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说这些了,”沈澜别过头去,不想再听他把二人之间的界线划得那么清楚,“我去稳住宋十川,你在这里好好休息。”
喻枞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把对他的感谢埋在心里,然后继续努力往自己嘴里塞东西。
他吃饭用的是左手,但右手也放在桌上,被白色透明材料固定的右手腕看不出什么受伤的迹象,可隐约的药味还是在不断地往鼻子里钻。
药味再难闻,也比伤筋动骨痛得整夜睡不着好多了,喻枞心想。
那天他从出租房离开,刚下楼就看到沈澜并没有走,他本来还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可没等开口就浑身冷汗地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人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医生说孩子没事,但手腕要养很长时间。
因为离开火场前,喻枞受伤的手腕只做过紧急处理,再被宋十川不知轻重地拧过,已经造成了二次伤害。
喻枞看着自己命途多舛的右手腕,不由得庆幸自己是左撇子,哪怕右手不幸留下后遗症,他也可以继续画画。
在宋十川对他造成的无数次伤害里,唯有这次才真正是他无意的,可对受害者来说,伤害就是伤害,痛苦就是痛苦,哪还要去管什么来源呢。
喻枞已经吃够教训了,再也不会那样没有底线的去为加害人找借口。
原本的他,说好听是心态平和,可说难听了不就是缩头乌龟吗?只会闭目塞听地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完全没注意到外面的暗流涌动。
但是,当这个世界天翻地覆的时候,一切都清清楚楚地浮出水面,他不想注意也必须注意了。
出院后,喻枞光是看新闻就看了一整天,网上铺天盖地的大标题报道,热搜前十也占了好几个,都在长篇大论地说着宋家大公子是怎么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的。
忍辱负重?
原来利用自己,吃干抹净的半年是他的忍辱负重,那自己呢?
喻枞毫无生气地笑了笑,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体面的反应了。
甚至来不及为这份欺骗和羞辱而感到难堪,心就被挖出来冻成冰块了。
他感觉自己的胸腔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剩下,可每次看到那三个字都会条件反射的恶心,恶心得想吐。
然后他也真的吐了,胃里不断翻涌着酸水,抽搐痉挛着让他狠狠痛了起来。
难道这就是报应吗?
喻枞心想,明明重生来的时候,他想的那么简单,他的愿望就是能活着就好了,可是后来他的愿望变多了,变得想要跟宋十川在一起,想要跟宋十川一起过上更好的生活,想要拥有自己的爱好和梦想。
难道他其实不能拥有这些吗?只是重新获得了生命,他就应该感恩戴德地知足吗?
那天下午,宋十川怪喻枞干扰了他,破坏了他的计划,喻枞觉得他的每一句话都在放屁,唯有这句话是说对了。
喻枞一遍又一遍地反思自己,当时确实不应该逞英雄,他们两个只是以金主和挡箭牌的身份相处了一个多月,说穿了,也不比陌生人的关系好多少。
可是为什么那一天,他看到那个狼狈的傻子,却毫不犹豫地伸手把他带走了?
