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斯曼露出了便秘的表情。
“别急,精彩的在后面。然后所有人就怂恿你给那个人打电话。”
瑟斯曼倒吸一口气,惊慌地掏出手机,检查通话记录。看到那里面并没有出现那个名字,才大松口气。
“放心吧,你没打。”朋友摇摇手指,“你当经济学家真的可惜了。中情局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瑟斯曼:“……”
于是朋友接着陈述。
在欢呼中,醉眼朦胧的瑟斯曼点开那个人的名字看了很久,看着看着,那兴高采烈的模样就渐渐消失了。就连周围起哄的人,看到他的脸,也安静了下来。然后他把手机收起来,说不打。为什么不打?因为喝醉了,要清醒着打。
有人继续怂恿,但醉了的瑟斯曼简直犟得要死,说了不打就是不打。然后有人借着酒劲骂瑟斯曼懦夫,他借着酒劲推推搡搡的,摔倒在地,脸在沙发上磕青了,顺势抱着手机号啕大哭起来。那群没心没肺的朋友趁他大哭想套问出这位被暗恋的对象的名字,甚至挠他脚心严刑逼供,但瑟斯曼哪怕一个字都没吐露。哭着哭着就把自己哄睡着了。后来朋友们接着喝到了不省人事。
“就是这样。”朋友耸耸肩。
听到自己号啕大哭,瑟斯曼颇为怀疑其真实性。无论如何,他都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受伤。毕竟事情都过去快半年了。他的确一想到他就感到憋屈,难受,但号啕大哭?
酒精真是奇怪的东西……
答辩的结果很好。瑟斯曼顺利获得了博士头衔。从此,他的称呼从瑟斯曼·苏林先生,变成了闪亮亮的瑟斯曼·苏林博士。他也拿到了自己装订成册的论文。他订了好几本,一本自留,两本送给父母和导师——
“哟,还有一本送给谁?”帕特洛博士笑嘻嘻问他。
“我自己留着不行啊。”瑟斯曼回嘴。
“留着送给以后的女朋友,就不浪漫啦。”博士说,“我们学术人送自己的论文,都是送给那些在写的过程中陪伴我们的人,只有他们才会珍惜你送出去的论文。这东西在别人看来就是一堆破纸头呀。”
“我知道……”瑟斯曼嘀咕。
前往曼森集团前,瑟斯曼好好把自己收拾了一顿。西装革履的,还喷了体香。看准了接近下班的时间过去的,盼望着如果,万一,他能和对方一起吃个饭……
但上帝显然没在这件事上保佑他。当天下午突然开始狂风暴雨,下地铁后,糟糕的天气把瑟斯曼唯一的西装淋得湿透,头发吹得乱七八糟,锃亮的皮鞋也沾满了泥水。他提着被吹散架的伞,狼狈地对前台小姐说:“你好,我找曼森先生。”
前台小姐颇为惊讶地看着他:“有和老板预约吗?”
