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撒谎了吗(18)
陆城拿铲子铲着鞋底的泥土:“看风景。”
顾长安翻了个大白眼,今晚才说了几句真话,就又扯起来了。
不过,这人的确已经对他打出了自己的一张底牌。
“你看到那东西,对你的生活没造成什么困扰?”
“困扰?”陆城把铲子上的土弄下来,“就是人太多,有死人,有活人,也有半死不活的人,脸全凑在一起,看起来一个样。”
顾长安无语,看来这人的脸盲症比其他人还要严重,他问道:“我家有吗?”
陆城说:“目前没发现。”
顾长安松口气,他又问:“昨晚你是不是把病房里那十几个都赶走了?”
那声“滚”不是错觉。
本事不小啊。
陆城说:“医院阴气太重,你病房里算是少的,走廊上都是。”
“行了,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顾长安及时打断,他看男人一脸别扭的清理鞋底,动作还那么生疏,就知道没出门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少爷。
“鞋放那吧,明天弄。”
陆城抬眼:“明天你帮我弄?”
顾长安投过去一个“做梦吧你”的眼神:“明天太阳一晒,鞋底的泥就干了,随便敲敲就能敲下来。”
陆城一副“还能那样”的惊讶表情。
顾长安嫌弃的啧啧:“笨死了,这是基本常识。”
陆城:“……”
顾长安放下水杯,他喊了声男人的名字:“陆城,你明天跟我去个地方。”
他想过了,有关顾家的秘密可以不透露,在那个基础上还是能利用这人的能力,张龙家周围要是有鬼,说不定能提供有价值的信息。
陆城把鞋拎到门口,拍拍裤腿上的灰站直了说:“明天我要去买皮夹,上次的丢了。”
顾长安的眼皮一跳,那皮夹被他拿回来以后一直放在床头的黑匣子里面,他都快忘了这个事。
“先跟我去个地方,回头我陪你去买皮夹。”
不等男人开口,顾长安就道:“这地儿我比你熟,知道哪里的东西物美价廉。”
陆城说:“我不缺钱。”
言下之意是不需要找便宜的地方,直接买买买。
顾长安的嘴角抽了抽,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没法想像出这人家里到底有多少钱。
这事儿还是谈妥了。
陆城答应明天陪顾长安去个地方,之后俩人一起去逛街买皮夹。
快十点的时候,顾长安准备睡了,上了年纪,身子骨不好使,熬夜的话身体吃不消。
陆城敲门进来,把猫爪的暖手宝丢到顾长安的被子上面。
顾长安抓住塞被窝里,有比没有强:“院门关上了没?”
“关了。”陆城似乎对这间房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他并没有四处扫视,只是看着床头的青年,“吴大病什么时候回来?”
顾长安说年底前:“陆城,这么隐秘的事你怎么在医院不说,之前不说,突然今晚跟我分享?”还偏偏在那个时间给他打电话,发短信,目的像是让他离开那个院子。
巧的不能再巧了,难不成这家伙是远程操控?
陆城抬手,五指放进额前的发丝里面捋了捋,他轻笑:“树林又冷又黑,我怕你不来接我,所以才那么说的。”
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顾长安懒得配合演出,算了,这人嘴里吐出真言的几率比在娃娃机上抓到娃娃还要低,还是他自己来挖吧。
陆城走到房门口又回来,他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青年,问出一个挺接地气的问题:“长安,我们认识也有快一个月了,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长安扯扯嘴皮子:“你坐下来,别站着跟我说话,这个角度感觉你是我的奴隶主。”
陆城淡淡的睨了青年一眼,奴隶是要跪着说话的,而不是像你这样坐在被窝里,说两句就甩脸色,他拖着椅子过来坐下。
顾长安脑子里有一大堆词在极速旋转,他随便揪出来几个:“热心肠,仗义,大气,大方,大度……”
还有什么来着?差不多可以了吧?意思意思就行。
陆城平静的看着顾长安,显然还不够。
顾长安被男人看的有点儿窘迫,词是有的,就是在跟他捉迷藏,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憋半天憋出两字:“大气。”
陆城抬抬下巴:“前面说过了。”
顾长安说:“仗义。”
陆城叹息,用一种“孩子,你真的要多读点书”的口吻说:“也说过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是现代背景,玄幻还是奇幻我也没搞懂,感觉两者都沾了,笑哭。
老宅地底下封印的是什么大家伙,为什么要靠谎言获取的能量镇压,顾家又为什么要代代背负这个维护世界和平的重任
陆城的来历,对小顾是敌是友,他背后的家族跟顾家的渊源,以及他到底是不是gay
地下的长安城
吴大病的身世,顾长安的母亲及从未露面的亲戚,立春跟姥姥是什么物种,立春父亲是不是找到了长安城,这些后面都会一点点抖出来的。
才刚展开,不可能跟抖大纲一样哗啦全抖开的哈,明天见。
第21章
顾长安是个冷血冷情的人,他为了揭穿一个谎言,戴了一层又一层面|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谎话连篇,虚伪狡诈,私底下其实都是漠然的活着。
夸人不是头一回做,但夸的这么艰难是第一次。
可能顾长安知道现在不是在搞定哪个谎言,脑子里的那根弦没有绷着,松开了,所以这场戏他并不怎么投入,本我已经露出来了一部分。
“总得来说,你是个挺不错的人,值得交朋友。”
顾长安做完总结,将皮球踢还给男人,“那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话筒给你,到你了。
陆城的右手拇指按着左手虎口位置,漫不经心的摩挲:“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不夸张的说,顾长安是从小被人夸大的,街坊四邻夸,路人夸,通常都是夸他这张脸跟人品,当然还有气质,没人说他有意思,有点儿新鲜,他做出倾听的姿势:“嗯,还有呢?”
