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游意沉默,过了会儿才说:“去洗个澡快睡了。”
宋浮云“嗯”了一声,去拿衣服洗澡。
舒游意坐在客厅等,怕宋浮云困得在卫生间睡过去。
卫生间的门是磨砂玻璃的推拉门,淅沥的水声,浅黄的光晕,影影绰绰间勾勒出宋浮云的身影,舒游意微微眯起眼,隔着门静静地看,水汽氤氲,视野并不清晰,但还是能隐约看见有着一层薄薄肌肉的脊背,两片蝴蝶骨舒展如羽翼,还有一道浅浅的背沟笔直往下延伸……
水汽更重了,磨砂玻璃上模糊不清,几乎看不清人的皮肤的颜色,但湿润的画面似乎会加深某种氛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又或许是心中一厢情愿的暧昧。
几分钟后,水声停止了,宋浮云套上衣服走了出来,看到舒游意还坐在沙发上时愣了一下,说:“不睡觉了?明天不上学了?”
舒游意目光移开了一点,他怕一直盯着宋浮云看会让心里的一些想法更肆意地滋长,说:“醒过来就没什么睡意了,你睡了我再去睡吧。”
宋浮云的头发在滴水,把颈后的皮肤打湿了,衣领也湿了一小片,舒游意站起来,说:“哥,我帮你吹头发。”
“不用……”宋浮云被困意折磨得脑子都有点迟钝,下意识地说了一句,但一回头看见舒游意已经拿了吹风机插上了,他又犯了懒,走过去说,“谢了。”
舒游意已经比宋浮云高了五六公分,但为了方便,还是让宋浮云坐在凳子上。
吹风机开始运作,宋浮云垂着眼皮又在犯困,舒游意的手轻轻抚上宋浮云柔软的短发,发顶的碎发被风吹起又落下,飘飘荡荡,手指偶尔触碰到会有轻微的痒意,过电一般,酥酥麻麻的感觉攀上心头,那几缕头发就如羽毛一样轻搔着心上的软肉,他不自觉加快了动作,也不动声色地移开了一点手指。
那种感觉会让人有瘾,不能太沉溺。
舒游意吹干了头发,又把衣领上的水渍也吹干了,宋浮云纤长的脖颈微弯,衣领有点松垮,从背后能看见露出的一截锁骨,上面还有一滴水珠犹在,鬼使神差的,舒游意没忍住,伸出手将那滴水珠抹去了,手指与锁骨上的皮肤擦在一起,触感鲜明。
宋浮云皱了下眉,似乎觉得那样的触感怪怪的,困意浓重地说:“别碰。”
“有水没干。”舒游意把吹风机关了,淡淡说,“好了,去睡吧。”
宋浮云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说了句“你也快去睡”,快步走回房躺下了。
舒游意低头看着手指上残留的湿意,眼中意味不明,心脏却是怦怦直跳。
他不知道自己对宋浮云什么时候有了微妙的心思,不只是弟弟对哥哥的依赖,还有很多别的情感。
在离开澜城之后,这样的感觉日益浓重,他没有了亲人,没有家,也过不回从前锦衣玉食的生活,他害怕自己会被全世界丢下,只能靠拽住宋浮云来缓解那样的恐惧,从宋浮云这里汲取活着的安全感,慢慢抚平心上的伤痕。
从前他想过,自己要做宋浮云的浮木,宋浮云也要做他的倚靠,但现在,似乎还是他需要宋浮云更多一些,宋浮云没有他照样能活,但他要是没有宋浮云,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宋浮云把他当亲人,当朋友,他们是是相依为命,是相互扶持,他们之间该有一条界线,可终究是他先无法控制地越过了那条线。
这不能怪他,他想,宋浮云那么好,与这样一个人朝夕相处,谁都会先动心的。
这些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情愫舒游意现在当然不会说出来,要是他哥知道他不好好学习,想这种东西,八成要跟他翻脸。
因而他很好地压抑着自己的那些想法,让它们安静地蛰伏在心中,不要轻易冒头,不要随便显露,只在宋浮云不会注意的时候悄悄探出一点触角。
舒游意的同桌与前座都是班里学习十分拼命的男生,只有前座的同桌卢子彬稍稍懈怠一些,下课也会活跃很多,与周围的男生和女生都能聊得上,人缘很好。
