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家里人呢?”
景主任沉默,过了一会儿道:“我没有家人了。”
蒙弄一怔。
“我一个人没问题,你走吧。”
“你打算怎么上台阶?”蒙弄问,“如果有拐杖,我可以帮你拿。”
“没有拐杖,”景念平静地说,“我可以坐在台阶上,慢慢挪上去。”
说完,景主任撑着手,试图把身体转移到地上。
天气还很冷,地面都是雪和湿泥,景主任刚刚做过手术,脸上还有病后的虚弱。
一个人是不行的。
想到这里,蒙弄非常无奈。
有时候也很讨厌自己迟疑不决的性格,景主任明明没有开口要求帮忙,但他就是没办法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挣扎。
因为他自己知道独自一人有多痛苦,不希望其他人再品尝这种滋味。
帮人帮到底,蒙弄叹道:“我帮你吧。”
上前,伸手扶住轮椅。
“可是我很重。”景念说,“你搬不动我。”
他说的是事实,让蒙弄有点不好意思。
在Alpha里,蒙弄算不上很有力气的那类,肌肉也不明显,他一直为此羞愧。
“没问题的。”蒙弄含糊着,尝试靠斜坡把景主任运到门口。
只可惜斜坡的坡度太大,尝试了几次都不成功。
蒙弄又把轮椅推到台阶上。最后在景主任的配合下,两人连拖带拽,耗时三刻钟,总算是成功登顶了。
“景……主任,”蒙弄气喘吁吁,几乎要趴在栏杆上,断断续续地说,“我要像你一样,多锻炼锻炼肌肉了。”
景念笑了笑,看他晃动左手,问:“手疼?”
“不,一点也不疼。很奇怪,之前我的手腕受过伤,天冷都会痛得厉害。现在却像是没有受过伤一样。”
“你和宁家的继承人结婚了?”
“……”这话问得突然,蒙弄只能点点头。
“说不定是‘治愈’。”景念道,“和omega多相处是好事,你要多黏着自己的伴侣,知道吗?”
蒙弄不喜欢听别人谈自己与宁持之的私事,微妙的不愉快,便说:
“如果没其他事,我就走了。”
“等一下。”景念打开门,道,“有个东西给你。”
蒙弄抬头看着天色,“太晚了我要回去了。”
“马上就好。”
不一会儿,景主任就推着轮椅回来,递给蒙弄一张卡。
“这是什么?”
蒙弄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张储蓄卡。
“密码在背面,”景主任说,“就当是今天的谢礼。”
蒙弄探了半个身子进入房间,把卡随手放在鞋柜上:“我说了不要钱。你没办法依靠你的Alpha,只能一个人养小孩,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很多,还是你自己收着好了。”
“你不看看里面有多少钱吗?”景主任道,“我记得你很缺钱,说不定这张卡能让你一口气还清欠款。”
“我不欠太多钱,靠自己也能还清。”
景主任不说话了,只是看着蒙弄,良久又嗤笑一声。
蒙弄皱眉。他帮了景主任,虽然只是举手之劳,没想得到感谢,但景念也不应该用这种轻蔑的态度对待自己。
“我走了。”
蒙弄挥挥手,匆匆走下台阶。
“……如果所有Alpha都像你这么心软就好了。”
蒙弄隐约听见有人这么说,但声音很轻很低,他觉得应该是自己听错了。
忍不住担心做过手术、行动不便的景主任,要怎么一个人过年?
算了,再过几天就上班了,到时候见面再问问他身体怎么样了吧。
与蒙弄想的不同,春节后景主任也没回公司上班。
几周后,景念因故意杀人被刑事拘留。
当然,那时候的蒙弄绝对想不到,这竟是自己最后一次与景主任面对面交流了。
二月中旬。
街上到处是卖花的小贩。
蒙弄从公司门口走出来,被小贩迎面拦住。
“帅哥,给女朋友买朵花吧?”
“不要。”蒙弄拒绝。
“再过几天就是情人节了,现在买最划算哦。”小贩擦擦鼻涕,说。
蒙弄本来没有买花的打算,可见小贩被冻得发抖,牙齿打颤,走的时候手里还是抱了一束玫瑰。
拿到手里才发觉被骗了,小贩卖的玫瑰虽然便宜,但很不新鲜,根部还有腐烂的味道。
本想找个地方扔了,可一路都没看见垃圾桶,蒙弄只好攥着花束回到车上。
宁持之开车来接蒙弄。
他本来在谈工作上的事,听到蒙弄开门,匆匆挂断电话。
转头就看蒙弄坐在副驾驶,手里抱着一捧花,宁持之明显愣了愣,然后惊喜地问:
“蒙弄,这是送我的花吗?”
“……”
因为这花很不新鲜了,蒙弄本想否认的。
明明是一束不值钱的玫瑰,可宁持之的眼睛忽然亮了,用期待的语气问蒙弄是不是要送给他,蒙弄只好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对不起,这花很便宜,而且有点臭……”
“不要这么说,我很喜欢。”
宁持之用双手从蒙弄手里接过玫瑰,闭上眼轻轻闻花苞。
他欣赏了足足一分钟,才把花放到后座上,发动车子。
一到家,宁持之又立刻把花从塑料中拿出来,精心修剪枝叶后,插在客厅的花瓶里。
原本的便宜货经过宁持之的修剪,立刻变得高级起来,花瓣绚丽夺目,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宁持之也很满意,把花瓶放在房间正中央,站在前面,像是在观赏什么稀世之宝般,以手托颌,凝神屏息。
他甚至把干枯的花瓣收集起来。
问他拿这种东西做什么,答曰,要做成标本,永久收藏。
“这是你第一次送花给我。”
宁持之微笑着,表情非常柔和。
蒙弄看着他的侧脸,很喜欢宁持之此刻的表情。
他看上去真的很高兴,尽管蒙弄送他的只是没什么用的小玩意。
当天晚上,蒙弄洗完澡,躺在床上。
脑海中还在回忆刚刚宁持之温柔的笑容。
以往宁持之很珍惜和蒙弄单独相处的时光,他经常是一吃过晚饭,就回到卧室,和蒙弄一起看书、写稿子、听音乐,并吩咐阿姨不要进来打扰。
可是春节过后,宁持之的工作忽然忙了起来,他搬到画室里,通宵画画,也没再要求蒙弄标记自己。蒙弄还见他重新吃起抑制剂,omega专用的那种。
蒙弄在床上打了个滚,把脸埋在枕头里。
自从宁持之搬去画室住,床上就再也没闻到这个omega信息素的气味了。
蒙弄还以为宁持之已经厌烦了和自己相处,但是今天看,好像也不是。
有的时候,蒙弄觉得宁持之似乎是深爱自己的;有的时候,蒙弄又感觉他对自己避之不及。
不能理解omega的心意。
蒙弄摸到手机,抬起上身,手肘撑住身体,给方恒发信息。
蒙弄:【快到情人节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
方恒:【哦。】
居然只回了一个字,而且回复得这么慢。不过自打蒙弄与宁持之登记结婚,方恒就变成这个样子,蒙弄已经习惯了。
蒙弄:【我想给宁持之买礼物,你有什么建议吗?】
这次对方回得很快,也就是十几秒的时间。
方恒:【为什么送他?这种节日送喜欢的人礼物就好了。】
蒙弄:【他现在是我名义上的伴侣啊。】
方恒:【名义上的,就是假的。所以你为什么想送他?】
方恒对这个问题非常执着,不然也不会连问两遍。
蒙弄只好说:
【今天我给他买了几朵花,他很开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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