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国讨债,这要是被逮住,还不得抽筋扒皮......
谁料想云霭陷入了极其长久的沉默,口中只传来剧烈的喘息声。直等到出租车近在眼前,她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我上辈子确实欠他们的。”
最终,两个人还是晚了一步。
出租车启动的瞬间,赶上来的女人飞身向引擎盖上扑去。
一声闷响,女人倒落在地。
莫念惊得半天说不出话。他缓缓转头去看云霭的反应,发现对方的脸色只是比之前更灰败了几分,再没有其他变化。他似乎有些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了。
司机也是新手,撞人的代价何其高昂,他原本想下车查看伤者的情况,没想到腿一软,直接跪倒在路边。
路人们赶忙拨打急救电话。
沈执在一旁看着,也一时发怔。
“妈呀,杀人啦,杀人啦!”随后赶来的父子俩当街嚎丧起来。大多数路人听不懂中文,但也看得出二人神情悲痛,都有些同情。
莫念试图开门下车,却被云霭一把拽住。
“别下去。他们会缠上你的。我来。”随即走到三人面前。
“云扶,找我就算了,闹这一出也不嫌丢人,赶紧......”
“啪!”
黄毛也没耽搁,伸手就给云霭一耳光。云霭的脸歪向一边,露出鲜红的五指印。
“呸,你特么真是个畜生,”黄毛道:“爹妈生你养你,你倒好,上大学偷偷赚的钱全用来到美国享清福!!要不是我们仨今天来找,你个小biao子还做着当人上人的梦呢?!”
沈执当即推开黄毛:“你最好把嘴巴放干净点。”
黄毛一个趔趄,用舌尖舔了舔后槽牙,上下打量沈执,笑道:“哎哟,真不愧是biao子,有两把刷子。到美国还有人替你强出头。”
此时莫念也挡在云霭身前,冷眼道:“小畜生,对你亲姐姐就是这样说话的么?”
黄毛被噎得一怔:“你......你谁啊?”
莫念并未理会,指着地上的女人道:“我需要提醒一下,这位女士看准时机故意扑向车前,已经被行车记录仪全程录像了。如果司机报警,接下来会由交警进行责任认定,与保险公司商议赔偿。美国各大保险公司实力雄厚,在话语权上未必输给政府,再加上物证,这起事件多半会被裁定为诈骗,到时候你们怕是要赔得倾家荡产。”
“如果现在立刻选择和解,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莫念贴心地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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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霭是个可怜的孩子。
第94章 危机
“这......”
黄毛愣了。
刚才他妈情急之下为了拦住车,只能出此下策。原本指望着借机敲云霭一笔,免得再让她逃走,谁想到突然冒出这么多不长眼的,一个个要他们吃官司,那还了得么?于是当即开始考虑脱身的办法。
别人的情况他不清楚,但云霭这妮子是贱骨头,心最软,不如......
“小霭!”
一旁沉默了许久的父亲终于开口,痛心疾首道:“你来美国这些日子也不和我们说一声,怕你吃不饱穿不暖,你妈妈都急得生病了!她就怕你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又不肯见她,这才做出傻事......说到底还是太关心你。现在她都变成了这幅样子,你难道忍心再让她去给那些洋人掏钱么?”
父亲见对方垂着脑袋不吭声,脸涨得通红:“你、你真的是太不孝了!”
他随即走向倒在车轮前的妻子,费力地将人背起来,一边长叹:“哎,二十多年养出个白眼狼,不管咱们喽。”
“也不能全怪她,要怪就怪咱家穷,给不了她想要的日子。走吧绘春,咱们去医院,以后就当没养过这个女儿,死了也不用她操心......”
莫念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沈执,发现对方也正巧接住他的目光。两人的神色都有些复杂。
仅由三个人组成的草台班子,母亲率先舍身镇台,紧接着父子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竟然把整场戏演得情真意切、血泪横飞,恐怕换谁都难以招架这副阵势。
云霭还站在原地,细弱的身躯在风中微微颤抖。
事到如今,竟然还说什么“关心”。她生命中何曾有过这种东西......?
