柄改天你背叛我怎么办？”
　　“你认真的啊，”我指着自己，“真觉得我哪天会背叛你？”
　　他望着夜色下的田径场，晚风吹干了他的刘海，他举起手机看了看，说：“我不觉得，但这世上有些事是不由我们决定的。”
　　我看着他，起先不太懂，但联想起自己，仿佛又听懂了些。我就坐直了一把搂住他肩膀，白瑛被我搂得吓了一跳，我说：“放心好了，世上是有很多事是不由我们决定的，但我跟你要做一辈子的好基友，这是大罗神仙也改变不了的！”
　　我俩肩膀抵着肩膀，我伸长腿跷到前一排，跑热了干脆把裤腿也卷了起来，露出长着一根根小腿毛的结实小腿，白瑛看着我的动作，说了声“不修边幅”。我怼他：“你还就不敢像我这么不修边幅。”
　　白瑛喝着可乐不做声，他就是不敢。
　　我说：“得了吧，你不热啊，这大晚上的四周人都没有了，谁还从对面举个望远镜来偷窥你啊。”
　　他还是不动，我就放下腿，突然架起他的左腿就给放在前排上。
　　白瑛吓了一跳，被我扯得整个人在椅子上滑了一截，活像被人非礼了，我把校草大人的大长腿强行架在前排上，还帮他把裤腿卷到膝盖，一阵夜风刮过校草大人英俊的腿毛，我冲他嘻嘻一笑：“凉快吧王子殿下~~”
　　他估计是好久没听到王子殿下这个称呼了，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末了闭上眼靠在椅背上，双手非常淡定地交叠着放身上，说：“唉，算了，我装看不见吧。”
　　装看不见你自己也有不修边幅的一天吗？我好笑地想。
　　既然你装看不见，我就不客气了，我偷拿出手机，把他卷着裤腿，双腿架在前排，身子凹在椅子里的样子拍了下来。
　　镜头慢慢从他头顶拉向天空，星星都沉睡了，一个晚上快过去了，我又把镜头收回来，落在我们并排架得老高的光溜溜的小腿上，心想，又是两个人一起结束的一天。
　　这样的一天，过一天，少一天……
　　***
　　晚上十一点分头回宿舍前，我回头喊住白瑛，他站在纯净的星空下，转身看着我。
　　我说：“白瑛，谢谢你等我。”
　　他勾了勾嘴角，什么也没说，笑着离开了。
　　但那就是不客气的意思吧，因为太不需要客气了，所以根本就不需要说出来。


第31章
　　那之后我每晚都来练跑，白瑛不时来陪陪我，他来之前也不会和我打招呼，总是等我跑着跑着他就一身黑衣地从场边加入，当我的陪跑，我回头说“来了啊”，他就说“跑你的吧”。有一次我跑到看台下方，老远地就看见他从看台跳下来走到跑道边，旁边也有两个来跑步在热身的女生，看着有点面熟，好像是那个人工智能选修课上的同学，我哼哧哼哧跑过去，就听见俩姑娘在问白瑛：“师兄你也来跑步啊？”白瑛在那儿活动了一下脚腕，说我来陪跑的。女生们异口同声问陪谁啊？他就说：“过来了。”我笑着放慢速度朝他跑过去，白瑛站跑道边朝我伸出手，我拿汗津津的手拍了一下，便在两位姑娘微笑的注目下带走了这株校草。
　　那一刻的感觉特别爽，有一种……好像我是宇宙中某一颗不起眼的小行星，在我漂流过浩瀚星河的时候，一颗灼亮的恒星忽然尾随了我，照亮了我的旅程。
　　因为白瑛的缘故，运动场上常会有逗留的女生，来了也不跑步，就三三两两坐看台上看风景，她们可能自己不觉得自己有多显眼，但实在是太显眼了，因为偶尔我一个人来跑步时，晚上可没见这么多人。后来有人把**的白瑛的照片发在了微博上，结果被某个营销号拿来做了一个各大高校校草的九宫格，一夜间引来群众纷纷评论转发：
　　——穿黑色耐克套装的是哪家的校草？
　　——五分钟内我要知道耐克校草的所有资料！
　　——D大的。
　　——我D大计算机系男神啊！
　　——哦，D大赢了。
　　——我宣布D大校草拔得头筹！气质出尘，肩能扛颜还能打，难得。
　　——还是**的最棒啊，摆拍下的都太刻意了，无知无觉的状态下最能看出是不是真帅哥！
　　——D大校草长着一张初恋的脸啊妈妈啊啊啊！！
　　D大校草上热搜的第二天我们又相约夜跑，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成了网红，跑完三圈我装作刷手机，说：“哇，微博在比校草呢，这些校草长得还可以啊。”我故意把手机凑过去，“说你要不要看看，这些校草和你比起来如何？”
　　白瑛喝着水头都没转一下，把我手机拂开了，说：“不可能比我帅。”
　　我特么快笑死了，心想那些说他气质出尘的来见了真人不知道会是什么想法，妈呀这个校草太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