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恋、品行不端、和下属不清不楚,足够想找他做女婿的老头子顾虑再三了。
沈良庭觉得这笔交易自己没有什么吃亏的地方。
只要演一场戏,他就能得到搏浪;而和利星的掌权人关系匪浅,会帮助他在跟红顶白的商场上走得更顺利。至于一些声誉上的受损,沈良庭觉得自己可以承受。
夕阳的余晖完全收敛,晚霞散尽,天空一点点暗沉下来,城市被夜晚拥抱。
沈良庭关上窗,抱着笔记本坐到沙发上,开始处理公事。
离职利星,入职搏浪,要交接的事情太多,不是一两天能安排好的。
许多讯息邮件等待处理,加上下午搏浪董事会大震荡的消息传上媒体,各路朋友的询问齐齐轰炸,他手下的人、一面之交的某公司经理、经销商、采购商,回了无数消息,接了无数电话,承诺改日见面。
所有人都在试探,离开了利星,沈良庭的个人价值还有多大?这是一次自我选择的复仇还是被逼无奈的退出?
有时沈良庭也好奇,所有这些人际关系,究竟是利星带给他的还是真的存在,先认识他的身份还是先认识他的人,关切里真心实意的含量又有多少?
当然,好奇这些并不代表他在乎。
他能平平安安长到这么大,很大原因归功于他在情感上的需求比一般人少很多,医学上说这是性格缺陷,按弗洛伊德的说法就是童年创伤,埋伏入他的潜意识,是人一生行为的操控者。
这让他通常情况都很理性,也很冷漠,独来独往对他而言是一种习惯和舒适状态,而不是什么怼天怼地或自我意识过剩的态度表达。
另一方面来说,结交朋友,对一般人而言可能不费吹灰之力,但对沈良庭而言却是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去学习的事。
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力维护关系,记住每一个人的喜好和习惯,怎样称呼、喜欢喝茶还是咖啡、咖啡加多少奶和糖、剪雪茄的习惯动作、红酒静置多长时间……通过这样与人交往,学会看人,慢慢在人际交往上更敏锐。
经过这段时间的累积,他有了不小的进步。
起码是个让人省心的同伴。他甚至能凭直觉判断傅闻璟对面前正在交谈的这个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是欣赏还是忍耐,是敷衍还是不悦,然后再决定是否要打断他们的对话。
沈良庭一直忙到后半夜,手上的事务才暂告一段落。
洗漱完上床睡觉,时间已晚了,比他惯常入睡的时间又早一些,他盯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许久后他起床翻出了一盒磁带,时间已久,表面有磨损,他把磁带放入一个老旧的播放器,里头播放出一首钢琴曲,单纯平和,声音纯粹。沈良庭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听了一会儿,渐渐入眠。
把利星的事交接完,沈良庭在周三去了搏浪。
日出时分,闹钟没响他就醒了,换了衣服下去晨跑一圈,回来洗澡。
打开衣柜,里头以整套西服为主,熨烫得整整齐齐。角落里挂着一套塑封好的西装,是他进利星实习时傅闻璟送他的,他除了拿回来那一天试了一次以外,再也没穿过。
沈良庭扫了一圈,取下一套只有三粒纽扣的切瑞蒂西装,衬衣则选了美国普莱斯的衬衣,这个牌子以学院气闻名,深受美国东部那些常青藤名校人士的喜爱,既正式又可以削减一些尖锐感,搭配蓝黑条纹的杰尼亚领带,含蓄端庄,皮鞋是铁狮丹尼,皮带是全黑的范思哲,相对低调,手表则是江诗丹顿的经典款。
照镜子时,镜子里的男人西装挺括,年轻瘦削,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沈良庭的头发柔软浓密,不需要怎么定型,他用清水将前额的头发向后捋。
开的车是一辆宝蓝色BMW4系,那是沈良庭主持的一个项目成功上线,在线活跃用户突破五千万后,傅闻璟按承诺奖励给所有项目组成员的礼物。
那段时间,每天早晨准时准点在公司楼下出现的统一轿跑,成为利星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他们组的成员走路都好像带风,趾高气昂,不管去哪里,有多近,一定争先恐后开车去。
到公司倒车入库的时候还费了点劲,惊险得擦线入库。
下车时沈良庭看了眼车才发现自己车技退步判断失误,车身边缘已经被柱子擦出一条痕迹,从轮毂到后车门,漆掉了,横跨两个车身。沈良庭一边往电梯走一边给4S店打了电话,让他们派人来把车开走修理。
大早上出了这样的事故,好像预示了今天不会特别顺利。
从地下车库坐电梯上楼,昨天搏浪就有人和他联系,安排到公司后的行程。主要是正式就职和高层碰头开个会作介绍和听汇报。本来安排上午直接开会,沈良庭说自己要先了解一下搏浪的情况,把会议时间推到了下午。
接他的是办公室的王主任,年近五十,已经秃了顶,微胖腆肚,小眼睛总是笑眯眯的,像个和颜悦色的弥勒佛。一上来就握住他的手,“沈总,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没想到这么年轻英俊,果然年少有为。楼上已经布置好了,我们先上去?”
