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阳喝了一口,嘴巴苦的当时就不想要了。
但是他已经喝了,不能再还回去,思考了一下,黎阳道:“我拿回去慢慢喝,喝完再把碗给你送回来。”
柳英杰哈哈哈大笑,让他尽管拿回去。
黎阳端着碗去冰淇淋机那里,让黄立安他俩去姐那里吃饭,自己在这替代一会儿。
即便有遮阳伞,他俩也都是满脸汗,黎阳让他们别着急吃饭,慢点就行。
这个时候大都在吃饭,买冰淇淋的人不多,黎阳一边收钱一边压,然后跟周边的商贩们说话。
卖麻花的姑娘身边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不知道是她的弟弟还是侄子,小孩子眼巴巴的看着冰淇淋机器,他知道那里出来的东西好吃,但是要五毛钱,太贵了,他兜里只有两毛钱。
拿着纸碗放在接口下面,黎阳压了大大的几个圆,拿过去递过他。
小孩子高兴的刚要接,手伸出去,又缩了回去,转头看他姑姑。
卖麻花的姑娘点了头,小孩子才开开心心的接过来,小声跟黎阳道谢。
黎阳从前卖红薯时,经常跟这个姑娘挨着一起,俩人很熟,一个冰淇淋,那姑娘倒是不会硬要给黎阳塞钱。
“你出去念书,看到不到人,谭帅现在也忙啊。”那姑娘跟黎阳道:“我都好几月没看到他了。”
“要是我有那么多车,我也天天出去拉货赚钱。”旁边的婶子跟着道:“现在开车的太挣钱了,老曹的儿子,他手里那几辆车才干了多久的活,前天就开回来一辆小轿车,听说还是进口的,花了二十多万买的!”
“真的假的,小轿车确实不便宜,但是二十万也太吓人了吧,有那个钱存着,够一辈子花了,还要辛苦的出去挣钱……”
“我也觉得他有点吹牛,应该是挣了不少的,光BB机就买回来两个,不过,可能没有他说的那么多。”
“看,快看。”说话的婶子指着前面,“就是这辆,上坡下坡好几次了,这车牌子我都记住了!”
黎阳抬头,一辆红色小轿车“嗖”的一下跑了过去,碾过本来就燥热的土地,扬起一大片土。
因为有土的遮挡,黎阳也看清楚到底是啥牌子,不过这东西不便宜就是了。
“老曹的儿子手下也就五六辆卡车吧,我记得。”有人道:“谭帅不是有几十辆,难道不比他挣钱?”
黎阳正在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刚才说话的婶子“哎”了一声,“这你就不知道了,人家有门道,知道吗,听说他的货车在南方挂的牌照跟别的不一样,谭帅开车挣的是拉货的钱,人家挣的是有关系的钱,没法比。”
其他人纷纷看向黎阳,黎阳摇头,“这个我也不懂。”
其实黎阳在报纸上看到关于这个的一些报道,但是不知道老曹的儿子是不是做那个,不方便在背后说这些。
再说了,大家伙聚在一起也就是瞎扯两句,卖东西和拉货两不相干,都是图个嘴巴快,谁也不是真想知道啥。
说完老曹的儿子,大家伙就七嘴八舌的跟黎阳说起了谭帅,“让他胆子大点,你看看人家!”
“就是,我看很多车都往死里超载,听说谭帅还特意限制这个,别跟钱过不去啊,能挣的时候就得多挣点。”
黎阳不停的点头,心里想说,谭帅胆子不小,可不能再大了,再大自己就睡不着觉了。
回到学校后,黎阳回想他跟着谭帅在西南那个城市的时候,其实是很危险的,在小卖部看到的那几个男人,兜里可能揣的不是钱,而是危险的武器……而遇到那个小男孩时,好像让自己和谭帅陷入了危险之中,虽然最后毫发无损的跑了,但是想想还是挺后怕的。
“这附近摆摊的人好像又多了。”黎阳看着左右两边望不到的摊子,这般说道。
“多了不少。”卖麻花的姑娘对黎阳道:“现在不少厂子效益不好,吃的喝的都贵了,工资反而降了,降了还不算啥,还有好几个月发一半或者不发的,厂子里的日子比从前难了。”
“别提了,我爸才五十出头,他们厂子就劝他退休,干活的工人工资都不好拿到手,退休了的还能有钱花?”
