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8那个被我奶大的影帝(79)
迟鸣嗓子干涩,甚至能尝出一丝血气,勉强挤出几个字,“什么意思?阎玖呢?”
“所有这些,我都会依照他的要求给你。”阎语非把半截烟戳进烟缸,“现在,你可以走了。”
迟鸣指尖有些发抖,心里有个不敢细想的念头越来越强,只能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重复问:“阎玖呢?”
阎语非沉默了足足半分钟,然后抬起冰冷的视线,“好,也该让你见见。”
阎语非在前面带路,迟鸣跟在后面,每走一步,都觉得地心引力更强一些,每一步踩下去都好像陷得更深,似乎逐渐没入泥潭,呼吸变得越来越难。
这是一间卧室,顶灯投下温柔的暖光,空气却好像结了冰晶。
卧室里有一张看起来非常柔软的床,上面隐约可见一个陷在被褥中的人影。
阎语非先一步走过去,理了理暖白色的羽绒被。
被子非常蓬松柔软,很容易让人产生出温暖的联想,但每近一步,迟鸣都从背脊窜起无法抑制的寒冷。
恍惚中,他俯身床前,掀开被子一角,在冰冷的气息中找到阎玖的手,想要握住,但手指刚碰到皮肤,他就像触电一样缩了一下。
皮肤很冷。
迟鸣像刚被蛇咬了,探出的手僵在空中无处可放,只是视线一寸寸抚过阎玖苍白的皮肤,借着灯光,能看到皮肤上细碎的伤口。
看不到呼吸的起伏,也听不到心跳的声音。
这不可能。
迟鸣心里腾起异常猛烈的抗拒,嘶声否认着可怕的猜测,同时,他也催促自己——再碰一下阎玖,颈部,脸颊,哪里都行,一定会是暖的。
但他整个人完全僵了,除了呼吸根本做不出任何动作。
渐渐的,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心脏也像沉进海底,每跳一下,都要承载千百万吨的压力。
“他等了你两天。”阎语非的语气轻柔而又冰冷,因为难以忍受而略显急促,“然后从你出事的地方……”
五感像被一场爆炸荡平,迟鸣像陷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里,很久很久之后才勉强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抱着阎玖的身体。
然而不管他多用力,抱得多紧,都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
阎语非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来,“你有什么资格碰他?”
话音未落,迟鸣就觉得身前一空,阎玖消失了一瞬,又出现在阎语非怀里,被他打横抱起。
“我答应过他会照顾你。”阎语非走向门外,“但抱歉,我做不到。”
第76章 四魂1
迟鸣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沈丹青给他倒了威士忌, 他当白水一样喝下半杯,手肘支着膝盖,很艰难地撑起自己。
他试着闭上眼睛,默数许久才再睁开, 希望可以借此从噩梦中惊醒。
酒精让身体发热, 反而衬得心口冷成一片墓地。
他控制不住手指的颤抖。
这种冰冷的气氛像菌类迅速繁殖,家里的空气都好像变得稀薄, 氧气难以为继。
迟鸣艰难地呼吸着, 忽然抬起头问:“小九呢?”
以前不管他什么时候回家,家里总有细碎的声音陪着, 小九有时扑棱扑棱扇翅膀, 有时咯吱咯吱嗑瓜子,有时窸窸窣窣理背毛, 但现在什么声音都没有。
迟鸣急着站起来,把全家翻了一遍,然后忍无可忍地摔门出去, 漫无目的地四处寻找。
沈丹青在后面跟着,在他精疲力尽时,点了烟,分他一根。
迟鸣颓然坐在树下,夹着烟没有反应。
冰冷的在蛛丝结成了密不透风的网,紧紧裹着心脏,每跳一次都分外艰难。
“对你来说,”沈丹青忽然问, “小九和阎玖,哪个比较重要?”
迟鸣隔了几秒才抬起视线,茫然看着沈丹青,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没听懂这个问题。
沈丹青:“我猜,你会说都很重要。”
迟鸣像沉在水底,听所有声音都觉得遥远陌生,也找不到开口说话的力气。
沈丹青就像在谈论天气,用自然而然的语气说:“那天你出事之后,小九就跟到冥界去找你了,他年轻冲动,我拦不住他,到现在都没回来,大概是被阎君扣下了,这事也有我几分责任。”他轻轻吐出一口烟,和着呼吸的水汽格外苍白,“至于阎玖,他这一生早有定数,即使没有这次事件,他的身体也熬不过一年,这事我一直知道,但瞒着小九,不知道他是不是隐约猜到了一些,不过阎玖应该一直是有感觉的,所以脾气古怪,格外不好相处,你别怪他……也不用难过,生老病死才是人生的本质,你们在一起时间不长,反而可以省掉很多痛苦,你现在可能难过,但只要喝几杯酒祭奠一下,好好睡上一觉,这样过去一年两年,除了忌日之外,你也许根本不会再想起他,几年之后,连他的长相也会忘了,就这样过完一生,也许在晚年偶尔想起初恋,只记得他病恹恹的,又不好相处……”
迟鸣目光逐渐复杂,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沈丹青,挤出低哑的声音,“你说什么?”
