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五届(3)

　　福央指了指自己：“我洗？”
　　尹牧无奈地点头：“你脸上都是汗，手上拿了球拍脏兮兮的，不洗一下吗？”
　　说完尹牧便不管福央，兀自低头接水洗脸，福央皱了皱眉心说我哪里脏兮兮了。
　　福央不到半分钟就洗完了所有，边甩手边等尹牧洗完，等了两三分钟尹牧才关了水龙头，带着满脸水珠偏头看福央。
　　福央被冷不丁看得后退一步，尹牧上前一步，目光里带着挑剔，探出头看福央的脸，嘟哝着：“洗干净了吗？”
　　福央背后就是墙壁，尹牧垂眼凝视着他，大而亮的眸子认真地盯着福央，眉头纠结着像是检查作业的老师。
　　福央的目光有些发直，他抿了抿嘴，发现尹牧怎么突然离自己这么近，他的睫毛、他右眼正下方那颗小小的泪痣、他沾了水珠的发梢……都看得清清楚楚，福央都不知道把眼睛放在哪里，总觉得放在哪里都怪怪的，他立刻转过身打开水龙头把脑袋往水龙头底下伸，嘴里念念有词：“没洗干净没洗干净，我再洗一下。”
　　尹牧挑眉，站在一边十分欣慰地看着福央用力往脸上扑水，走上前去伸手捏了下他的耳垂，福央浑身一震，直起身子往后退了一步，满脸惊恐的看着尹牧：“你干什么？！”
　　尹牧不解福央的反应：“你耳朵上有脏东西啊。”
　　福央皱着眉目光微愠地看着尹牧，咬了咬牙，伸出手肘抹了一把自己沾满了水的脸，语气不知带着对谁的怒气道：“不洗了，回教室。”
　　尹牧看着福央气势汹汹走出洗手间的背影，无奈地帮他关了水龙头跟了出去。
　　尹牧发现福央最近有点冷淡，主动搭话的频率大大减少了，在车站和尹牧遇到后也只是草率地朝自己点个头，然后转过眼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尹牧想大概是期中考将近，福央上次在领奖台上放的话历历在目，他最近应该压力比较大，于是尹牧有时候挺贴心的帮福央占位置，结果每次换来的是福央躲避又晦涩的目光，尹牧当时还想，终于有点天才学生的古怪气质了。
　　不过这天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尹牧和谢予双一起走进食堂，远远地看到福央拿着餐盘和边上的女生谈笑风声，自己餐盘放好还屁颠屁颠跑去帮同学打汤拿酸奶，尹牧当时心情就不爽了起来。
　　谢予双和福央算认识，两人都是高一年级理科竞赛组的，所以谢予双看到福央那桌还空两个位置的时候便喊尹牧一起过去坐。
　　福央正边吃饭边和刘有鼎嘲笑最后一节课生物老师的口误，笑着笑着身边就坐了个低气压的人，谢予双坐到刘有鼎身边，笑着和福央打招呼，福央干笑了两声，转过头看边上摆着一张扑克脸喝牛奶的尹牧，尹牧抬了抬眼睫：“你看什么？”
　　福央立马摇头，低下头努力吃饭，尹牧放下手里的牛奶，目光透了些冷意，心想果然是只对我这样。
　　福央忐忑着快速吃了几口，看了眼边上刚开始动筷子的尹牧，然后努力给对面的刘有鼎使眼色，刘有鼎塞了满嘴的饭，含糊着问：“干嘛？你吃完了？”
　　福央差点翻了个白眼，眼看着尹牧放下他刚夹起来的鸡腿看向自己，福央朝刘有鼎点了下头，又笑着看向谢予双：“我们先走了啊，马上期中考刘有鼎成绩太差了要抓紧时间复习。”
　　说完福央把没喝的酸奶直接揣兜里，朝尹牧说了声拜拜拉着刘有鼎就溜了，走到一半尹牧还听到刘有鼎抱怨的声音传过来：“我还没吃饱呢。”
　　福央的语气带着理直气壮：“你两百斤了还吃，睡我下铺我都怕床塌。”
