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密距离(39)

　　“见我干什么？见我让我送你去死吗？”周先予浑身覆盖着一层暴躁的戾气，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逼问：“你跟他说了什么？”

　　公寓在高层，又因为绝佳的地理位置把城市的最漂亮夜景收尽，可叶瑾没有欣赏的闲情逸致，他脸色发白，不敢再嘴硬，焦急地道：“我什么都没有说！”

　　他没有想到千辛万苦见到周先予之后，他们连好好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周先予明显不信他的话，他做势要松手，叶瑾知道他的脾气，周先予能有这番举动，就绝对不可能只是闹着玩玩，叶瑾剧烈地颤抖着，觉得自己随时都会掉下去摔死，情急之下，哪怕不愿意，他也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喊道：“沈栖迟，你要眼睁睁看着他杀了我吗？”

　　沈栖迟终于回过神来，光在一旁都被吓得半死，毋庸置疑，他讨厌叶瑾，但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周先予把叶瑾摔死在自己面前。

　　“他什么都没有和我说。”沈栖迟倏地站起身来，急忙道。

　　周先予听到了他的声音，侧过头来，遥遥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着怀疑。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阴郁，但已经停住了危险的举动。

　　周先予到底在担心叶瑾会对他说什么？

　　“他只是想见你，真的什么都没有对我说。”沈栖迟尝试着一步步朝周先予走去，他不敢轻举妄动，一直观察着周先予的反应。

　　他们在一起后，面前的周先予和记忆中的简直判若两人，沈栖迟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以前另自己恐惧的影子。最近他们之间的裂缝越来越深，直到分手，周先予在这个过程里肉眼可见地变得越来越恐怖了。

　　直到沈栖迟大着胆子，抓住周先予的胳膊，周先予都未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沈栖迟在心里松了口气，希望周先予多少能理智一点，“让他走吧。”

　　周先予低眸看了一眼沈栖迟紧抓着他胳膊的手，兀自沉默了几秒后，把叶瑾拽回了安全范围。

　　叶瑾后怕地大力挣脱开了周先予的钳制，手心里遍布着冷汗，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整个人还在轻微地颤抖。

　　叶瑾怨恨地瞪着沈栖迟，如果不是沈栖迟，他和周先予绝对不会走到这一步。

　　“还不走吗？”周先予问。

　　他看起来似乎冷静了不少，话是对叶瑾说的，看的却始终是沈栖迟。

　　叶瑾还是不肯相信周先予居然真的对他没有感情了，这么多年来周先予对他唯命是从，要什么给什么，真可谓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认识的人都说周先予爱他爱到骨子里了。

　　叶瑾清楚周先予的性格，周先予不是能轻易移情别恋的人，所以从哪怕他回来，周先予还没有把沈栖迟一脚踹开就已经看出不对劲。但叶瑾还跟以前一样无所谓地想着，那是因为他还没有示好，他当初执意要离开，周先予也不是没有脾气的，和沈栖迟在一起就是故意膈应他。

　　直到周先予对他越来越不耐烦，接着开始插手吴敏晴的事情和他作对，叶瑾才彻底反应过来，周先予不知何时起脱离了掌控。

　　即使如此叶瑾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他知道周先予要什么，他得给周先予一点甜头。

　　他威胁周先予来生日会，并不是有了什么计划，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跟周先予表白了。

　　那次聚会周先予为了沈栖迟留下他后，各个口中说的、什么难听的话都有，叶瑾要让所有人知道周先予不是沈栖迟的，更重要的是他当着这么多人，他这么给周先予面子，周先予一定不会拒绝。

　　叶瑾想，这不就是周先予想要的吗？有了他，周先予一定会和沈栖迟做个了断，站回他身边，和他一起对付沈栖迟，像原本的那样。

　　结果一切和想象中的大相径庭，他沦为了一个笑话，周先予不光拒绝了他，还让他失去了所有。

　　成长环境和各种因素造就了周先予的偏执，周先予不会轻易变心，可如果对他的好一开始就不是爱呢？

　　一个被母亲丢弃，被父亲抛下两次，在还没有能力时，就已经用暴力让所有人不敢靠近，从小被人恐惧、冷眼相待的怪物，怎么会知道什么是爱。

　　周先予懂个屁的爱，就像后来搬出了叶瑾，每每工作忙得要死，仍旧偶尔刻意抽空来接他放学，说想见他，却让他左等右等等不到人。他自己气急败坏往回走，在巷口的转角，却遇见早就到学校的周先予，他正教训着那群欺负过沈栖迟的人。

