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老实了,唐总只能安安分分地去洗澡,还没脱衣服就开始吐,抱着马桶没完没了,胆汁儿都要出来似的。贺见真看得有点胆战心惊,一边给他煮热水一边从他行李里找解酒药——唐礼涛是久经沙场,随身带药就像随身带钱包。
好不容易水喝了,药也吃了,人已经躺在厕所地板上意识都不太清醒。贺见真心疼地要命,给他解衣服用热毛巾擦身体,老男人枕在他腿上一只手还扒着他的衣角,睡也睡得不安生,微微皱着眉头。贺见真一会儿怕他吐得太厉害会脱水,一会儿怕他胃不舒服要去医院。
幸好药效发作之后唐礼涛明显脸上放松些,呼吸也安稳了,贺见真这才把他挪到床上去睡。
他从没有见过唐礼涛醉酒,这可能是老男人第一次狼狈不堪的样子被他看见。翩翩风度褪下去后,没想到也有中年的忧忧寡欢的疲惫。
卧室里只留了一盏夜灯,贺见真自己也折腾得够呛,陪孩子玩本来就是体力活,又照顾了酒醉的人,这会儿看着唐礼涛反而睡不着。
守到三点钟唐礼涛醒来一次,见他在床边,两人的手还紧紧握着:“吓到你了?”
他带着歉意。贺见真心软得一塌糊涂,用脸蹭他的手。
“辛苦你了。”唐礼涛抚摸他的发鬓。
贺见真给他喂了点水,脱了外套钻到被窝里往他怀里靠。听到对方胸腔里沉重的心跳,他才觉得安定些。过了一会儿,他从发酸的嗓子眼儿掏出点话:“以后少喝点吧。”
快五十岁的人了,还这么不要命地喝,迟早是要出问题的。他知道唐礼涛是为了他、为了公司,可他只想让这个人好好的,平安、健康、喜乐。
真是要命。老男人这会儿后悔也来不及,把人吓得快哭了,到头来心疼的还是自己。
“哪儿有那么严重了?”他笑着哄:“好好好,我保证,少喝,能不喝就不喝了,好不好?”
贺见真水光潋滟的眸子乜过去:“那是为了我吗?那是为了你自己好!”
“是,你说得很对,我改。”老男人虚心承认:“今天确实是高兴,所以没管住。”
谁管你高兴不高兴。贺见真只以为他油嘴滑舌。
唐礼涛掬着他的头发亲他的脖子。他怎么能不高兴?多少年了,终于把人弄到手了,带着他和孩子出来玩,三个人,真正像一家子似的。本来他都不是个喜欢孩子的人,但是能让贺见真高兴,他也觉得没那么排斥。得意得忘了形了,半生夙愿终于得偿。
前一天晚上熬得太晚,第二天早上贺见真就是真的起不来床。贺彤小公主由着她的唐伯伯带下去吃早饭的时候,做爸爸的“昏迷”在床,毫无知觉,梦里还是午夜城堡的童话。
这一觉睡到近中午,也算睡了个踏实——自从他当上这个劳什子总经理,工作日基本上是朝六晚十一,周末起码有一天是要在公司加班的,剩下一天也睡不了多少,无数的工作信息和电话派对等着,严重超出了劳动法规定的法定工作时长。他已经快要不记得上一次这样睡到中午是什么时候。
他迷迷糊糊爬起来进浴室洗漱,水龙头里接一捧水往脸上拍,鼻子被一个硬邦邦冷冰冰的东西嗑一下,他把手拿开,水流从指缝里流走了,露出无名指上一圈银色指环。
他吓一跳,把戒指从手上抽出来。一枚素戒,沉垫垫落在手掌里,水珠剥落,皓光闪闪。
手心哄一下烧起来,他捧着戒指急匆匆出了浴室就找人,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唐礼涛。
“我让餐厅送点东西上来,你收拾完了先垫点肚子。”唐礼涛喜欢看他睡眼惺忪的样子:“丫头在下面儿童娱乐区玩儿,有服务员看着她的,她一会儿够了自己会回来。”
小公主被儿童娱乐区的手工游戏耽搁住了,这会儿正是乐不思蜀的时候。
贺见真脑子里只有戒指,根本没听他说什么,一只手捧着银环抬到他脸前,用惊异的目光看他。
“干嘛?”唐礼涛明知故问:“退货啊?”