　　谢予双看着福央离开的方向，回过头和尹牧开玩笑道：“这是卯足了劲要考年级第一啊，饭都没吃完就回教室学习了。”
　　尹牧哼笑一声，顿时没了胃口，坐在那里等谢予双吃完，率先起身端起自己的餐盘，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走去把满满一盘A套餐倒了。


第四章 可怜的小男孩
　　这周的信息课福央鬼使神差地上了校园贴吧，这两年校园贴吧很红，他们夏溪高中又是粱溪市数一数二的高中，其他学校来逛他们贴吧的也很多，注册的人非常多。
　　福央也是前两天听班里女生说到贴吧，说十一班的尹牧已经在全市高中生里都出名了，有人拍了他的照片发到校园贴吧里，被其他学校的学生转载到了QQ空间，一星期没到都传疯了。
　　浮央没有账号，于是用自己不太用的QQ号申请了一个，ID是个乱码，他直接登陆进学校论坛，就看到首页哗啦啦一片尹牧。
　　加精的那个是班里女生所说的尹牧的照片，浮央戳进去看，是尹牧从宿舍走出来、和谢予双一起去食堂、下课趴在桌上睡觉的照片，也就七八张的样子，但把他的脸、身材、个头拍得十分清晰，用这帖下面某层楼的话来说就是：溢出屏幕的惊艳。
　　这个帖子翻了几十页，退出后首页的其他帖子几乎也都关于尹牧，有外校的问有没有尹牧联系方式的，还有问他有没有女朋友的，下面有人回复说他和他们班谢予双走得很近，不知道两人是不是在交往。
　　再往下就是尹牧的初中同学闻风而来，说他初中就很帅，当时QQ空间还不时兴，而且初中生玩得不多，所以没出名。还有马后炮的预言帝留言：我就说以尹牧的颜早晚得出名。
　　一节信息课福央几乎把关于尹牧的帖子都看得大差不差了，尹牧初中在中天实验读的，中天是粱溪市最贵的私立初中，他初中同学里大部都到了夏溪高中或者市一中，就算考不上家里花钱也上得起。
　　据说尹牧初中的时候交过一个女朋友，是他们学校的校花，不是谢予双，又据说，谢予双也喜欢尹牧，但无奈没有校花美没追到，还据说，校花现在在一**别后悔当初没去夏溪高中读。
　　大部分中天初中毕业的高中都会去一中念，毕竟都在市里，而且一中和中天的概念是相同的，除了成绩好就是非富即贵。
　　但夏溪高中大部分都是学霸，名声就是靠分数撑起来的，和家里条件没多大关系。
　　看完这些帖子福央心里一直不太高兴，不知道尹牧知不知道这件事，偷偷拍他的照片还传上网给大家看，把他的私人信息都挂了出来，简直太过分了。
　　虽然最近福央不太敢近距离接触尹牧，晚自习结束还是去十一班找尹牧了，他在二楼，尹牧的班级在三楼，他们下课福央一定是会听到声音的，福央下课的时候刚听到楼上有动静，所以他确定尹牧一定还在教室。
　　他走到十一班后门口已经有学生陆陆续续往外走了，尹牧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收拾书包还是什么的，福央看到谢予双主动去找尹牧讲话，尹牧朝她点了点头，然后尹牧背着书包，两人一起往门口走。
　　福央眼疾手快地跑到前门挡住了两人的路，尹牧看到福央后眼底划过微讶，接而转为平淡，故意把头扭向别处。
　　谢予双礼貌地问：“福央你来找谁？”
　　福央发现尹牧不看自己，他挪了一小步转到尹牧面对的方向，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尹牧：“尹牧我有事跟你说。”
　　尹牧终于垂眼看着浮央，眨了下眼，低磁的声音即使在嘈杂的放学环境里也十分清晰：“什么事？”
　　福央微微蹙眉，看了眼谢予双，谢予双怔了一下，表情有些尴尬地看向尹牧：“你们有事的话我先走了啊。”
