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没什么冲突药性。
他放下心来,拿出便签和笔,就着现在的姿势,贴在床头柜的位置写字。
“临哥说你胃不舒服,让我带药过来看看,药都在床头柜上,还有解酒药,尽量不要一起服用,热水在保温杯里,楼下厨房砂锅里还温着粥,记得先喝粥垫垫胃再吃药——温年。”
好像写得有点多?
笔尖稍顿,温年最终把落款划去。
写得太专注,丝毫没注意到床上那人已经醒了,直到沈淮景低哑的声音响起:“膝盖还有伤,别蹲着。”
温年笔尖猛地一抖,落款的“年”字糊成一团。
温年:“。”
温年一下子抽走纸条站起来,手腕不小心扫到整整齐齐码在床头的药盒,药盒跟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接着一个掉落在地上。
“吓到了?”沈淮景轻声问。
大抵是真的不太舒服,他的唇色有点白,整个人懒散躺着,偏头看着温年。
“……没有,”温年俯身快速捡起药盒,重新放在床头的位置,“我吵醒你了吗?”
他以为自己动作很轻。
沈淮景笑了下:“没有。”
的确没有。
回来之后简单洗漱就睡了,胃烧灼感还没那么强的时候,睡得还算安稳,烧灼感压过睡意之后,也就那样了。
半睡半醒间,隐约感觉到身旁有人走动,但身上还残存着酒意,就没睁眼。
他以为是沈寒——偶尔出现过这种状况,付临会让沈寒过来看看。
直到耳边传来纸张翻折窸窣的声音。
沈淮景一睁眼,却看到了温年。
那人正蹲在他床头柜前的位置,专心拆着药盒——每一盒。
从里头拿出说明书,一张一张看过来,一行一行扫过,认真得像是在研究什么学术论文。
灯光拢在他周身,整个人像是陷在光里,带着一种引人触碰的柔软。
沈淮景那被酒精裹挟的神经在这片光里渐次醒转过来。
“纸条上写什么了。”沈淮景靠坐起来,动作间,颈间睡衣扣子松了一颗,整个人都透着一种与平日完全不符的懒散气息。
他笑了下,朝他伸手。
温年:“。”
便签被攥在手上。
“不是给我看的么。”沈淮景又笑了下。
温年:“……”
是给他看的。
但不是现在给他看的。
原先他没觉得写得有什么问题,可一想到沈淮景要现在看,又好像哪哪都是问题。
……就好像读书时候,老师课后改卷和当场改卷总归不太一样。
温年手指发麻,把小纸条……刚刚的纸条,现在的纸团,递过去。
“就一些吃药的注意事项,解酒药和胃药不要一起吃,最好隔半个小时。”温年努力“轻描淡写”,偏转过身,自行打乱床头柜的药盒,二次整理。
药盒按规格从小到大整理完,又按分类整理了一边,沈淮景还没看完。
温年:“……”
好像也就写了几句话,怎么能看…这么久。
“胃药是从节目组药箱里拿的,都是些常规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不能吃的。”温年最终没捱住这沉默,把药递过去。
沈淮景放下纸条,扫了眼:“没什么不能吃的。”
看一张几十个字的纸条花了几十秒,看药盒倒只扫了两眼。
沈淮景从床上起身:“膝盖擦过药了没?”
温年微怔:“擦了。”
沈淮景视线落在温年的膝盖上,没说话,意思却和中午走道上一样,写着“检查”两个字。
温年红着耳朵,不敢看沈淮景,视线又没什么落脚点,最终钉在因沈淮景起身而匀速回弹的床垫上,弯身,拢起裤脚。
看着那截绷带,沈淮景皱了皱眉:“下午排练擦伤了?”
“没,怕睡觉的时候弄脏被子。”
“不舒服就拆了,只是点药膏,弄不脏。”
温年“嗯”了一声,放下裤脚。
长呼一口气,心口好像也变成了那陷下去又缓慢回弹的软垫。
“……胃还难受吗?”温年无意识地看了眼沈淮景胃腹的位置。
“还好。”
还好……不是不难受。
“楼下煮了粥,先喝一点垫垫胃,再吃药。”
“你躺着,你下去给你盛。”
说着,温年就要转身,却被沈淮景轻轻拉住。
他轻笑了下,说:“还没疼到要躺着等你喂的程度。”
温年:“。”
一个“喂”字让他脸上温度一下升上来。
两人一起往楼下走。
沈淮景声音轻淡:“粥你自己煮的?”
温年点头,犹豫了一下,提前打预防针:“我不太会,随便煮了点,也没放什么调料,味道可能不太好。”
小米特有的香气萦绕整个厨房,温年绕过沈淮景,快步走过去检查自己即将要上交的“作业”,还好,卖相尚能见人。
沈淮景倚墙靠着,就这么看着他。
胃部灼烧感自醒后就没消下去,困意叠加醉意,脑海中像是有柄钝刀子,时刻研磨着神经,可所有不适感似乎又在眼前这个背影中消失殆尽。
温年一回头,看到不远处盯着这边看的沈淮景,问:“怎么了?”
沈淮景笑了下,没说话。
温年端着小米粥走过来:“小米和青菜都是从二夏那边拿过来的。”
他顿了下,语气严肃了点:“你冰箱里除了咖啡、酒和冰块,其他什么都没有。”
沈淮景“嗯”了一声。
温年:“?”
怎么一点自觉都没有。
温年:“……起码买瓶蜂蜜。”
沈淮景抬眸看他。
“解酒的时候自己泡一点,”温年说,“总比吃药好,解酒药基本都是化学药品或中药制剂,救急可以,总吃会造成代谢负担。”
沈淮景吃了一口粥,慢悠悠说:“知道了,温老师。”
温老师:“…………”
温老师连粥好不好吃都忘了问,丢下一句“你先吃,我去厨房看看”转身回了厨房。
回了厨房,又不知道自己说的“看看”是看什么。
在滚烫砂锅前站了许久,才从浑沌脑际找到能做的事。
他拿出之前找到的保温盒,用着要把青菜碎从小米粥里择出来的耐性和速度盛了一碗粥。
“这保温盒要带回去?”沈淮景出现在身后。
温年倏地转身,视线一落,看到沈淮景手里的空碗和勺子:“临哥说你一天都没吃东西,吃太快不好。”
“没吃太快,是你站这边太久。”沈淮景笑说。
沈淮景又看了那保温盒一眼,温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解释说:“这个是给沈寒的。”
沈淮景:“。”
温年:“他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
沈淮景:“。”
突然有些胃疼。
吃完粥,想着沈寒说过的“我哥不爱吃药”,温年又盯着人吃了药,看着他把最后一包冲剂喝下,精神一卸,背过身去打了个很小的哈欠,沁出一抹生理性水痕。
沈淮景看着他微红的眼尾,要坠不坠挂在眼睫处的薄泪,用指腹很轻地揩了下,又很快收回,不经意到像是随手一碰。
“困了?”沈淮景轻声问。
温年眼睫很剧烈地颤了下,大脑死机了几秒才重新启动。
沈淮景刚刚是替他擦了眼尾吗?
温年:“……”
温年用手指掐着自己掌心:“嗯,有点困。”
“我该回去了,明天还要排练。”
“很晚了,我送你。”
温年全凭本能回答:“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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