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这个胡萝卜能到白菜园扎根,说明你也很厉害,肯定比其他胡萝卜厉害很多。”
“哈哈哈哈,有道理。”钟律笑得开心,“什么时候我师父说我水平不够了,什么时候我就去申博。现在先干着,在六组学的比在学校多多了。”
钟律脸上的神情是骄傲的,他在为自己的工作自豪,他对现在和未来都有清晰的把握。颜延突然有些怔忪,那些平时被忽视的茫然迷惘跟着冒了头。
“原来是这样啊……”
“是啊,白菜们很厉害,特别是你家的那颗。”
“你怎么还打趣我。”
“那必须的,庄组平时可是铁血组长,哪有机会展露人性,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你看,那边,那边,肯定都在说你两的事。”
颜延低眉顺目,不动声色地套话:“那你们平时难道连他的玩笑都不敢开吗?”
“我们平常可不敢,聚餐喝了酒差不多,平时只有栾博敢在他面前说冷笑话。”
“冷笑话?”
“猎人开枪打了狐狸,然后猎人死了。狐狸大笑说,我是反射狐。”
颜延:“……”脑补了一下栾清冷着脸说这个笑话,说完谁也不笑,那场面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这种吧,你别看我啊,这可不是我说的,我才不说这种冷笑话。”
“噢……那哥哥听了会笑吗?”
“不会。但是他不会管,栾博一般是紧张或者累了才会说,组长就随他说,听着。”
颜延收回刚才可爱的话,可爱个屁,被钟律说得他都要脑补出纵容和宠溺了。庄亦云可以啊,上班有知己组员给他讲笑话,下班有自己端茶倒水做饭。呸呸呸,怎么说得他跟个丫鬟小厮一样。
想到庄亦云,颜延的目光下意识去找他,这一看,人竟然不见了。
如同兽类对危险的直觉,颜延的笑僵在嘴边,迅速环视全场,也没看到柯铭诚。
……完了,光顾着打听栾清的事,他太大意了。柯铭诚才是真的危机,他应该一直跟着庄亦云的,这下去哪里找。
“我去个洗手间。”匆忙和钟律告别,他转身就往主会场外走。露台、花园、休息室,再不济洗手间,总归就是这些地方吧。别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得摸清状况。
休息室内,柯铭诚指尖夹了一颗细长的女士烟,悠悠吐出一口烟雾。坐在他对面的庄亦云接过他递来的烟盒,抽了一根点上。他点烟的姿势熟练,面容被烟雾笼住以后,和门外大厅内的那个庄博士几乎判若两人。
“怎么转性了?”庄亦云看一眼指间的女士烟,问他。
“最近想抽点柔的。”柯铭诚轻笑,“倒是你,吃得挺辣。”
庄亦云不明所以,但他不是什么都要搞清楚的性格,柯铭诚不着四六的时候多得是,他懒得问。
两人静静抽了半支烟,柯铭诚才又重新开口:“你怎么回事,结婚都不跟兄弟说。”
“没什么好说的。”
帘后,藏着的栾清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门外,颜延听到了休息室内的轻微响动,跟着顿住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
第20章 小野马
“你这语气不对啊老庄。”柯铭诚把烟摁灭在烟灰缸内,一副要谈话的架势,“敢情你这婚结得很不满意?”
“假的有什么满不满意。”
颜延敲门的动作顿住,有点喘不上气。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庄亦云这话没错,但是当场听他轻描淡写地和别人说出来,难受。他突然不想进去打断他们聊天了,柯铭诚要说什么就让他说。
门内,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什么叫假的?别跟我说是假结婚,你上整蛊节目呢?”
柯铭诚笑得有些没心没肺,但庄亦云的回答也多少有点漫不经心。
“嗯。”
“你……”
“我疯了?大概。”
庄亦云家里的事,他从来没跟人说过,但两人做了十年朋友,柯铭诚多少猜到一些。他不好把话说得太明白,只是心照不宣地点:“就为了……?”
庄亦云不说话,柯铭诚又问:“那你这是玩包/养呢?”
门外的颜延眉心一跳。这话他调戏庄亦云说一说,那是情趣,在别人嘴里这么形容自己,有点刺耳。
“不是,他不用我的钱。”
“你知道什么叫包/养吧老庄,他不用你的钱可只否定了一条,那你碰他了?我是真没想到你是弯的……”
“没,怎么可能?”庄亦云又吸了一口,大概是不适应这种软绵绵的女士烟,他微微蹙眉,“他只是帮忙。”
“天下还有这种好心人?那应该给他颁个助人为乐十佳青年奖。”
柯铭诚想到那次在黎野见到颜延,现在看来,他说那些话的对象明显就是庄亦云。自己这二愣子兄弟倒好,还当人家热心市民仗义相帮,被人骗了都不知道。不过这骗,也不见得是坏事,被骗身骗心说不定就开窍了。
再想到帘子后面那个,一个个的,老庄魅力是大,让人前仆后继。是不是现在这种越是拒人千里之外的,越是吃香,他这种知冷知热的没市场了?
“不重要。”
庄亦云不再说话,抽完手里的烟起身往外走。
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本来想敲门进去的颜延一闪身就躲进了旁边走廊的暗处。他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不想这会见庄亦云,预感和他碰面,那多日来的伪装都会前功尽弃。心里有点空,像被人丢出窗外的一片羽毛,飘飘荡荡不知要去往何方。
庄亦云无所谓的态度、冷冰冰的语气,和刚才宴会厅里被他挽住胳膊时的笑重叠,反差大得像个笑话。颜延这才意识到,不仅是他在伪装,或许庄亦云也没有展露过他真实的样子,或者说,他的另一面。柯铭诚会不会拆穿他已经无所谓了,想说就让他去说,拆穿正好不戴这乖乖仔假发了。
很烦,明明他没想跟他有什么结果的……上个床这么难?
颜延目送庄亦云返回宴会厅,直到他消失在视线外才跟上去。
休息室内,柯铭诚起身去拉帘子,低声对藏在其后的栾清说:“栾博听得满意的话,给点小费。”
“柯总说笑。”
柯铭诚神情戏谑,取下胸前的口袋巾塞到他手里:“擦擦汗。”
“不用。”
“拿着吧,一头一手的汗,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柯铭诚的场子出了什么事。”说完柯铭诚先一步离开了休息室。
那天经过这一场,颜延就有点无心应付,他没再去找庄亦云,而是和钟律凑一块吃吃喝喝。钟律是个很真诚的人,待人热情,他怕颜延在这不熟悉不自在,就不厌其烦给他介绍。也不知道他是记性好还是花了很多心思在认人上,整个研发中心没几个他不认识的,他对同事履历的了解只多不少。
就像他说的,森蓝制药的研发中心不管是负责仿制药还是原研药开发的,个个都是高学历精英,扔块砖头能砸着三博士不是玩笑。清华、北大、中医药,还有欧美名校海归,人人都有响当当的名片。
“那个,西装皱巴巴的那个,花白胡子,看到了吗?那是三组组长赵国英博士,他算是庄组的师叔,本硕博都是同校,庄组硕博阶段的导师是赵组长的同门师兄。在场的除了柯总,庄组关系最好的就是赵组长。”
最敬重的前辈到了面前,都没想叫他过去认识一下,确实应了庄亦云那句“不重要”。本来就是假的,他在奢望什么?
“那个,穿紫红色套装的女士,那是森蓝六个研发组里唯一的女组长,哈佛的博士。你别看她笑得亲切,其实跟庄组一样严格,他们组也是做原研药的。”
颜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位女士看起来四十上下,知性又温柔,确实很难想象她严厉要求下属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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