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到。”陈涧说,“你饿吗?我给你带盒牛奶再拿几块饼干?”
“好。”单羽应了一声。
陈涧回到一楼看了看,一帮人还在睡。
他拿了牛奶和饼干,从厨房里找出凉了的饺子吃了几个,然后跑了出去。
外面天还没太亮,整个镇子和旁边的山林都被混着硝烟的晨雾笼罩着,一吸气满鼻子炮仗味儿,浓浓的新年气息。
正在院子里吃狗粮的蘑菇看到他,立马就放弃了食物,跟在了他后头,一块儿顺着山路往前跑着,非常欢实,偶尔还会边叫边冲到陈涧前头。
马上到观景台的时候,蘑菇兴奋地根本没停,直接往前冲。
一声短促的口哨从观景台的方向传出来,蘑菇一个急刹停住,转身摇着尾巴跑了过去。
陈涧跟了过去,看到了正坐在一块石头上的单羽。
他身后还有七八个游客,都举着手机,等着看拍日出视频。
为了新年的第一个日出,这些人估计昨天晚上都没太睡。
“你这口哨用途挺多啊。”陈涧低声说了一句。
“打招呼。”单羽笑了笑。
“我跟蘑菇一个档啊?”陈涧说着从兜里拿出牛奶递给他,“当初你在车里跟我吹口哨的时候就应该揍你。”
“怎么没揍呢?”单羽接过牛奶。
“在锐哥店里呢,”陈涧说,“不想给人家惹麻烦,好歹也是生意。”
单羽笑着捏了捏他手指:“陈涧哥哥特别有数。”
陈涧啧了一声:“饼干吃吗?”
“吃。”单羽点点头,“我饿死了,刚吃了人家一个面包。”
“……你出来的时候顺手拿了吃不就行了吗?厨房里还有饺子和烧烤呢。”陈涧说。
“懒得弄。”单羽低头喝了口牛奶。
“几点过来的啊?”陈涧在他旁边坐下。
“刚来二十分钟吧,”单羽说,“我上楼喂了二哥就出来了,想叫你的,你睡得太香了。”
单羽边说边把手机相册点开,向他展示了一下照片。
陈涧看到了自己在沙发上摊开了睡得天昏地暗的样子,有些无语:“这也拍?”
“记录一下生活。”单羽说。
陈涧也拿出手机,怼着正吃饼干的单羽拍了一张。
垂着眼皮盯着饼干的单羽看上去帅气而可爱。
山上的晨雾这会儿还挺浓的,风刮过的时候会被裹出形状,山下的村庄在白色的雾气里时隐时现,带着清新的宁静。
四周很静,只有鸟鸣声,和游客细微的像是怕惊扰了山林的轻声交谈。
单羽没再说话,专注地吃着简易早餐,陈涧看着山里的雾出神。
蘑菇也趴在了他们脚下的落叶上开始补瞌睡。
单羽吃完早餐,把手塞到了旁边陈涧的外套兜里,跟他的手握在了一块儿。
鼻尖是凉的,手是暖的,两个人呼出来的白雾交织着在风里奔向前方。
这种山林中带着水雾和寒意的宁静跟市里一夜繁华后的短暂安静完全不同,整个人都会沉下去。
不知道坐了多久,有人喊了一声:“太阳!出来了!”
身边的陈涧腾地站了起来,顺带把单羽也拽了起来。
单羽跟他一块儿挤到了栏杆边儿上,陈涧举起手机对着那边山尖上一抹明艳但不耀眼的金红色开始拍视频。
单羽举起手机拍了几张就把手机放回了兜里,静静地看着那一小片金红色快速向四周渲染扩大着。
陈涧平时对拍风景之类的兴趣不大,一般都只是拍几张照片,但今天看样子是要认真地拍下日出全过程。
除去是为了记录一下新年第一次日出,大概还是想发给周乐成。
昨天陈涧时不时就会拿出手机发消息,单羽扫了两眼,能看到是给周乐成发的,但看陈涧的状态,应该也不全是给周乐成发的。
单羽没有问,他知道周乐成在某种程度上会让陈涧想起妈妈,而陈涧妈妈走得太早,没有微信,手机号也早已经易主,陈涧想要倾诉什么,恐怕只有妈妈的墓,而旁边就是他已经回不去的家。
山顶的金红色变成了明亮的金色,接着开始变得耀眼起来,林子里的雾气也开始慢慢变淡,风都暖了。
陈涧拍完了视频,点开手机凑到单羽面前跟他一块儿看着。
“我这运镜怎么样。”陈涧问。
“专业,”单羽说,“姚熠都得过来找你拜师。”
“收着点儿。”陈涧笑了起来。
“收多少你说了算。”单羽说。
“什么?”陈涧愣了愣。
“拜师费,”单羽伸了个懒腰,搂了搂他的肩膀,再用脚尖挑了挑蘑菇的肚子,“他俩有钱,记得狮子大开口。”
陈涧回过神,边乐边低头打了个喷嚏。
“走吧,回去。”单羽搂住他,在他胳膊上搓了搓。
“一会儿先把店里这些人的红包发了吧?”陈涧问。
“嗯。”单羽点了点头,边走边看了他一眼,“给我拜个年。”
“单老板新年快乐恭喜发财大吉大利新年新气象。”陈涧立马说了一串。
单羽从内兜里拿出一个红包:“给,压岁钱。”
“不是,”陈涧愣了愣,“咱俩差辈儿了吗?”
“大你半轮呢。”单羽说。
“你不是六岁吗?”陈涧捏了捏红包,很厚,他本来想一个人的时候再慢慢拆,但没忍住,打开看了一眼。
“小豆儿今年都六岁了,我得七岁了。”单羽说。
“这儿有一万了吧?”陈涧没顾得上他长岁数的事儿,扭头看着他,“谁压岁钱压一万块啊?”
“包饺子还是费手,捏不准了啊,”单羽说,“八千。”
陈涧停下了,说实话,钱对于他来说,能拿从来不嫌多,当初还想编瞎话从单羽那儿多弄点儿工资呢,但他俩之间,压岁钱这玩意儿本来就是说着玩的,现在单羽一下给他八千,还真有点儿压着他了。
“这里头还有你爸的工资,”单羽说,“你算出来记得给他。”
陈涧看了他一眼:“反应这么快?”
单羽啧了一声:“您反应也不慢。”
陈涧沉默地捏着钱,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刨掉老爸的三倍工资,这个红包也不小。
“收不收啊?”单羽问。
“收。”陈涧点了点头。
钱啊,都是钱。
单羽在他脑门儿上轻轻弹了一下:“明年给我发啊。”
“嗯。”陈涧应了一声。
单羽往山下走过去的时候,他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追上去,从身后一把搂住了单羽,连胳膊带人用力搂紧,然后低头在他颈窝里狠狠地咬了一口。
“操你大爷陈涧!”单羽倒抽一口气,骂了一句。
陈涧松了嘴,但没松胳膊,还是紧紧搂着他。
“狗吧你就是个,卷毛狗,”单羽偏过头,“蘑菇他表弟。”
陈涧没说话。
“撒手,”单羽说,“我数一二三不撒手我给你上一节背摔课。”
“我怕我撒手了你也会摔我。”陈涧埋在他颈窝里没动。
“不会。”单羽说。
“你说话没准儿。”陈涧说。
“来人了。”单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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