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傅绥说的“跟着感觉走”?
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后面齐悦有胃痉挛的情节,只吃一小口冰淇淋,还在嘴里就已经化了,不太可能凉到胃里,所以傅绥才加的后面那一出?
下一场是吃糖葫芦,齐悦依旧只能吃一颗,这里有镜头处理,傅绥只用吃最后一颗,他也没改词加戏。
齐凛吃完了糖葫芦,嫌弃道:“你几岁了,怎么就爱吃小孩子的东西?”
齐悦脸一皱就要反驳他,忽然面无血色捂着肚子身体软倒,齐凛一下接住他。
“面无血色”有点挑战奚年的演技,这不是跟着感觉走就能办到的事,需要化妆的加持,化妆师上场给奚年改妆的时候傅绥也没下场,就站在原地等他。
等奚年补好了妆,他们又过了一次刚才的镜头。
燕导喊过的时候,奚年立即从傅绥怀里站起来,他回头想拉傅绥一把,却发现他的脸色有点不对。
傅绥拉住奚年伸出的手站起来,还给奚年拍了一下衣服上的灰。
好像没什么不对的。
他们一起走下场,工作人员在分刚才多下来的道具冰淇淋,小萌评价说:“奶油不错,就是有点淡。”
奚年一下子推开林琳递给他的小风扇,站起来走到傅绥那里,很直白地问:“你怎么了?”
小萌也立刻反应过来:“是不是胃疼?刚才的冰淇淋有点凉。”
她看上去很自责,早年傅绥的团队里除了管红就是她,她那时候刚毕业,完全不能喝酒,管红倒是能喝,傅绥也没让她去,需要喝酒应酬的场合,他一般能自己去都自己去,那时候喝到进医院也是常有的事。
这几年傅绥不再需要参加这样的场合,即便参加,也是别人敬他的酒,傅绥又自律养生,胃病也好得差不多了,很少反复,她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她没等傅绥回答,去包里翻找,找了一会儿找出来一瓶药。她略过傅绥直接把药给奚年了:“两粒。”
奚年倒出药,张小萌从保温杯里倒了水,依旧送到了奚年手里,并接过他手上的药瓶。
傅绥看了她一眼,她若无其事地转过头跟林琳说起话,像是在教导后辈:“像是胃药、感冒药、防过敏的药、喉片、创口贴之类的咱们都要随身带,车上要准备急救包,跌打喷雾剂,夏天还有藿香正气水,药瓶不大,但是真遇上事了可以少很多麻烦。”
林琳立刻掏出笔记本记下来。
奚年的全副心神都在傅绥身上,不知道小萌在给他的助理传授经验,一言不发地把药和水都递给傅绥。
如果此刻做这个动作的是小萌,傅绥多半会只接水,对他来说这不是不能忍受的疼痛。但现在给他药的是奚年,被奚年这样直直盯着的时候,傅绥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亲眼看着傅绥吃了药奚年才松了口气。
傅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说话,他喝光了杯子里的水,奚年回头摸到保温杯又给他续上了。
小萌往这边看了一眼,小声对林琳说:“有需要的时候呢,咱们要去请个假,戏份在后面就先找场务,戏份近的时候就直接找导演。”
林琳记得很用心,这是奚年才用得上的,傅绥现在基本都是担主,到哪都万众瞩目,刚才他一吃药,场务已经主动过来问了。
傅绥看了一眼奚年,又看了一眼手里的杯子,想起一些从前的事,又低头喝了一口。
奚年也想起来了一些事。
戏里齐悦是不能吃冰淇淋的那个,但戏外傅绥才是。
奚年刚签进悦娱的时候,跟经济人的关系其实还不错,他的长相即便放在娱乐圈也是优越的,何明不傻,一开始他的待遇比早早签进悦娱的许修然更好。
一直到奚年接连三次拒绝了何明所谓的“聚会邀请”,何明对他的态度,他在悦娱的资源才直转急下的。
奚年有底气坚持自己,不用参加任何不想参加的聚会,因为他只有前方的理想,没有来自身后的压力,而他的底气,很大程度上是傅绥给他的。
傅绥和他不同,他刚出道的时候空有名气,除了自己没有任何倚仗,他动了很多人的蛋糕,挡了很多人的路,焕图内部看他的不顺眼的人都不少,何况外界。
