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蒋明显被这个表情取悦了,微微向前一靠,慢慢地说:“可惜那天晚上让你跑了,不然……”
审讯室外面一个女警皱眉道:“这男的可真恶心,吐了。”
江裴遗无动于衷地当口打断他:“蓝蒋,你以为我是怎么发现塔步村这个地方的?”
蓝蒋脸上得意的表情一僵,笑容渐渐消失,眼珠迟缓地转了两下。
江裴遗有些怜悯地看着他:“刚到向阳分局的时候,看到你不学无术的行事作风,当时我就怀疑你,所以在你的办公室里装了,虽然不太合规矩──但是你自己说过的话,总不会忘了吧。”
蓝蒋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一下,面色苍白:“我……”
江裴遗将桌子上的U盘在食指上晃了两圈:“你要不要听听你都说过什么?在市局审讯室里,当着外面的刑警、还有监控室里局里领导的面──”
蓝蒋的咬肌因为用力过度而不段痉挛颤动,瞳孔急剧收缩后扩张,那是一个“宏图壮志”的人走到穷途末路时最后的垂死挣扎,许久,他绷的笔直的后背缓缓塌进了椅子里,声音沙哑道:“……不用了。”
江裴遗抓着U盘,起身就走。
蓝蒋目光灰败地看着空中某一点,对着审讯桌前面的刑警机械般开口叙述他包庇犯罪的过程……
江裴遗走出审讯室,从外面监控画面中盯着他,开口讽刺了一句:“死鸭子嘴硬。”
林匪石却觉得有点不太对,转头问:“这U盘里真的有录音?”
江裴遗淡淡道:“没有,骗他的。”
林匪石点点头,实话实说道:“我就觉得那U盘看着眼熟,好像是人家小刘警官的。”
江裴遗:“……”
林匪石想起刚才蓝蒋的话,感觉江裴遗在某些方面的危机感实在是太迟钝了,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以后不要随便让人摸你的腰,男人也要注意。”
江裴遗顿时有些不自在地说:“我当时没想到他是……我又不好看,他怎么会……”
当江裴遗说到“我又不好看”的时候,旁边刑警们的小眼神愈发不对了,祁连干巴巴地笑道:“您要是还‘不好看’,那我们就真的可以当场投湖自尽了。”
江裴遗向来不怎么在意自己的长相,有时候一天都照不上一回镜子,他觉得男人的脸是最没用的东西──长的好看有什么用?没有能力都是百无一用的绣花枕头。
祁连忍不住问:“那你觉得我们林支队好不好看?”
江裴遗敷衍道:“还行。”
林匪石:“……”
祁连:“……”
林支队都才是“还行”,祁连心里瞬间就平衡了。
祁连鼓起勇气:“那您觉得我呢?”
江裴遗看他一下,评价道:“挺好看的。”
林匪石再次:“……”
祁连再也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匪石有气无力地说:“你们江队对‘颜值’两个字可能有什么误解。”
江裴遗斜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因为市局的房间有限,两个领导一向是安排在一个办公室里的,以前刑警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是这两个新来的支队长同进同出,就莫名有种“成双入对”的感觉。
下午,江裴遗戴着眼镜在办公室里看重光市以前的案子,一堆卷宗摞的比旁边的电脑还高,由于这边各种侦查设备都比较落后,监控覆盖范围还不到本地的千分之一,刑警素质不高、法医资源也紧缺,总之是各方因素都在齐心协力地拖后腿,所以大多案子都是无疾而终,案件的侦破率低到了一个让人不忍直视的数字。
江裴遗看的眉头越来越紧,办公室里的气压也一寸寸低了下去。
房间的门被“嘎吱”一声推开,来人诧异地“哟”了一声,“怎么感觉房间里比外面还冷啊,谁又惹我们江队生气了?”
江裴遗面无表情地合上了手里的卷宗。
林匪石在他旁边坐下,眼皮自下而上抬起来,露出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温柔地邀请道:“江队,跟我去一趟塔步村?”
江裴遗转眼看他:“干什么?”
“找一下证据啊,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头绪,在局里闲着也是闲着,”林匪石一本正经怂恿道,“去不去?”
江裴遗想了想,披上一件外套,下巴微微一扬:“走吧。”
林匪石不会开车,自觉往副驾驶上一坐,打开“旅行青蛙”的App,上去划屏收草,江裴遗单手开着车,目光平视前方,忽然就听到旁边的林匪石含着笑意说:“我儿子给我寄明信片回来了。”
──江裴遗还是不能接受他居然已经有儿子了这件事,欲言又止了半晌,还是忍不住说:“他多大了?”
“好像还不到四岁,”林匪石对答如流:“昨天还在家,现在出去旅游去了。”
江裴遗:“……”
他觉得林匪石这话听起来有点说不出的诡异,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接话,林匪石也万万想不到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完全没在一个次元,悠闲地给他的青蛙儿子买了一个新出的小碗,放在出行背包里。
两个人就在这种安静且诡异的氛围下和平共处了一路,林匪石是那种上车就容易犯困的体质,没一会儿就靠着车窗睡着了,江裴遗听到旁边传来的平稳呼吸声,转头看了他一眼。
开车到向阳分区的边界,前面的路就不太好走了,都是颠簸不平的土路,开上去跟滚筒洗衣机似的,江裴遗看林匪石还没醒,就把不知道谁放在车里的兔子玩偶垫在他的脑袋和车窗玻璃之间,就算左摇右晃也不会磕到头。
这一路开了将近两个半小时,在快要到达塔步村的时候,林匪石不用人叫自己就醒了,他看着从天而降的粉红兔子,有些茫然地眨了两下眼睛,然后脸上浮起一丝微妙的笑意。
江裴遗先带着这睡神去了边树全的家,他家里现在还有当时侦查现场留下来的白色粉笔痕迹,江裴遗道:“他的尸体当时就在这里,仰面朝上躺着,现场基本上没有任何变化。”
林匪石在他家里转悠了两圈,对“穷”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看样子塔步村靠制毒贩毒赚的钱基本上没有流入到村民的口袋,只是给他们吃喝,让他们勉强死不了罢了。
然后他们又去了苗成仁的家,就在一墙之隔的另外一户人家,根据林匪石的猜测,这个人恐怕就是杀死边树全的凶手,还跟“老虎”曾经有过联系,或许他家里会有什么线索。
整个塔步村都飘荡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在偏远山区的农村,一般人家都是盖不起厕所的,大多是“露天场所”,简单粗暴的一个大坑,冬天还好,夏天那气味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林匪石探进头去望了一个眼神就出来了,并且光速撤退,进屋找江裴遗去了。
江裴遗从一个上锁的抽屉里翻出了一万块钱现金,都是锃新的红票子,这对苗成仁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应该是什么人给他的──所有证据都在往“有人教唆指使苗成仁”的方向靠拢。
他用带着手套的右手将那一叠现金装进物证袋里:“回去让物证科的人检查一下,说不定能提取到第二个人的指纹。”
林匪石道:“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应该没有哪个毒枭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江裴遗淡淡地说:“万一呢。”
两个人把苗成仁的家里翻了一遍,除了那一万块钱,没有找到其他可疑的线索,就准备打道回府。
走到厕所附近的时候,江裴遗的脚步一顿,稍微偏了一下头:“那边你看了吗?”
“没有,但是……”林匪石僵硬地站在原地,非常难以启齿地说:“你最好……别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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