周三晚自习上课前舒游意从钢琴房练琴回来,听到卢子彬跟旁边那组的几个同学吐槽他弟弟非要学钢琴,但爸妈问了下钢琴课的价格,这年头简直是贵得离谱,京市这种大城市得起码五六百一课时,一个礼拜上两节课就得上千,太烧钱了,他们都让他弟别学了,他弟却非要学,天天在家闹。
一个女生说:“家里要是能负担得起学一学也挺好的,多一个技能嘛。”
卢子彬说:“得了吧,我弟弟肯定坚持不长,能学一年半载我都谢天谢地了,要学钢琴就得买钢琴,起码得好几万吧,就算能负担得起也不是这么给他烧钱的啊。”
“所以学艺术都是有钱人的游戏。”一个男生感叹道,“没钱还是算了。”
云中作为私立高中,学生家庭条件都不会差,何况京市有钱人比澜城更多,能在三四环买得起房上得起私立高中的,家里都能算小富,只不过大多还是工薪阶级,没到可以随意乱花钱的地步,卢子彬家里又有两个孩子,家长不肯花冤枉钱也能理解。
舒游意转着笔陷入沉思,等卢子彬坐回座位时,他用盖着笔帽的那一头戳了下卢子彬,说:“你们家想请什么样的钢琴老师?音乐学院毕业的特专业的那种吗?”
他们前后这四个人里也就舒游意会多说点话,卢子彬平时跟他关系不错,这会儿吕奇在办公室帮老师数晚上要发的卷子,他坐在吕奇的座位上,说:“我爸妈也没想他学出朵花来,要学肯定也是当兴趣爱好学,倒也不必太专业的老师吧。”
舒游意看向他,说:“你们要是要求没那么高,要不考虑下我?”
卢子彬怔了下:“啊?”
“我当然算不上很专业,但教初学者也够了。”舒游意语气认真,“我以前参加过不少比赛,得过蛮多奖的,我可以把奖状给你看。我也不需要那么贵,澜城那边普通的钢琴老师可能是300块钱一节课,你们要是愿意,就按300块钱算就行。”
卢子彬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说:“你弹琴的水平我当然知道没问题啊!在我看来已经够专业了!但你这是……缺钱啊?”
舒游意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外人问是不是缺钱,还觉得有点好笑,笑了下,说:“是啊,缺钱。你回去跟你爸妈商量一下呗。”
“你不像是缺钱的人啊。”卢子彬疑惑,“你第一天来咱班,穿的是LV吧?”
舒游意说:“家里出了点变故,我才从澜城到京市来的,都是以前留下的东西。”
看舒游意不像在说谎,卢子彬也没好意思继续问人家隐私,想了想,说:“那我回去跟我爸妈说一说。”
舒游意也就是试一试,没抱太大希望,但还是把自己手机里拍过的比赛奖状都发给卢子彬了。
周五的时候,卢子彬跟他说他爸妈觉得挺好,反正他弟弟也学不长久,学个新鲜就行,要不这周末就去他家试着上一节课。
舒游意没想到真的能成,跟卢子彬道了谢,要来了他家的地址,也在三环,坐公交就能到,不远,说好明天下午过去。
放学后他去咖啡馆找宋浮云,心里规划着学习时间:以后晚上多学一小时吧,中饭和晚饭也吃快一点,把周末教别人弹琴的时间补回来。
咖啡馆临近晚饭时人并不多,舒游意已经来了几次了,店里的服务生都认识他,给他搬了张椅子,让他坐在前台等。
宋浮云不反对他来,看到他还笑了笑,给他倒了杯水。
他几次犹豫,还是没说要去卢子彬家里教他弟弟弹琴的事,宋浮云应该不会同意的。
“学弟,7号桌的客人点名要你去送餐哦!”乔娴走过来对宋浮云招招手,笑着说,“那几个女生看到我去点单可失望了,都问我那个帅哥不在吗?我说在啊,她们就激动地说可以让帅哥来送咖啡吗,我当然不能拒绝消费者的要求嘛。”
乔娴是今年京大法律系刚毕业的女生,gap了一年准备申哥伦比亚的LLM,一边准备材料一边做一些兼职赚学费,得知宋浮云也报了京大法律系,特别热络地叫他学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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