明枪暗箭他遇到的从来都不少,酒桌上他是喝酒最多的那个,不卑不亢态度谦和,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这些事一开始奚年也都不清楚,直到有一次傅绥因为胃出血进了医院,小萌深夜给他打电话问他能不能去一趟医院,傅绥一直在喊他的名字。
奚年到的时候傅绥正在输液,紧闭着眼,那一瞬间难以言喻的恐惧席卷的奚年心头。
这是奚年在父母走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着傅绥掉眼泪,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落在地上,在嘈杂的急救室里,多的是声嘶力竭哭喊的人,奚年的眼泪落地无声,傅绥却睁开了眼。
看见奚年的一瞬间他下意识抬起没有在输液的胳膊:“年年……”
奚年半跪在病床前,傅绥用冰凉的手触碰他的脸颊:“不哭。”
奚年哭得更凶了。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刚刚来,看见一、一个人,喝酒,死、死了。”
现在急救室里声嘶力竭的哭声正是来自那个死者的母亲。
那时候奚年都是喊傅绥哥哥的,那一次他却说:“傅绥、你,你别走,”他甚至不敢说出死这个字,只是一遍一遍地重复,“你别走,你不要丢下我。”
*
傅绥休息了一会儿,主动站起来,奚年也一下子跟着站起来,紧张地看着他。
“我没事。”
奚年还是不放心的样子,傅绥只好说:“我去找导演讲戏。”
奚年跟他一起去找燕导,傅绥明显是提前跟燕导说过了,他们过去的时候,燕导就说:“可以那样演,但是这样最多只能走两次。”
这话他是看着傅绥的耳朵说的。
傅绥则是看了一眼奚年:“一次就够了。”
奚年看着好像还跟自己有关系,是什么戏只能一次过?
傅绥问他:“耳钉选好了吗?”
那三对耳钉,虽然奚年还没有选出来,但都作为道具都收在剧组,就像傅绥那辆摩托车。
奚年原本是没有选好的,不过这一刻他看着傅绥身上他不认识的神兽文身,忽然就有了想法,那三对耳钉里面有一对上面也是他不认识的神兽的头。
虽然奚年不知道这两种神兽是不是同一种,但神兽的文身配上神兽的耳钉无疑很和谐。
于是奚年点点头。
傅绥颔首道:“临时加一场戏。”
加的戏是,齐悦和齐凛路过了一家卖饰品的摊子,齐悦不知道为什么盯着一副耳钉不放,一开始齐凛以为他是在看耳钉旁边的钥匙扣,但他拿起那串钥匙扣之后,齐悦的眼神依旧停留在原处。
齐凛意识到齐悦是在看那副耳钉,他下意识看了一眼齐悦的耳朵,虽然脸颊瘦削但是耳垂莹润,重要的是没有耳洞。
以齐悦的免疫力和造血功能来讲意外受伤都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何况是这样人为地制造一个很长时间不能愈合有很大感染风险的伤口。
连吃一大口冰淇淋都会胃痉挛的人,虽然那只是因为齐悦太久没有吃冰的东西,胃不适应,但齐凛没有再像之前一样纵容他,而是说:“你不能打耳洞。”
齐悦没有说话,目光依旧粘在那副看上去风格粗犷做工粗糙的耳钉上。
“就那么喜欢?”
齐悦点点头,终于舍得移开视线。
齐凛却拿起了那对耳钉在自己耳朵上比划了一下:“既然那么喜欢,那给你个机会,帮我戴上。”
齐悦立刻拿起耳钉,他抬起手,却发现,齐凛也没打耳洞,就在他以为齐凛骗他的时候,他的手忽然被人按住。
“位置看准了?”
齐悦下意识带着耳钉往上移动了一下,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就要松开手,齐凛却抓着他的手,用力按了下去。
那一瞬间鲜血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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