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蜷曲得更厉害了些,显然是动摇了。
“你要是真的不想,那我也不勉强你。”握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拿开,我从他腿上起来,“我知道,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柏胤。”他声音往下沉,终于开口。
我不理他,去捡地上的外套。
他追过来,在黑暗中握住我的手,我装模作样地挣了挣,他直接将我大横抱起,丢到了床上。
翻滚了一圈,我还没过够戏瘾,撑起身就要下床,被摩川整个压上来,牢牢吻住。
亲吻间带上了点恼怒,动作较平时粗暴,啃咬的力度也更为凶狠。
我计谋得逞,心满意足地环抱住他,奉献出自己的脖颈:“唔……不是说我俗欲太多吗……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的语气并不收敛,他轻易便能听出我的得意,当然也就能推出,我刚才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逼他就范。
他一口咬在我的颈侧,手掌沿着腰线往下,扒掉裤子:“闭嘴。”
我痛得倒抽一口气,但仍然没学乖,甚至是变本加厉:“……频伽,背叛山君的滋味……是不是很爽?我也很爽……”
对嘛,就应该这样。沉沦欲海,背弃信仰,皈依于我。
似是被我惹得报复心起,他没给我任何适应的时间便发起攻势。
我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没缓过来,忍不住骂了脏话:“操,你轻点!”
我蹙着眉,有点难以消化,手臂却更环紧了他。
“波旬。”他终于启唇,吐出两个字。
波旬,常化作各种形象扰乱佛及其弟子修行的魔王。因掌管魔境欲界,故而乐于看到众人沉溺爱欲,一旦有人出其领域,便要不择手段引诱回来。
怎么说,无从辩驳,还挺准确的。
我勾住他的脖子,双唇贴住他的耳廓,用气声颤抖着道:“我是波旬,扰乱你的修行。”
下一刻,他化生为凶恶的食人鸟,舌尖不容拒绝地探进我的口腔,恨不得将我从里到外地吞吃干净。
情到顶峰,我啜泣一般蹭着他的面颊,在他耳边留下一个破碎的“我爱你”。
他突兀地静止了几秒,随后疯了一样,再不管什么山君,什么客人,只是发狠地箍着我的腰,一遍遍让我重复。
“我爱你……我爱你……”指尖抓过他汗湿的脊背,想要尖叫,又顾忌着不能太大声,我难耐地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他身体一僵,将我抱坐起来,手臂环抱住我,两具身体间紧密到不留一丝缝隙。
“柏胤,你永远属于我。”他说着,细细亲吻我湿润的眼尾。
这一夜堪称“放浪”,兴许是这次在山君子眼皮底下不好再糊弄过去,摩川第二日又开始止语了。
不过也没事,现在我已经越来越习惯他止语,有时候他都不需要写字,我光看他眼神表情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此后几日,我每天都去神庙报道。这次可能是忙于招待米夏,贺南鸢没再隔三差五来冲电灯泡。更因为摩川止语,辅导黎央英语的任务也交到了贺南鸢身上。
所以尽管是寒假,白日里反倒很清静。
“下午要去巴兹海?”我看着纸上的字,问,“我能不能一起去?”
摩川一皱眉,我就知道他是不想让我去的。
“让雷朗别来接你了,我送你过去。你放心,我不靠近,保证站得远远的。”
去世的是左昌的老人,照惯例作为村长的雷朗是要负责接送频伽往返巴兹海的。
“这样,我下棋要是赢了你,你就让我去,行不行?”见摩川还有些犹豫,我再接再厉。
他一个字没写,但我从他脸上已经读出了一行字:“就凭你也想赢我?”
我撇撇嘴:“不下围棋,咱们下五子棋。”
一听是五子棋,他迟疑了。
我立马使出激将法:“怎么?频伽不是怕了吧?”
