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姜哲驰得不到回应,大约觉得无趣,手臂再往后,接着猛然一松,让陈木潮的脑袋靠着惯性重重撞向半硬不软的海绵垫。
“给你打了让肌肉松弛的药剂,但是没想到这么没意思。”姜哲驰说。
“你想做什么。”陈木潮问他,开口时嗓子哑得把姜哲驰吓一跳。
以为是地狱恶鬼回来索命发出的低声嘶吼,又或许是窝囊废打心底里对他的忌惮,姜哲驰看了他几秒,确认陈木潮是真的没力气动弹,才又摆出那张趾高气昂的脸。
姜哲驰笑得很恶心。
那双浑浊到连灯球都无法照亮的眼珠直勾勾挂在陈木潮脸上,然后一路往下,青筋暴起的脖颈和汗湿的鬓发,曲在地上的长腿和肩宽腰窄的体态,姜哲驰死死看着不放,突然蹲下,与陈木潮平视。
他神色异常兴奋,明显是刚磕完,伸手抓到陈木潮衣服下摆。
“你说说,要是姜漾知道你被我侵犯,他会是什么反应?”
“你觉得他还会不会要你?”
分明是一场打着血缘恩怨的欲望性报复,陈木潮看他伸出手,指尖触碰上自己的衣料边角也觉得腐朽难捱的气息扑鼻。
姜哲驰手很热,逆着往陈木潮腰上摸,指纹碰到他的那道柔软的疤痕,来去之间,往上再下,又沿着皮带一圈,往开扣处游走。
他想起腰间腰带上扣的定位器,勉力抬手,将姜哲驰狠狠推开。
“控制不住想发/情就去把那东西割了。”陈木潮说,好像并没有受制于自己身不由己的处境。
这一句话彻底惹恼姜哲驰,他倒是没想到陈木潮被打了让肌肉松弛的药剂还能反抗,阿珧用过的刀上面还沾着粘稠的血液,就被他拿着,放在沙发把手上。
“你现在这鸟样也就嘴巴能说说,”姜哲驰握着刀柄,刀剑挑起陈木潮衣摆一角,问他,“姜漾和你说过吧,他当时捅的是哪里。”
黑色的薄毛衣被刀剑勾起线条,于衣摆中间位置,而定位器别在另一边腰侧,陈木潮知道姜哲驰从来不是一个情绪稳定的人,于是只能先默不作声,避免打草惊蛇。
刀片应该是冰凉的,因为反射回陈木潮眼里的光都刺眼,虽然隔着一层裤子的布料,但刀剑就悬在他小腹上方,就算松弛剂的效果还没有完全过去,陈木潮还是能感受到那片置于危险下的肌肉开始不由自主地绷紧。
姜哲驰用冷血动物一样冰冷的眼神盯着他,却充满了不该有的龌龊的刺,整个人仿佛一个大型的矛盾体,唯一不变的就是世界上所有难堪的冠名词都能够和谐共处,一齐形容这天生长在权力浇灌下的土壤里的坏种。
“你……”姜哲驰还想说什么,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却震动了起来。
一声一声,急剧的催促,震动频率带着四方体机器无规则在桌上平移着颤动,像煮沸了整个彩色的冰凉的空间。
姜哲驰被打断,但也只能不耐烦地走回去,将电话接起来。
王城武在那头的声音很大,陈木潮模糊地听清了个大概:“哥……警察找过来了……我们……很多人都…被他们…”
“陈木潮身上可能带着什么能让警察找到你的东西,快走……”
接着,电话那头传来大约是打斗似的碰撞声,叫喊声,王城武的手机大概在乱中摔在了地上,听筒里猛地炸开一声剧烈的响声,忙音掐断了警笛的长鸣。
姜哲驰不明白为什么一直没有出过问题的柳里路会突然归为警察管理,毕竟他把这里当作后备仓库好多年,姜正嵩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插手又是凭什么?!
他瞠目欲裂,三两步走到陈木潮面前,扯着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拎起来。
虽然对他来说有些困难,但陈木潮原本也不想被他扯着,把重心放在身后的隔音海绵上。
“操——”姜哲驰一拳打在陈木潮肚子上,一点没收着劲儿,面目凶狠,“你给警察报的信?”