这是瑟斯曼最怕听到的问题,他忙解释起来:“我只是来给他送个礼物。请告诉他瑟斯曼来找他。就,转达这一句就可以了……绝对不会耽误时间。我,我做过这里的经济学顾问……”
前台小姐为难地说:“抱歉,没有预约的话……”
瑟斯曼注意到小姐的眼睛瞥了一眼前台的大电视,仔细一看,是新的商业楼落成典礼的直播。他来找的人,赫尔伯格,正在里面呢。顶着预料之外的大风大雨在给大楼剪彩。
前台小姐一脸“看,没骗你吧”。
瑟斯曼的眉毛垮了下来,捋了一把还在滴水的头发。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勇气才到这里来的。
“这糟糕的天气,可得小心感冒发烧。”前台小姐看到瑟斯曼破掉的伞,善意地拿出了员工的备用伞,目送那个年轻人顶着风雨失落地离开。
第二天,瑟斯曼还是在老时间到达了曼森集团的接待大厅。
“谢谢你的伞……”瑟斯曼顿了顿,“我还是没有预约,但是……!请告诉弗林特先生我来了。请一定要告诉他!我……昨天淋了雨把鞋都泡坏了,唯一的西服也变得皱巴巴的,我真的,很需要……”
前台小姐吸了口气:“这些也要告诉弗林特先生吗。”
“不……!就说,说我来了……可以吗,求求了……”
在对方可怜巴巴的眼神下,秘书小姐拿起了电话——好吧,就让那蜘蛛侠一般处理一切的老秘书来处理这个缠人的男孩吧。
瑟斯曼屏息等在旁边,时不时搓搓手汗。过了一会儿,前台小姐抬起眼来,忍笑朝他点了点头。
“弗林特先生说请你上去,苏林先生。”
瑟斯曼登上了前往顶层的电梯,打量着金属门上映出的自己,忽然有了种画面重现的奇妙感觉。半年前他第一次见赫尔伯格,也像现在一样不安,胆怯。做好了被冷眼相待,被赶走,被嗤之以鼻的打算。
电梯门打开,老秘书正等在门口。
“苏林先生,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弗林特还是那副万事妥帖的亲切笑容。
“现在是苏林博士。”瑟斯曼忍不住纠正。
“哦,那恭喜啊!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前两天。”瑟斯曼抬起手中的小公文包,“我来给曼森先生送我的论文……我是说,作为礼物。”
“哦?这样特别的礼物可没听说过呀。”
瑟斯曼:“没有他的资助,我根本不可能那么快完成论文,我真的很……感谢他。”
说这句话时,瑟斯曼回忆着什么,目光变得温柔,忍不住笑了笑。弗林特的小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眯了眯。
“那,我可以见到他吗?”瑟斯曼担心地问。
弗林特抬起眉毛来,想了一秒钟,说:“可以。他肯定会非常高兴。”
这态度让瑟斯曼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站在赫尔伯格的办公室前,犹犹豫豫地抬手。弗林特鼓励:“他在里面,你敲门就可以了。”
瑟斯曼于是敲响了门。获得许可后,拧开门走了进去。
宽阔的办公桌后面,赫尔伯格撑着脑袋,拧着眉头。在感到瑟斯曼走近时才抬眼。看到他时明显愣住了。责怪地望向门——门外的秘书正向他致意,并将门合上——又望回瑟斯曼的脸。
两个半年没见面的男青年一时盯着对方,都没开口。最后还是瑟斯曼先反应过来。
“曼森先生……”
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赫尔伯格的眼神动了一下。
瑟斯曼有些结巴,开始背诵准备了一晚上的台词:“抱歉我冒昧地前来……我过来是想把这个作为礼物送给你。”他掏出了那本装订好的论文,双手送过去,“这是我在你的资助下完成的论文。”
即使西装都湿透的情况下,那本论文仍然保存完好。赫尔伯格把那厚重的A4开面的论文装订本接过来。显然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收到这样的礼物,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但过了一会儿,又好像不耐烦地撑住脑袋,皱起了眉头。
“谢谢,谢谢你的礼物。”赫尔伯格说。
瑟斯曼看着他,知道事情就是这样了。办公桌后那个人看起来面色很差,心情也不好,完全不是半年前记忆中的样子……
但瑟斯曼真的很需要来这一趟。如果不来,自己那过于白痴的坚持根本结束不了。
瑟斯曼实在没有理由留着了,看着对方面色,也说不出“能不能请你吃饭”的话。他结结巴巴说:“那,那我走了。”
“走了……?”赫尔伯格惊讶地抬起眼,仍然皱着眉头,呼吸好像很急促。过了一秒,他点点头:“好。祝你顺利。”
他站起来,伸出手。瑟斯曼一心只想逃离,匆匆握了一下对方滚烫的手,转身就想离开。他听到对方坐下时难受的叹气和咳嗽,愣了愣,又回想了一下自己手心感受到的温度,忽然反应了过来。
“z先生……!”他冲到赫尔伯格身边,摸摸他的额头,“天哪,你在发高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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