就算搏浪的人对沈良庭有戒心,但表面功夫还是做的滴水不漏。
上楼后电梯到了最高层。
这是一间独立办公室,落地玻璃窗,地面满铺了柔软地毯。桌上摆了盆水仙花,墙角放着文竹和发财树等一些盆景,靠墙的一侧有一面巨大书柜,摆得满满当当,而且都有翻动痕迹,并不是简单做个装饰。
整体布置高雅,富有格调。
办公室里侧的暗门,连通一间独立休息室,有床、卫生间和换洗衣物。
沈良庭站在落地窗前,向下俯视,能看到整条市区最繁华的金融街,衣冠楚楚的精英人士、豪华跑车此时都变成了无数密密麻麻的小黑点。放眼出去,鳞次栉比的大楼高架,像一个个钢铁玩具,的确有一览众山小而豪气纵生之感。
他想起在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在抛弃他之前,曾经牵着他的手来过这里。
站在跨江大桥上,隔着滔滔江水,母亲拉着他的小手指了指这幢高楼的最顶层,以痴恋的语气告诉他,爸爸就在那里,如果有一天他站到了那里,就表明他们一家三口团聚了。
时至今日,他已知道这不过是女人的一厢情愿。但那时这幢高楼在他眼里还象征着团圆的希望,连带着只在电视上见过的沈文鸿都成了一个努力的目标,是如此高不可攀。
只是因为他能力不够,所以没能得到幸福。
而此时此刻,他终于站到了这里,年少时的目标实现了,但希望却没有达成。
毕竟一切都只是一场谎言,是自欺欺人的美梦。
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已经不是当初想拼命考出好成绩来求取大人看自己一眼的幼稚小孩了。
星移斗转,山可攀,海可渡,一切看似高不可攀的都可以被超越和取代,老天是公平的,只有抓到手里的财富和权力才最真实。
沈良庭对着窗户外的晴天朗日,徐徐吁出一口气,他含义不明地微笑了下。
第11章 搏浪
沈良庭走回桌前,要人把搏浪的财务报表,经营情况收集过来,尤其强调博浪集团各类质押情况,财务情况,必须巨细无遗地列清楚。
那人答应了走出去,沈良庭刚坐下,秘书就抱了一堆文件进来要他签字,
沈文鸿病重后都是张兰代管,但前两天董事会结束后,张兰就请了病假,剩了一大堆事情没人处理,就等着沈良庭到任。搏浪之前的体制高度集权,很多事都要过沈鸿文后才能推行。
沈良庭翻了翻最上面的一些文件,看到不少鸡毛蒜皮的事情,连公司采购净水器都提到他这了,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他一份也没签,就让秘书都拿回去了。
开会的时候,沈良庭推门而入,偌大会议室来的人却寥寥无几。沈良庭扫视一圈,问王主任,“这是怎么回事?”
“投资部、财务部和销售部的几位总监都请了假。”
“理由呢?”
王主任把提上来的请假单给他看,“生病、陪父母去医院、攒了几年年休,今年想陪陪家人出去一趟等等都有,我们也不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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