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薏翘着腿坐在办公椅上,一身裁剪精致华贵的黑色西服衬得他犹如高高在上的帝王肃冷倨傲,那周身的气势令黄玉辉爬行了两步,就不敢再向前,脸上带着期盼地神色看着远处的男人。
然而坐在隔他好几米远的傅薏,手里拿着一本杂志翻看,就像他是一个透明人,根本看不见他的行为,听不到的声音一般,连头都不曾抬起来过。
黄玉辉等了片刻,没有等到男人的反应,脸上期盼的神色又黯淡了下去,忙又爬回那个放着酒瓶子的小桌子上,用牙齿咬开一瓶酒盖着,就那么举着酒瓶子,像灌水一般咕噜噜地往肚子里灌。
五十五度的白酒一口入喉,辛辣无比,然而他连呛都不敢呛一口,就这么一口不歇气地将一瓶酒灌入了肚子里。
此刻四瓶酒下肚,他就算是再能喝,胃里也受不了,而且这酒还不是循序渐进喝进肚子里的,而是一口闷的,再有酒量的人也禁不住这么喝!
他期盼着上方那个高不可攀的男人能够看在他这么可怜这么凄惨的情况下,能够叫一声停。
然而他低估了男人的心究竟有多硬,即使他现在的身体已经被酒精烧得通红,肚子也被酒水撑得像个熟透了的西瓜,一拍就破的模样,那个男人依旧没有任何表示。
黄玉辉清楚,再喝两瓶下去,如果男人还是没有举动的他,这个人恐怕就要废了。
但是这酒他不得不喝,谁叫他有眼无珠,狗眼看人低,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呢?!
想到那天回去之后,他先前刚谈好的几个项目接连告吹不说,就连合作方也一个接一个地登门解约,那宁肯赔钱也解约的架势如何叫他看不出他这是得罪人了。
不知道得罪了什么的他,不知道跑了多少关系,喝了多少久,陪了笑脸,才打听到他得罪的人居然恒薏集团的董事长傅薏。
听到傅薏名字的那一刻他只觉得天都要塌了,他都不知道他这样的小人物怎么招惹上的傅薏,想破了头脑才想到问题出在何荣昌那个小儿子身上。
黄玉辉不停地给灌着酒,眼泪鼻涕不停地流,想到他拼搏一生的基业,就要这么葬送他在手里,他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何荣昌还有傅薏这层关系在,他说什么也不会拖欠他的工程款,早知道傅薏对何洛那个小儿子如此看重,那天说什么他也不会去招惹那小子的!
早知道,早知道,可是世界上哪儿来的那么多早知道,得罪了就是得罪了。
他不提着酒来这儿赔罪,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家里的产业破产,拼搏半生,连个富贵到老都没有享受到,破产后他还有什么活头。这就是傅薏,兵不刃血,杀人诛心,逼得你不得不往他设计的路上走。
他当初怎么逼何洛喝的酒,现在就要怎么逼自己喝下去。
咕噜咕噜,又是一瓶酒喝下去,黄玉辉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极限,胃里涌上来的酒气里不仅泛着无与伦比的酸涩,还带着无法言说的血腥味,然而,他不敢停,更不敢停,双手又举起一瓶酒,仰头就要喝下,然而还没有喝上两口,就再也坚持不住地跪倒再地,把胃里涌上来的酒水和血水呕吐在一旁的垃圾桶里。
他不敢吐在地板上。
他呕着呕着,觉得身体里的血都快叫自己给呕干了,那坐在椅子上的人这才有所动作——取出手帕捂了捂鼻,站起身来离开了接待室,出门前,语气没有什么波澜地说了一句:“尽快还清拖欠的工程款。”
听见这道如同天赖般的赦免声,黄玉辉只觉得自己劫后余生,死里逃生逃过了一节,而后就晕了过去,不醒人事。
接待室外,傅白看了眼那被保安抬出去的人,皱了皱眉看向他哥:“就这么放过了这人?”