真不要脸。
她的眼中先是溢满怒火,看着父母和弟弟相互依偎远去的背影,逐渐转为悲哀,而后从眼角缓慢地涌出一颗泪。
大概觉得在大庭广众下流泪有些丢人,云霭倔强地仰起头,强行让泪水倒流回眼眶,对司机用英语解释道:“你可以走了。她没事,是装的。实在抱歉。”随后整理心情,拖着沉重的步伐向三人走去。
莫念心里咯噔一下。
虽然还不清楚全部状况,但他知道云霭和她所谓的家人在一起绝对没好事。
“云霭,你......”
“没关系的。”
云霭回头安抚道:“谢谢你,念哥,你真是热心肠,我们刚认识几天就为我做到这份上——还有那位不知名的先生,也谢谢你。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等我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再详细解释。”
沈执咬了一口三明治,吞咽得有些艰难。
“你们见面那天,吃的就是这个么?”沈执看向身边的莫念。面包质地粗糙,两片培根硬得能把食道划破,味道实在是一言难尽。可毕竟是莫念给的,再难吃在他眼中也变成了珍馐美馔,浪费一口都要遭天谴。
莫念摇头:“穷鬼套餐罢了。南面街区有几家米其林餐厅,吃不惯的话就去那里,包您满意。”
沈执的现身本就是意外。莫念没想在原地逗留,谁成想自己刚走几步,身边人就“砰”地倒地,额角当即在地砖上擦出一片血,怎么看都是真的昏过去了。
身边恰好有医学生,判断是低血糖导致的眩晕,于是火速处理干净伤口,给沈执口中含了一颗糖,这才把人救醒。
再仔细询问,得知沈执一整天滴水未进,情绪又极差,昏倒也算合理的反应。莫念想起自己包里还剩下一个早上没吃的三明治,放到明天怕是要坏,顺手递给了沈执。
“谢谢。”沈执道。
莫念察觉到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苦笑了一声:“知道吗?我与你之间,就像云霭和她家人一样,都是农夫与蛇的关系。”
刚才围观的学生当中有和云霭关系不错的熟人,向莫念透露了一些云霭的情况。
据说这倒霉姑娘因为是女孩,从小在家里不受待见,弟弟出生后更是活得异常艰难,只能穿全家穿剩下的衣服,冬天被逼用冷水洗碗洗衣,经常冻得满手紫疮,这些年上学的费用全靠打工和国家补助。
成年后,三个人继续轮番榨干她身上的每一分钱,如今竟然还要求她承担云扶未来婚房的首付。
云霭本以为逃到国外就能好起来,谁成想血缘诅咒就如同附骨之蛆,随时要断她的活路——也难怪云霭刚才的表情如此悲愤,想来和莫念一样有逃不脱的孽债。
沈执低眉:“......抱歉。”
莫念摆了摆手:“与其说这些,倒不如告诉我如何才能彻底摆脱你。”
然而话一出口,他便知道全是天方夜谭,顿时一股无名火直窜头顶。
“沈执,你是不是变态,很享受折磨别人的过程啊??”莫念猛地靠近,揪住对方的衣领。所有理智在当下的一瞬间被抛去了九霄云外,他直接破罐子破摔了。
横竖甩不掉,管他对面是什么皇亲贵胄、天王老子,大不了被骂急了,找人背地里把他肋骨打断几根,到医院里躺半年,也算硬气一回,证明自己这辈子没一直怂下去。多年以后和旁人谈论起来,也能将腰背挺得更直些。
“你我的关系如果到此为止,凭我前几年对你不切实际的妄想,或许还能对你留下一点体面的印象。可你偏偏要在我这里大泼狗血搞自我感动,到底有什么意义?想显得自己伟大、深情是么?你这些年顶着我哥的借口和多少人上chuang,他妈的也配谈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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