陆城耸耸肩:“其他的我还没发现,需要时间。”
顾长安的眼神发狠,妈的,我夸你夸的那么认真,把我自己都感动了,你这么几个字就想把我打发掉?
陆城好似没感觉到顾长安身上的戾气,他望向窗户那里:“下小雪了。”
顾长安条件反射的一抖,赶紧往被窝里缩,脑浆都感觉冻住了,他对房里的男人说:“出去吧,我要睡了,帮我把灯关掉。”
啪地一声响后,房里陷入黑暗。
陆城没有回房,他坐在堂屋的椅子上,面朝着大开的门,视线往门外的院里看,屋里屋外都是一片寂静。
左边的房里突然传出打喷嚏的声音,接着又打,惊扰了深沉的夜。
陆城的思绪回笼,他起身将堂屋的门关上,按了灯在黑暗中行走自如。
顾长安做了个梦,梦里有一个很空旷的广场,很多人跪趴在地上,他们低着头,双手伸直举过头顶,额头挨着地面。
那是一个古老且又隆重的仪式。
忽然有一只巨大的火烈鸟飞了过来,在它身后是成群的火烈鸟,它们在上空不断的盘旋,妖冶万分。
梦里的顾长安是仰视的视角,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火烈鸟明明在飞,他却有种被一双双金黄色眼睛盯视的诡异错觉。
顾长安是被冻醒的,醒来才发现被子掉地上去了,他抓起被子往身上一裹,抱着两只冰冷的胳膊瑟瑟发抖。
梦里的一切都忘了,顾长安只记得那种诡异的感觉,他试图闭上眼睛去回想,却没有半点作用,真的记不起来了。
算了,不过是个梦。
人在一念之间往往都会有厌世的时候,顾长安也有,每年的冬天,那种念头就跟雨后小竹笋一样,噌噌噌往上冒。
顾长安不在乎什么大劫,来就来呗,他接替老头守着顾家老宅,看管镇压在地底下的东西,挺没劲的其实。
哪一天顾长安干不动了,地底下的东西重见天日,秩序彻底混乱,到时候整个世界不知道会破烂成什么样子。
顾长安够到床边的眼镜戴上,有个事挺怪,顾家就他一根独苗,老头却从来没跟他提起过继承香火的事。
门外的声音打乱了顾长安的思绪,他在被子里磨磨蹭蹭的穿上毛衣:“进来。”
陆城推门而入,胡子没刮,牙没刷头发没梳,脸也没洗,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沙哑:“长安,水龙头冻住了,出不来水。”
顾长安继续在被子里套线裤:“用热毛巾捂住水龙头,再浇温水,沿着管子浇,一会就可以了。”
陆城困惑:“温水能解冻?用热水不是更省事?”
顾长安的裤腿套反了,他拽下来摆正了穿,气息轻喘着说:“不行,不能用热水,浇上去有可能会爆裂。”
陆城没出声,似乎没搞清这个原理。
顾长安撩起眼皮看了眼男人,似笑非笑:“哥哥,有个成语叫热胀冷缩。”
陆城黑着脸一言不发的走了。
顾长安目瞪口呆,我又没说你什么,你还跟我来脾气?那么奢侈的手机用着,不知道自己上网搜?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白长了那么一副高贵优雅,祸害苍生的皮囊。
不会一直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瞬间稳固,顾长安啧了声,很有可能。
顾长安好半天才穿好衣服出去,雪停了,地上留有一点痕迹,他看到男人背对着自己站在院里的老槐树底下,就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过去。
“我现在相信你家里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了。”
陆城没理睬。
顾长安呼吸一口冷气,咧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刚才在房里的时候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你也别往心里去,虽然我俩非亲非故,但相逢就是有缘,朋友一场,我只是有点意外,毕竟你都是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是小孩子。”
陆城的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顾长安,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世道乱,好在你来这里遇到了我,要是遇到别人,没准就被骗财骗色了。”
顾长安拍拍男人的肩膀,叹口气道,“你家里那么有钱,出门怎么没给你配几个保镖?”
陆城拨开肩膀上的手,向一边挪开:“你先去刷牙。”
顾长安嗤了声:“你自己不也没刷?”
陆城瞥他一眼:“我睡觉前从来不吃东西。”
那意思是,我睡前不吃,第二天早上嘴里味儿不重,不像你。
睡觉前总是要吃点东西,半夜起来还要来点的顾长安:“……”
上午顾长安擦擦电脑上的灰尘,按了开机键,主机轰隆隆的响,像一头老到走不动路的黄牛,哼哧哼哧。
似是怕电脑爆炸,陆城站的远远的,怀疑的问:“还能用?”
顾长安弯腰趴在桌前,点击鼠标刷新界面:“当然。”
最后一个音刚落,电脑就蓝屏了。
陆城跟顾长安:“……”
顾长安蹲下来拆主机,他凑头一吹,灰尘扑了他一脸。
陆城看他跟看难民似的:“下午我买皮夹的时候,你顺便买个电脑。”
顾长安心说并不顺便,电脑的开支不在他今年的计划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