喻枞想了很久,或许是因为想报答宋十川曾经给原主的恩情,毕竟是这份恩情让他有机会重活一次,有机会好好学习绘画。
或许是因为,喻枞自己寄人篱下多年,太清楚那种被人嫌弃被人随意摆布的感受有多么糟糕。
又或许,是因为有种叫一见钟情的东西作祟。
总之,喻枞发现自己对宋十川的爱,从一开始就是模糊的,他爱他这个人,也爱着这种被他需要的感觉。
他承认自己这份爱的起因并不纯粹,但他毫无保留地付出过,努力过,问心无愧,也不后悔。
只是,当他知道那些所谓的需要依赖都是彻头彻尾的欺骗和利用的时候,他也把这份爱完全收回了。
原来宋十川并不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而是一场折磨,让他身心俱创痛不欲生,然后真正的礼物才会在度过折磨之后来到他身边。
喻枞的掌心贴在小腹上,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肉感受着那个孕育中的小生命,强迫自己又吃了几口东西,然后才撑不住困倦地回房间睡了。
第24章 撒情敌疯
这不是宋十川和沈澜的第一次见面,却是他第一次用那么长的时间去打量这个人。
同为alpha,沈澜的条件一点都不比他差,若要论及所谓的艺术修养和名声口碑,那沈澜更是远胜于他。
宋十川在心底冷笑一声,什么狗屁艺术,不过是炒出来赚钱罢了,又要纸醉金迷又要自恃清高,也只有喻枞那种人才会傻得要死被他骗了。
至于所谓高雅绅士名声,更是好笑。
都是alpha,谁不知道谁啊?alpha没一个好东西,这么多年也没听说沈澜和谁谈过恋爱,那他发情期和易感期是怎么过的?怎么想也不可能是个只靠镇定剂的和尚。
宋十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里的所有想法都阴暗地扭曲了。
沈澜端坐在宋十川对面,修长的手指捏着汤匙,慢慢搅动一杯咖啡。
他品味极佳,随便穿穿都像刚从秀场走下来的男模,整个人看起来清冷又矜贵,可他扫过宋十川的眼神,又何尝不是带着满满的挑剔和嫉妒呢?
以前每一次看到这张脸,都是沈澜自己犯贱去搜索宋十川的新闻和照片,但这次亲眼见到真人,沈澜短促地笑了一声。
他赢了。
坐在他面前的宋十川,虽然穿了一身非常得体也非常昂贵的高定西服,但沈澜身为天才级别的画家,在他眼里,宋十川的肌肉骨骼都可以说是透明的,区区一身衣服根本什么都藏不住。
沈澜一眼就能看出宋十川身上强烈的割裂感,哪怕他出门前花了许多时间梳洗打扮,把自己收拾得浑身上下连一根褶皱都没有,可也他去不掉自己内在的疲惫和充满敌意的紧绷。
于是沈澜不说话,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咖啡。
先沉不住气的果然是宋十川:“把人还给我。”
“什么人?”沈澜明知故问。
“喻枞。”
宋十川目光冰冷,如果对方不是身份地位都和自己相当的alpha,他根本不会说坐在这里废话,早就动手抢人了。
沈澜笑得很礼貌,但也笑得宋十川满肚子火:“喻枞啊,他在我家吗?是他自己告诉你的,还是你亲眼看到了?”
“我知道他在,他除了你还能去找别人吗?”宋十川微微俯身,极有压迫感地逼近了。
沈澜笑不出来了,“除了你还能去找谁”这句话,如果是喻枞自己说出来的,他一定会高兴得疯掉,可说这句话的是宋十川。
想起喻枞说宋十川把他当成玩具的那些话,沈澜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宋十川摆明了是把喻枞看做只能依附别人的宠物,而不是一个有独立自理能力的成年人。
凭什么让这种混蛋得到了他最喜欢的学生?这个世界太不公平。
“我以为我们在电话里随便聊聊就够了,没想到宋先生那么火急火燎地把我约出来,就为了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沈澜寒声道:“看来宋先生很闲啊,但我可是很忙的。”
宋十川已经极其不耐烦了:“别跟我兜圈子,是你把他叫出来还是我直接去你家?”
“我可以把宋先生这番话看作是非法入室抢劫的预告吗?”沈澜重重放下咖啡杯,“我不是你可以随便威胁的人。”
“沈澜,你这些年是不是被一帮蠢货捧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啊?”宋十川根本没把沈澜放在眼里,他顾虑的是沈家,而不是这个不可能继承家业的闲人二公子。
他看向沈澜的目光里只有森冷的厌恶,手指重重一弹,手机顺着桌面滑到沈澜面前,那块亮度调到最高的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张包养合同,以及喻枞的亲笔签名。
“睁开眼看清楚了,喻枞是我买的,白纸黑字签了合同,”他眼底涌动着疯狂的偏执,每一个字都像砸进骨头里的钢钉,“只要我一天没把他扔出去,你就一天没资格抢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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