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持之自后方一把握住蒙弄的手腕。
“别走。”
蒙弄发现自己很难再拒绝宁持之了,他只能低声说:“我去拿手机。”
宁持之就好像没有听见一样,还是紧紧握着蒙弄的手不放开。
没办法,蒙弄只能伸展手臂,用指尖把手机从茶几上勾了过来,低头看看来电显示。
宁持之原本柔和的眼神顿时凌厉起来,他盯着蒙弄,问:“谁?”
因为宁持之的眼神太霸道,蒙弄心乱如麻,下意识回答:“是方恒。”
那一瞬间,宁持之眼里的力量就好像被猛地击碎了一样,他握着蒙弄手腕的左手都颤抖起来。
“因为我喜欢你,”宁持之低着头,说,“所以你知道他是我最嫉妒的人吧?不要接他的电话。”
蒙弄紧紧握住手机,果然没接电话,却又哑声道:
“宁持之,我没办法和你在一起。”
宁持之沉默一会儿,低声问:“为什么?”
蒙弄不能回答,只能叹息着说:
“找个更好的Alpha吧,比我好的Alpha。”
握着的手松开了,Omega的身体也变得僵硬。
蒙弄也很不舒服,一阵反胃,几欲作呕,他忍耐着,又说:
“不找也可以……只要你愿意,怎么样都行。你一定要幸福。”
“你才能让我幸福。”
“我不行的。”
宁持之笑笑:“因为你不喜欢我,还是想选择他,是吗。”
“……”蒙弄心脏刺痛。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但果然还是不想放弃。”
到了这种时候,宁持之的语气反而淡淡的,“那时候你和我做,明明也有舒服到。我会对你很好,会让你幸福,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拜托,蒙弄,和我在一起,我真的……很喜欢你。”
房间里只剩下手机震动的声音,两人谁也没说话。
蒙弄喉咙像是被堵住一样,他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只能后退两步,然后转过身去,跑了起来。
快点离开这里。
他真的快要受不了了。
方恒看了看时间,打电话给蒙弄。
本想告诉他自己先走了,好让宁持之与蒙弄多相处一段时间。
电话一直没接通。
没过多久,方恒就看见蒙弄面色惨白地从公寓大楼里跑出来,他仰头看看天空,然后猛地低下头,用手捂着脸,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蒙弄,”方恒按下车窗,叫他上车,“怎么不接电话,我表哥呢,你们聊得怎么样?”
蒙弄并不回答,只提高声音,情绪激动地问:
“方恒,那个电子账号是宁持之在用,不是你,对不对?”
蒙弄这话问得非常突然,方恒却立刻明白了他在问什么,也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仿佛早有预感一样。
那个无数次在深夜安抚蒙弄、沟通时耐心温柔、被蒙弄备注为‘方恒’的虚拟身份,被蒙弄误以为是方恒的电子账号,实际上——
方恒看着蒙弄,问:“你怎么发现的?”
“……项链。”
“哦,那条小狗项链,宁持之终于给你看啦。”方恒点点头,承认,“是的,那个人不是我,一直都是宁持之。”
蒙弄莫名感到愤怒,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想告诉你的,而且试过很多次。还记得吗,我和你说,你记错了,你记忆中的那个人,说不定其实是别人。”
蒙弄一怔。
“还有,我寄给你的硬盘里,有我这些年写的日记,里面全是与宁持之有关的内容,你为什么不看?”
方恒烦躁的‘啧’声叹气:“因为你根本不在乎吧。你在乎的只有和宁持之有关的事。”
“我……”
“明明有很多次机会你可以自己发现,可你都忽视了。”
方恒道:
“与其说是你太固执,我更倾向于你愿意相信那个人是我。当然,你并不是喜欢我,而是害怕。”
“……别说了。”
“你害怕自己还是那个只能喜欢宁持之的年轻人,害怕再次被他拒绝,所以你需要一个可以移情的对象,把你对宁持之的喜欢倾诉出来。”
蒙弄大声道:“别说了!”
他深深低下头,用手遮住脸。
那些深深藏在心里的念头,被方恒以不留情面的方式展露在阳光下,让蒙弄身体感受到了针扎般的疼痛。
他明白的。
有很多次,蒙弄都察觉到了微妙的异样。
比如‘方恒’过长的回复间隔,从不与他语音聊天。
比如‘方恒’曾经在聊天过程中,偶尔提及到蒙弄喜欢爬山,喜欢吃竹荪。
实际上蒙弄都不喜欢,只是曾经与宁持之一起做过这些事,这些是仅限于宁持之了解的事,‘方恒’不应该知道。
再比如‘方恒’很在意蒙弄的口味偏好,但现实中方恒一次也没表现过对他口味的好奇。
可这些异样,都被蒙弄以‘不可能是宁持之’为由,拒绝相信。
毕竟蒙弄车祸康复后,宁持之可是整整四年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但是,宁持之真的没有关注他吗?
有些事,尽管已经过去很长时间,却还是被蒙弄珍藏在记忆深处。
记忆像是碎片一样,在蒙弄面前展开。
大一刚开学,蒙弄大病初愈,身体虚弱,频频生病,恰好有人免费发放退烧止痛药;
对‘方恒’说了自己想看但是借不到的书,圣诞节那天便收到了装着书的包裹,包裹署名是‘圣诞老人’,字体略显熟悉;
因为在学校很受欢迎,被不良少年盯上,没过多久,对方便因□□被通知退学;
有一学期课程很忙,蒙弄无暇打工,囊中羞涩,学校公告中忽然出现报酬不菲的翻译招聘,蒙弄顺利竞选成功。
而翻译的内容却是一篇简单到离谱的德语文章,与他的报酬价位并不匹配。
直到现在,蒙弄都还记得那篇文章的标题——《Ichliebedich》。
我深爱你。
……
“是他。”
蒙弄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年轻alpha的脊背像是承受不住这样的重担般,只能弓着身贴着自己的腿,露出颈部嶙峋的骨骼。
蒙弄想要忍耐,但是还是忍不住,他简直泣不成声,许久才听清他在说:
“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他。”
方恒沉默地听着蒙弄哭泣,从车里的置物抽屉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
过了好一会儿,蒙弄才止住哭泣。
方恒递给他一张纸巾,笑着说:
“认清自己的心理,也不是很难,是不是?”
蒙弄接过纸巾,打开车窗透气。
方恒就把烟熄灭了,他道:“下车吧,去找宁持之,和他说清楚。”
“……”
蒙弄沉默着摇摇头。
“怎么?”
“我不能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方恒用吃惊的表情看着他,因为蒙弄迟迟没有开口,便道:“难道是因为之前表哥拒绝过你一次,你心中不快,想要报复回来吗?这……”
“不是的。”
方恒误会的太离谱,很讨厌,蒙弄皱眉反驳:“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
“我……”蒙弄沉默了很久,才低着头,说,“我有家族遗传病。蒙家的alpha,都活不过25岁,我的爸爸也是因为这种遗传病去世的。”
“怎么可能!”方恒脱口而出,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事,此刻瞳孔都缩紧了。
“是真的。”
“宁持之知道这事吗?”
“几个月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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