他瞪了我一眼,利落在纸上写下一个“好”字。
围棋他是高手,我是新手,我自然是比不过他的。可五子棋就不一样了,局势倒转,我是高手,他是新手,他玩不过我。
我得意地将棋子丢进棋盒:“我赢了,这可是你自己同意的……”
他什么都学得很快,偏偏在五子棋上好像没什么天赋,总是输。
懊恼地盯着棋盘,摩川抬起头,看着我身后愣了愣,下一秒,米夏的声音响起。
“舅舅,叔,下棋呢?”
我回头看去,就见米夏笑眯眯从外头进来。
小家伙胆子挺大,发现我跟摩川在下五子棋,挺嫌弃,一上来就要和摩川比试围棋。
摩川要是去考段位,我估计都能上职业了,光靠米夏一个人想赢,那是天方夜谭。
“你得这么下……你信我,就下这……他舅你这人怎么这样,欺负小孩子!”靠米夏一个不行,但加上我,再叫摩川让让子,二对一,打个平手还是没问题的。
下到后面,米夏来了趣味,越挫越勇,要不是我提醒摩川该出发了,他俩还要继续下下去。
“这么喜欢,拿回去让小鸢陪你一起玩吧。”看出米夏有些意犹未尽,我提议让他把围棋拿去小楼玩。
听了我的话,他起先没动,一脸期待地看向摩川,直到摩川首肯,这才高兴地抱着棋盘离开。
冬季的巴兹海仍然如同第一次我看到它的那样,萧瑟、荒芜,方圆几百米都看不到人烟。
没有风的时候,巨大的湖面上倒映着雪山的影子,比镜子更透彻,乍一看,仿佛水面下藏着另一个世界。
待到毫无预兆地风起,零星的几只水鸟踩着水面飞向天际,岸边的水草倒伏了一片,湖心的雪山便也像幻影一般碎了。
穿着隆重言官服的摩川乘着小船去往湖心,举行着我见过一次的葬礼仪式。
我答应他不靠近看,离家属聚集的港口便隔开一段距离。
靠着车门,我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戴着皮手套不太好抽烟,我只能脱下一只,将烟送到嘴边。
徐徐呼出一口白烟,湖水拍打在岸边,沙沙作响,湖心响起悠远苍凉的号角声。
号角声结束,湖心的人影微微动了动,朝我这边看了过来。
我咬住烟,举起双手,大力朝他挥了挥。
他没有收回视线,一直看着我,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总觉得,他应该是带着笑意的。
去世的是位一百零三岁的老人,据说是在睡梦中安然离世的。这年纪,在哪儿都是喜丧了,因此亲属们并没有过多的伤怀,仪式举行完便很快散去。
我在原地等了许久,才看到摩川缓缓朝我走来。
搓了搓冻到麻木的手指,还剩十来米的时候,我没忍住,主动快快步上前,悄悄握住他的手,与他一道走回车边。
冬天衣服厚重,他的袖子又大,只要不是离得很近,就算牵手别人也看不出。但我还是很小心,只敢握住他一点点指尖。
我知道我们的爱情或许永远都得不到世人的祝福,可以预见地,前路仍有许多磨难等着我们。
曾经的我恐惧于这样的“未知”,可现在的我已经不怕了。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过去、现在、未来,组成了一条时间的河流,人类置身其中,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将来的事还没到来,现在的每时每刻,转眼又成了过去。
既如此,与其担忧尚未发生的事,或者纠结过去的事,不如放下执念,意随心动。珍惜每一次的重逢,每一次的相拥,每一次的情难自禁。
这世间,万事留不住,唯爱得永恒。
“对了,昆宏屠刚刚发信息给我,说索兰阿姨做了好多糕点,有我的份,有你的份,还有孩子们的份,让我过去拿。我先送你回去,再去一次左昌……”
摩川收紧手指,将我的手整个握住。
我看向他,他指着车,又指了指自己,无声吐出两个字:“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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