陈木潮的手机早就被姜哲驰扔在半路的水沟里,此处的包厢位于柳里路最深的位置,四面弯绕,就算有个定位,想要找到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做到的。
“东西在哪?!”
陈木潮不说话,却扯了扯嘴角。
“我他妈在,”姜哲驰一个字一脚,发了狠,连踹三脚在陈木潮腹部,“问,你,话。”
喉咙里有腥甜涌上来,陈木潮抿嘴压下去。
然后也学他,一字一顿道:“你活该。”
姜哲驰脸上的表情几秒变化多端,扭曲又阴郁,几经轮转,最后停在一个残忍的嘴角弧度上。
“我觉得姜漾说得还是不够清楚。”
“只用说的,你并不能准确知道他捅了我哪里,我的切肤之痛,今天也让你好好明白。”姜哲驰右手执刀,刀剑抵住他三年前被姜漾留下疤痕的同位。
陈木潮的小腹肌肉绷得很硬,但刀剑锋利,姜哲驰按着陈木潮的手臂,右手发力,将刀片一寸一寸往里推。
猩红的温热血液霎时涌出,陈木潮的反应和他想象中并无太多不同。
说到底还是凡夫,肉体仍避免不了落俗,就算骨头好比钢筋铁骨,这一下也够他念着无数个三年忘不了的痛苦。
姜哲驰另一只手腾出空当,掐着陈木潮的脖子,原本仍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但薄薄的玻璃阻挡不了凌乱的脚步踏在柳里路肮脏沙石土上的声音。
姜哲驰本欲放手,这间包厢有一格暗室,连通地底的密道,他从前拿完货都是从这里脱身。
现在不走,和陈木潮耗在这里,他怕是要一并交代。
但他没能如愿。
陈木潮原本应该无力的手握住他即将剥离刀柄的手腕,姜哲驰感到手腕上一阵巨大的,要生生将他腕骨钳碎的力度,狠握着他的手,往里用力。
陈木潮扯着他,将那本就在他腹部里埋没已深的刀片,又往里推了几分。
姜哲驰怒极转头,正对上陈木潮原始动物一样的眼神。
凌厉凶狠,比他还不择手段的疯狂,是族群里的上位。
“你真的是疯了!放手!”
然而陈木潮不会让他走,他靠在墙上,用一柄尖刀将他们二人一并钉死在一起,汗液往下淌,嘴唇因为疼痛剧烈颤抖,指尖发白缺血,还能对他笑。
没办法了。脚步声愈来愈近,姜哲驰从外套口袋掏出一把小巧的手枪,他不久前在王城武那拿到的玩具,子弹只有一枚。
刀尖沾上陈木潮的血,枪口还是冰凉,往陈木潮额头上靠。
窗门齐破,陈木潮听到范临的大声呵斥,接着是一声枪响。
“砰——”
倒下的却不是自己。
他手里的那只手腕失了力气,抓不住刀柄,从陈木潮手中滑出去。
耳边很乱,但耳鸣逐渐盖过所有,陈木潮呼吸难得,张开口鼻也无法获得足够氧气,于是眼前炸开大朵大朵黑色的斑点,再扩散成覆盖视线的圆盘。
刀还深深插在他小腹上,陈木潮无力去管,却在黑色的崩塌的世界里看到向自己扑来的一抹白色。
失血过多会造成幻觉吗?
陈木潮看着那道逐渐拉近的,熟悉的身影。
他觉得无憾,释然,甚至欣喜难耐,然后在世界的摇晃和崩塌中,将自己全部交付于可以支撑世界的地基里。
第79章 你的心脏说它想我
路港人民医院半夜又出急诊。
黑衣服看不出血色,白衣服沾满鲜红,要不是一站一躺,真看不出谁是伤者,前者重伤抢救,后者红着眼眶和身体站在手术室外,麻木地作无望等待。
刀伤长十三厘米,腹部主动脉出血,致腹腔积血,送医时出现失血性休克……姜漾将每件事都问得清楚,但他连为陈木潮签病危通知书的资格都没有,周颖月带着庄缪来时,他还愣愣地低着头,看血沾了满手。
年过半百的女人脸上倦态明显,签完通知书回来眼睛里眨不掉的水光很满地透着,见了姜漾,小声地惊呼,然后飞快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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