“不然呢?”傅薏拿酒精帕反复擦拭完双手,将酒精帕丢进垃圾桶里,睨了他一眼,“毕竟我不是警察,这样已经足够了。”
傅白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也是。”
“就是可惜……”
“就是可惜什么?”傅薏刚一开口,就被傅白追问了上来。
就是可惜六瓶酒,他只喝了五瓶。他傅薏做事向来公平,黄玉辉逼何洛喝了六杯酒,他只要他喝六瓶,不过份吧。
可惜了,还少一瓶。
傅薏略一沉吟,朝傅白吩咐道:“把他那个情人的事,如实汇报给他夫人。”
他不是没给黄玉辉机会,是黄玉辉自己没把握住,这也怪不得他不是。
傅白一听有好戏看,来劲了,忙不迭地要去办事,步子刚迈出一步又被傅薏给叫停了:“去办事之间,别忘了找人把会议室给清洗一遍。”
“……”
何洛自那天浑浑噩噩的回家之后,一连好几天都还没有从那天的惊吓中回过神来,晚上做梦来来回回都是傅薏把他压在二十八楼,或者是强行把他按压在床上强|暴他的画面。
每天晚上都被噩梦惊得睡不好觉,白天精神恍惚得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等他回过神来想起他已经帮他爸讨要到工程款的事已经好些天过去了。
何洛想起这件事来,瞬间就把那些令他不开心的事给忘记了,高高兴兴地就要去找他爸他哥说事。
就见他爸他哥拎了只超大只的龙虾也同样兴高采烈地从门外进来。何洛一眼就看出,他爸手里拎着的这只龙虾名叫锦绣龙虾,价格不菲。
他惊了一下,朝他爸问道:“爸,你这龙虾哪儿来的?!”
何荣昌兴奋道:“爸爸买的!”
何洛看他爸那高兴的样子,盯着那只龙虾眨了眨眼睛:“爸,你是中彩票了吗,高兴成这样。”
何途从何荣昌背后走过来,脸上也罕见地露出轻松地笑容:“是有比中彩票还要高兴的事,所以买了只龙虾回来庆祝。”
说是庆祝,实际上就给何洛买的,何家人谁不清楚何洛从小就爱吃龙虾,越贵越大只的越喜欢。
何荣昌手里这只比起以前何洛吃过的大龙虾来说,算是小的了,不过何洛没有嫌弃,满眼好奇地盯着他爸他哥:“什么高兴事啊,你们先说,正好我这里也有一件高兴的事,我们可以凑个双喜临门!”
何途没有卖关子:“先前那个景秀苑三期拖欠地那笔工程款结下来了,老爸一激动就跑海鲜市场买了只锦绣回来。”
这段时间为了这笔工程款大家都挺心力交瘁的,尤其是何洛,天天加班不着家的,好不容易休息几天,人跟丢了魂似的浑噩得连饭都吃不好,好不容易这笔钱下来了,得让他也高兴高兴,轻松轻松。
何洛听完何途的回话,像是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瞪大了眼睛:“结结结……结下来了?”
兴许是结到款了,何途心情都变得轻松许多:“嗯哼。”
“怎么结下来的?”何洛脑袋还迷迷糊糊的,难道说,他不清醒的时候,已经跟爸爸他们说过这件事了?
何途推了推眼镜,不怎么在意地说:“昨天黄总给我们打了一通赔礼道歉的电话后就把工程款给汇过来了?”
“就这么简单?”何洛疑惑万千,那个黄总难搞得很,他蹲了半个月,别说是打款了,就连个钱的影子都没有看到。现在,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就把钱给打了过来,没有刁难一下,他怎么就不相信他会有这么好心呢。
难不成那个黄总真是个好人,他喝了那六杯酒,他言而有信,真就把钱给汇了过来。
“就这么简单,”何途点点头,转而又看向何洛问道,“你呢,你不也说,有件大喜事要与我们说嘛?”
“我……”对上何途的询问,何洛的话一时间说不出口了,脑袋卡了一下,扯了个极烂的理由出来,“我这个月的工资比上个的工资高!”
何途看了他一眼:“你这个月也比上个月加班多,有将近大半个月的晚上都很晚才回家,工资当然得比上个月的高。”
何洛挼了挼头发,不好意思地笑笑:“对喔。”
“不过多了工资终究是好事,”面对做什么都迷迷糊糊的弟弟,何途并没有怪罪他的,反而帮腔道,“马马虎虎也算是个双喜临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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