　　尹牧嗯了一声，谢予双便先离开了。福央探头看尹牧的教室里，还有几个人没走，他道：“我们边走边说呗，我知道有个地方没人。”
　　尹牧也不回答，只是双手揣兜里慢悠悠地跟在福央身后，下了楼福央拐进了学校的西花园，大部分学生都走学校中央路段回宿舍，西花园也能回，但因为路灯少而且都是花草树木，晚上看不太清，但却是小情侣们偷偷摸摸的好地方。
　　尹牧跟着福央走到西花园深处终于开口：“现在能说了吧？”
　　福央停下步子回过头，路灯不是很亮，照得他的脸明灭不定，只能看清亮晶晶的眼睛，福央语气认真：“你知道有人拍你的照片传到网上吗？”
　　尹牧愣了下，没想到福央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说的居然是这件事，他点了点头：“知道。”
　　福央努力观察尹牧的表情，想从他脸上看到类似愤怒或者不高兴的情绪，但似乎没有，福央安静了几秒，九点半之后的校园里只有些微的昆虫叫声和远处大家结伴回宿舍的声音，西花园这里一片寂静。
　　福央叹了口气：“你怎么不生气呀？”
　　尹牧抿了抿嘴，声音透着暖意：“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那他们把你的QQ号和手机号都扒出来了，你也不生气？”
　　福央的表情有些义愤填膺，认真得不行，尹牧就有些想笑：“我不加他们的。”说着尹牧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QQ把屏幕举给浮央看：“看，我都没加。”
　　福央的脸在尹牧手机屏的荧荧白光的映照中尤其清晰，尹牧在黑暗里看到福央眨了好几下眼睛，圆溜溜的眼睛特别认真地盯着尹牧的好友请求列表，冷光把他脸上小小的白色绒毛都照得很清楚，像有光晕萦绕在福央的脸蛋周围。
　　四周静悄悄黑漆漆的，福央在看尹牧的手机，尹牧盯着福央的脸。
　　“谁？谁在那边？！”
　　突然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尹牧抿了抿嘴，刚想把手机收起来转身面对不知道某个巡逻老师，福央就一把抓过他的手机，尹牧看着福央把自己的手机塞进他的裤兜，然后不知为什么用肩膀撞了撞自己，传达了一个尹牧不太能看清的眼神。
　　这时教导主任已经走到了两人跟前，用冷光的手电筒照两人的脸，声音透着狐疑：“还不回宿舍在这里干嘛呢？”
　　他本来以为是小情侣来这里偷偷谈恋爱，但没想到是两个男生，其中一个还挺眼熟。福央朝教导主任笑了一下：“我们正往宿舍走呢。”
　　教导主任一脸的不相信，又去照那个高一点的男生，这一看发现这就是办公室里几个年轻女教师说的什么这届十一班的“校草”，教导主任更不相信只有两个男生了。
　　他怀疑是这位“校草”谈恋爱怕被发现，捉了一个听话的男生来挡刀。
　　“其他学生都走光了你们怎么走这么慢？”
　　尹牧表情冷着不说话，福央急中生智：“我朋友，他，他期中考没考好，心情不好找我开导呢！”
　　教导主任沉默地看面对自己站着的两人，琢磨福央话里的真实成分，就看到福央裤子口袋亮了起来，他顿时声音大了起来：“福央！你裤子里什么东西！”
　　福央一脸“完了”地看着尹牧，尹牧抿了抿嘴，朝福央抬了抬下巴，福央只能从口袋里把手里掏了出来交给教导主任，教导主任看着手机哼哼笑了两声：“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