“说你们人类感情强烈却短暂,爱恨愁苦,都不比放一颗烟花持久,但小九不一样,他既然喜欢了你,就几百年、几千年也不会变。”沈丹青摊开手掌,指尖凭空浮起细碎的火光,幽幽把虹膜映成绯红,“阎君想让小九把你忘了,我虽然嫌他专-制蛮横,但作为长辈,也说不清这样到底好还是不好……”他拢起手指,把火光握进掌心,但眼中的绯色并未褪去,“迟鸣,他可以为你而死,你呢?也愿意为他死一次吗?”
沈丹青仿佛在说醉话,颠三倒四,可迟鸣却听懂了一些关键,琐碎的信息串在一起,居然有了一个模糊却合理的轮廓。
他问:“小九和阎玖是什么关系?”
“阎玖就是小九。”沈丹青再摊开掌心,火光中浮起一柄匕首,刀刃烧成一条极细的弧线,他反手一握刀柄,忽然逼近迟鸣,抵着他的脖子问:“怎么样?你愿意吗?”
迟鸣身体本能地紧绷颤栗,但心里却汹涌而过近乎快慰的释然,一瞬间无数念头涌进脑中,繁乱的思绪反而冲撞出了一丝清明。
他抓住沈丹青的手腕,“等等——”
沈丹青神色一黯,心说:果然。
“车祸的事。”迟鸣说,“你是不是替我瞒下来了?迟教授他们知道了吗?”
迟鸣父母之间从来不叫老公老婆,都是“迟教授”、“宋老师”这样互相称呼,时间长了,迟鸣也跟着改了称呼。
沈丹青:“他们自然还不知道。”
“作为经纪人,你倒是特别靠谱。”迟鸣直接征用了沈丹青的手机,一边给父母打电话一边问,“你是什么?也是凤凰吗?什么颜色的?”
沈丹青没回答,收了匕首,抽完最后一口烟。
那边电话通了,教授夫妇正在云省山村参加一个支教项目,信号不怎么好。
“喂?喂喂?等我换个位置,好了,鸣鸣啊,这么晚打来有事吗?我跟宋老师已经准备睡了。”
“啊?都这么晚了啊。”迟鸣随便假装一下,“刚忙完没看时间,没什么,马上过节了,问一下你们什么安排?今年还回来吗?”
“哎呦,抱歉啊儿子,忘了提前跟你说了,我跟宋老师定好了留在这边过节,有个村子过年风俗很有意思,我们计划到时候过去看看,你今年不用拍戏吗?那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艺术源于生活,你要读万卷书,也要行万里路……哦哦,等下,宋老师也要说,你等等。”
“大明星最近怎么样啊?前阵子在青石古镇,我跟一个小姑娘说起你,人家小姑娘还给我看了你的海报,挺精神的,我也给你爸看了,他也想学你健身,最近在练俯卧撑呢……哎好好好,不说不说,你爸不让说,那既然他把高雅的说了,我就来点低俗的吧,你怎么样?有没有遇上不错的小男孩儿啊?没有催你的意思,就闲着八卦一下,你别因为耐不住寂寞就乱找,真的不是催你,毕竟你也那么大的人了,一定要注意安全,等以后什么时候遇到了……”
“已经遇到了,是个特别可爱的‘小男孩儿’。”迟鸣眼睛猛的一阵酸胀,他用力按了两下,勉强稳住情绪,“我挺好的,你跟我爸多注意身体。”
迟鸣试图结束这个话题,但没成功,父母开了免提,你一言我一语,主动给迟鸣充当恋爱辅导,迟鸣全程听着,偶尔“嗯”一声作为回应,待通话终于结束,他立刻用袖子抹掉刺眼的泪水,长长吁了口气。
沈丹青之前不知在想什么,这会儿回过神,淡淡地说:“之前的话,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迟鸣却拉住他说:“我准备好了。”
“父母亲情,金钱事业,你真的都不要了?”
这是不能细想的问题,迟鸣拨开杂念,“废什么话,你刀子呢?”
沈丹青跟他对视片刻,忽然笑了,摊开掌心,火焰中浮起一根朱红的羽毛,然后它像一阵红色的风,把火焰吹成零星的碎屑。
碎屑浮在空气中,割出一块一人高的区域,里面的景象幽暗深邃,隐隐透着浮动的水光。
沈丹青从后面用力一推,迟鸣踉跄两步,只觉脚下一空,回过神来,已经回到了离开地府时到过的那道边界。
沈丹青轻盈落在他的身旁,已经褪去了在人间的伪装,银色长发披肩,双目一片绯红。
“后悔吗?现在还来得及。”
“别废话,我还有很多问题问你。”迟鸣扫了沈丹青一眼,“边走边说。”
沈丹青:“不用问,我会把前因后果全告诉你。”
他说了很久,从小九降生开始,一直讲到他离开人世,最后说:“四魂齐全的人可以跨越生死,你可以随时回去人界,而小九……他回地府只是回家,你其实不用那么难过,抱歉,我前面说的那些,只是在试探你。”
“我懂,但……”迟鸣哽了许久才把话从疼碎了的心里挖出来,“他跳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些。”
阎玖只是普通人,不知道死后还有灵魂,不知道自己在冥界的身份。
这件事只要稍微一想,迟鸣就觉得胸腔里涌起惊心动魄的震撼,有些情绪随时要炸,只能试着不去细想,他故意岔开话题问沈丹青:“你是朱雀吗?传说中很花心的那种?”
沈丹青却答非所问,“我和阎语非,包括小九的各位兄长,我们都只能靠脸吃饭,没什么太大能耐,不能让碎裂的魂魄归位,所以,你依然要面对小九和阎玖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