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亦北生病出了一身汗,不想等了,直接拦了个出租车。
上了车没一会儿,手机又开始振动,他差点儿以为杜辉想搞电话推销了,没好气地接起来:“喂?”
对面似乎愣了一下:“亦北,我老陈啊,家里让我给你送东西过来,你没在公寓吗?”
老陈是他家里的司机。许亦北想了起来,一定是李辰宇安排给他送的东西到了,“嗯”一声:“最近补课,刚放学。”
“那我过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打车了,马上到。”许亦北想了想,“东西就放门口吧,我回来自己取。”
老陈答应了:“那好吧,正好我还要去接辰宇,他最近熟悉城里环境,到处玩儿呢。”
“哦。”
电话挂了,很快,出租车开到了公寓外面。
许亦北到了门前,果然看到一只厚厚的大纸箱,用胶布封得很严密。
他开了门,把东西拖进去,看了两眼,莫名不太想管,扭头进了洗手间。
只要想起这些是被李辰宇急匆匆打发人送过来的,心里就很不爽。
浑身是汗,还不如先去洗澡。
水声“哗哗”的响了起来,他在里面边洗边吹了两声口哨,仿佛根本不当回事儿。
可是等洗完出来,那只纸箱还在眼前。
许亦北拿毛巾擦着头发,盯着纸箱,对峙似的看了好几眼,抽了毛巾一丢,转头找了把美工刀过来,就地一坐,还是拆,再不爽也是自己的东西。
纸箱拆开,看到一摞书,都是他在外地上学时候买的,有些是用过的学习资料。最下面压着个厚厚的盒子,外面还包了层黑绒布,就这个占的地方最大,其他也没什么了。
许亦北把盒子拿出来,盘着腿放在膝上,褪了外面的绒布,打开,里面是一把琵琶。
他拎出那把琵琶,放在膝上看着,好一会儿,自顾自笑了笑,这确实是他的东西,不过已经很久没动过了。
小时候他妈请了老师回来教他乐器,一开始他学的是钢琴和小提琴,后来有一回听他妈随口说了句琵琶好听,他就自己做主改学了琵琶。
过去那些年方女士婚姻不如意,只能拼在事业上,许亦北觉得自己就是她唯一的依靠了,她让搬去外地就跟着搬去外地,嘴上不说,没事儿的时候却会拿着这个弹一两下,就为了让她开心点儿。
不过后来她遇到了李云山,就不需要了,他也再没弹过。
没想到今天这东西被送了过来。
许亦北想远了,低着头,手指随意拨了一下,刚响亮地“铛”一声,紧跟着就“嗡”的一下冒出了绷断的闷响。
“操!”他懊恼地看看手,真是太久没弹了,就随便碰了一下,怎么就把弦弄断了一根?
真是……这一天够无语的了。
他默默坐了一会儿,放下琵琶,站起来,算了,还是买根新的吧。
拿手机在网上搜了搜,城里有卖乐器配件的,地址也不远,他拿上钥匙就出了门。
步行过去十几分钟,确实不算远。
许亦北走得也不快,反正也不是什么着急事儿,一路走到地址附近,忽然记起来,往路边看,没两眼就看到了那个蓝底白字的“振国修表铺”。
难怪了,这儿有个三岔路口,要去的店在尽头的路口,就挨着这条街。
他手插进兜,从修表铺外头经过,心想奸商还想打老子主意,哥哥今天就从旁边过去,眼神儿都不会白给一个。
结果刚到门口,冷不丁听到“咔哒”一声脆响,他条件反射地就扭头看了进去。
柜台后面坐着应行,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头发又短又黑,眼都不抬地说:“贺振国不在,要拿表等会儿再来。”
没听到回音,他才抬起头,看到门口站着许亦北,手上一停,突兀地笑了:“你不会是看了群消息来找我算账的吧?”
他不说还好,说了许亦北就心里滋滋冒火,手从裤兜里抽出来,抓着玻璃拉门一拨拉,“哗”一声响,直接走了进去:“什么群?”
嘴上问的是这句,心里却在想:你要是敢说半个字咒老子补考,就让你小子好看!
应行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一下,提着嘴角又低下头:“没什么。”
他忽然撤了一步,许亦北反而没法往下接了,走也不是,站也不是,眼睛来回看了看,忽然就看到了他手上。
柜台上散着几样手表零件,应行手里拿着个起子一样的小工具,正在往表盘上装表带。
一根皮表带,就是在学校里见他拿着的那条,这会儿表带上多了行醒目的数字,可能是激光刻上去的,看着像是电话号码。
许亦北看了好几眼,问了句:“你还会装这个?”
应行边弄边说:“你也不看看我家里是干什么的。”
什么你家里,这不是你舅舅家吗?许亦北看一圈儿店里,忽然意识到,这就是他嘴里的家?
应行抬头看他一眼,忽然笑容深了:“怎么样,是不是发现我还挺心灵手巧的?”
“……”许亦北默默看了看他的脸,“你还是接着装吧。”
应行一顿:“这是一语双关?”
许亦北扯起嘴角:“你猜啊。”说完转身出去,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走到路口又花了五分钟,还好赶得巧,再晚点儿那家店就关门了。
老板听说他要配琵琶弦,一边找货一边问:“要原装的吗?原装的贵,我这儿没多的,也没法优惠。”
“嗯,就原装的。”许亦北掏出手机付钱,从来也没砍价的习惯。
老板看他爽快,把东西递给他的时候说:“你是艺术生吧?”
“不是,就随手玩儿的。”
许亦北接了新弦揣兜里,出了店,沿原路往回走。
想想也觉得自己挺无聊的,为了根弦特地跑出来一趟,何必呢,感冒加考试消耗太多脑细胞了吧,想到什么就干了,回去多刷几道题缓缓得了。
又走到修表铺门口,这回真不打算朝里看了,绝对不看!
还没过去,铺子里走出来一个人,正好挡他面前。
“诶,是你。”出来的是吴宝娟,一脸笑容地看着他。
许亦北看到她总不能也当没看见,想了一下称呼:“吴阿姨。”
说话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的手腕,她手上多了块表,男士款,所以很显眼,表带很宽,上面刻了串数字,不就是刚才应行在装的那条。
吴宝娟眼睛笑得弯弯的,抬起手腕给他看:“好看吧?”
许亦北没想到她发现自己在看了,语塞一秒才说:“好看。”
吴宝娟又从口袋里掏出个手机:“这个也好看吧?新买的。”
许亦北看她问得太认真了,只好刚夸完表又夸手机:“好看。”
话音刚落,应行从铺子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个橘子在剥,看着他:“你干嘛去了,转一圈儿又回来了?”
“我有事儿。”许亦北又看了眼吴宝娟的手表,随口问,“这上面刻的是电话?”
“嗯,”应行说,“下次如果手机再丢了还有表,找人帮忙打一下上面的电话就行了。”
许亦北明白了:“你下午没考试就是忙这些事儿去了?”
应行看一眼吴宝娟,见她朝自己看了过来,回头又看他,声音沉了点儿:“你看错了吧,我放学才弄的,下午不是一直在学校吗?”
许亦北目光在他和吴宝娟身上转一圈儿,了然地点头:“哦~是吗?”
应行盯着他,眼神儿像警告:“是啊。”
许亦北挑衅地跟他对视,吓唬谁呢,你还能灭口?
彼此正大眼瞪小眼,楼上不知道哪扇窗户里传出声喊:“应行,吃饭了!”
是贺振国的声音。
“来了!”应行回了一声,带上铺子拉门,一手扶住吴宝娟胳膊,“走吧,回去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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