　　可周先予不知道，那群人是他教唆的。

　　周先予以为自己爱他，为此按照着既定的流程，机械化地对他好，他则是把这一切当了真。

　　和沈栖迟在一起后，周先予对他连那点没有真心的爱都没有了，却因为幼时的恩情无法不管他，直到他再次企图伤及沈栖迟，周先予对他那点所谓的恩情也消失殆尽了。

　　只有这样想，一切才说得通。

　　这个结论让叶瑾气得要发狂，他不甘心输给沈栖迟，就这样离开，可知道周先予没有再对他心软的理由后，又不敢再留下来。

　　沈栖迟望着叶瑾的身影消失在公寓门口，这才一点点松开了抓着周先予的手，回想起刚才那一幕，虽然最后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他仍觉得毛骨悚然。

　　叶瑾走后，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沈栖迟没有说话，保持着警惕。叶瑾走了，周先予要再不爽的话，要杀要剐的就只剩下他了。

　　他居然跑去救叶瑾，他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在沈栖迟戒备的目光里，周先予后知后觉地开始懊恼起自己又当着沈栖迟的面发了疯，可他忍不住，他不知道叶瑾对沈栖迟说了什么。在接到电话，以为沈栖迟想他时有多惊喜，门打开看到叶瑾的那一刻就有多失望和愤怒，这不能怪他动了杀心。

　　“我以为你想我了。”周先予无措地看着沈栖迟，慌张得如同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哪里还能窥见半分刚才那骇人的模样。

　　沈栖迟最开始还想着，即使是闹得难看了点，但勉强也算是和平分手了，他是真的不想再彼此折磨下去了。可叶瑾说得对，周先予的确不可能缺那几件衣服。

　　沈栖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激怒周先予，可想到这里他无法避免地觉得生气，气自己当时昏了头，居然还帮他收拾衣服，冷漠地讽刺道：“我好不容易等到你放过我，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要想你？”

　　周先予张了张嘴似是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脸上有受伤的神色浮现。

　　要说我想你吗？

　　如果不是做出一副无所谓，断的干干净净的样子，沈栖迟根本见都不会见他，更别提像上次那样平静地和他对话。

　　周先予下意识地伸手要去碰沈栖迟的脸，想要寻找某种安定，然而还没有碰到，沈栖迟已经连连往后退了几步，避他如洪水猛兽。

　　周先予的手僵在了半空，如果是以前，他可以要求沈栖迟抱他、吻他、说爱他，可现在什么也不能。

　　周先予收回手，强压住想要亲近沈栖迟的欲望，努力维持着镇定。最终只是深深地看了沈栖迟一眼，紧接着一言不发地转身往外走去。

 

第47章 【死水无澜。】

　　周先予走后，沈栖迟去了卫生间，从镜子里来看，脖子上的伤口很浅，只是稍微渗了点血，隔远了根本发现不了。

　　沈栖迟随手拿纸巾擦了擦，便只剩下一道红痕了。

　　叶瑾的嚣张跋扈是叶胜奇从小惯成的，后来又有了周先予在身边保护他，给他收拾烂摊子，就更是无法无天了。

　　现在叶胜奇死了，和周先予也不知道怎么闹成了这样，恐怕以后的日子再没法跟从前一样肆无忌惮了。

　　不过这对于沈栖迟来说，除了看热闹就没其他什么事了，他们的事情以前他管不了，如今就更加没有立场和身份插手。

　　沈栖迟洗完澡，把策划案完成时一看时间已经是十二点半了，刚刚工作的时候太投入忘了时间，松懈下来后感觉困到不行，趟床上就睡着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定义目前的生活，离开周先予的日子并不难过，只是很多情绪都随着感情被一同埋葬了。

　　没有欢喜，也没有心酸，心变成了一滩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