“不知道咋回事,现在大家伙日子都难啊,不少人都留职跑到南方去了,都嚷着南方好挣钱,也没看到几个真拿回来钱的。”
“也不是都倒霉,人家摩托车厂越来越红火了,他们那工人的工资比第二机械厂都高半截,一直在招工呢,多少人抢破脑袋想要进去。”
“我姨家的孩子今年大学毕业,想进摩托车厂都没进去,他们优先要原来农机厂的人,以前农机一厂、农机三厂和农机四厂的人骂郑翔开叛徒,现在夸都来不及,只要那边一点头,恨不得立刻拎着工具包就进摩托车厂呢。”
她们口中的郑翔开就是郑铎的父亲,曾任农机二厂的厂长,后来跟海城另外一家国企搭上线,贷款共同出资从国外买回来摩托车生产线,现在摩托厂太红火了。
黎阳听谭帅说过,郑翔开想要出来单干,确实是个有眼光胆子又大的人。
虽然还没拿到海城这几个月的报纸,但是听大家伙说话,黎阳已经感觉到了海城的变化,这种变化他在学校时也感受到了,那就是工厂的处境越来越难了。
如果只是一个城市会有这样现象,可以有很多种解释,但是如果大面积都是这样,那么原因就很严重。
这时候,黄立安吃完饭回来了,黎阳把冰淇淋机器还给他,刚要走,小孩把后面桌子上放着的碗捧起来给黎阳,“阳阳哥,你把凉茶忘记了。”
黎阳并不想承认这个是“茶”,但是想着不能浪费,只能故作无事的接过来。
黎阳端着碗回去。
因为要给肖欣欣补身体,再加上黎阳也回来,黎母比平时多做了两个菜,黎阳吃着母亲做的饭,只觉得心里特别的踏实。
海城的白天长,吃完晚饭,黎阳洗碗,然后用手指头戳戳床上的小家伙,这孩子劲还挺大,抓着黎阳的手不放,黎阳也不敢硬抽出来,只能任由小外甥女抓着。
一直到小丫头困了,手才慢慢松开,黎阳得到了自由。
肖欣欣半夜要喂奶,怕影响黎阳睡觉,就让他回东区。
黎阳端起那碗喝了一口,依旧苦的让他嘴里发麻,喝这一口倒不是为了解暑,而是方便端着,要不走路容易撒。
回去的路上,工厂家属楼附近好多人下来纳凉,不管大人孩子,一人一把蒲扇,扇风也是扇蚊子。
这个时候还是有不少买冰淇淋吃,黎阳过去,先把遮阳伞给收起来,让另外一个人先回去,他在这里就行。
黄立安是最高兴的,不忙,他就给黎阳讲故事,小嘴巴巴的说个不停。
因为清洗机器耗费时间很长,九点的时候,黎阳他们就不再继续卖冰淇淋了,剩下的分送给过来的大毛和他的兄弟们,大毛他们不着急先吃冰淇淋,而是从旁边的店铺里拎水出来,黎阳拆开所有的零件,冲洗三遍。
天气热,如果有残料附着在零件上面,会滋生很多细菌,所以清洗特别的重要。
黎阳和黄立安天天拆,天天装机器,早就熟练了,即便如此,还是花了不少时间。
机器不用搬回去,直接送到他们接电线的小店里头,每个月都是给钱的,冰淇淋机器每天能挣很多钱,这点租金不算啥。
夏天的时候,长寻坡两边的住户回家是一种折磨,一直在外面呆到困了,这才打着呵欠回去,这样躺下就能睡着,不用再受闷热的苦。
大毛在商业街摆摊的时候,已经吃过冰淇淋了,所以这一碗舔的很慢,问黎阳暑假干啥,是不是又要跟着谭帅一起出去送货。
这个黎阳倒是没确定,因为现在车队不缺司机,他非要跟着,也没有啥必要,等谭帅回来再说吧。
忙了一天,几个人一起往家走,谭帅没在家,黄立安想跟着黎阳睡,大毛不想三个人挤一张床,自己回去了。
到了家,黄立安先脱光衣服,坐在小木盆里面,他自己会洗澡,黎阳给他拆开一个新香皂,是他从学校带回来,特别香的香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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