贺见真嗖一下又把手缩回去,宝贝似的缩在身后仿佛生怕被抢了,闹个大红脸:“您……您买的?”
唐礼涛笑得理所当然:“昨天晚上吃饭的地方旁边刚好有个首饰店,我就进去看了看。该走的流程形式还是应该走一个的嘛,就先当个定礼,等这阵子风头过了,公司走上正轨了,去见过你父母,咱们就把事情定下来。你看这样行不行?”
贺见真越听越心惊:“您是……认真的?”
唐礼涛眯眼挑眉,仿佛他说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
贺见真再傻也知道这回不是玩笑,他满脸震惊。
“你不是认真的?”唐礼涛严肃起来,像是做好了他说不的准备。
贺见真拼命摇头:“不是……不是!是,哎呀。”他急得舌头打结了:“我是认真的。我只是以为您不是……”
越说越小声,好像又说错话了。
“我不认真我答应帮你?我不认真我为了你进董事会?我不认真我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大周末的跑到儿童乐园来玩?”唐礼涛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有问题,他认为这个事情很严重:“你是不是后悔了?还是我犯错误了?你怎么会怀疑我不是认真的?”
贺见真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简直就像个小心眼儿。他掂量着说实话和编谎话哪个能让唐礼涛不那么生气一点。
但是在唐礼涛面前他是不敢撒谎的:“我以为……您只是想玩个新鲜……”
“我一个快五十的人,我什么没玩过啊?现在还玩有必要吗?”唐礼涛哭笑不得:“你从进公司给我送打印纸那天开始,你自己算算多少年了,我对你下过手没?你还觉得我想玩你?”
被徐新昌吓的那一晚,亲成那个样子了他都能忍住,不想趁人之危。如果不是后来贺见真主动告诉他他是愿意的,是喜欢的,他做好准备这辈子不碰他。他从没有这么珍惜一个人,亲手护着一路走过来的,慢慢看着他从实习生成长、立足、站稳,已经是心尖的至亲。十几年的时间,忍成了习惯,哪怕一直忍下去,不想见这个人有一丁点不乐意、不高兴。
贺见真急起来去拉他的手,抱他:“我错了。我给您道歉。”
唐礼涛冷着一张脸:“没良心。”
“嗯,您骂得对。”小白眼狼有样学样,这时候只有好没有不好的,还大着胆子去亲他,用嘴巴磨蹭他的胡渣:“我想不到嘛,您坐得那么高,副总诶,我一个实习生,我怎么敢想。”
这是实话。他何尝没有尝够相思之苦,从第一眼开始,他就占据了他所有的神思睡梦。可这个人从前离他太远太远了,他连抬头望一望都要伸长了脖子,怎么敢妄想神仙能降到他身边来。明明喜欢得不得了了,也不能表现出一点来,怕这个人觉得他太轻浮。
哪怕是这一回,他也想好了,即使戏过散场他也愿意,至少他坦白过心迹,告诉过他他有多么的喜欢他。
第22章 查了一通白查了
唐礼涛勉强能接受爱人的解释,他给他重新戴上戒指。
“你想好了,拿了就不能反悔了。”老男人今天被他吓了一次,心脏坐了一回过山车,不想再出任何岔子了:“以后就是我们老唐家的人,要备案的。”
贺见真看着手指上那枚银环已经是狂喜,扣着人的脖子上来就亲,吻得激烈。
他又甜蜜又心酸,原来多年的心动暗许,从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却兜兜转转蹉跎近中年,才终于走到一起。
“回去我也给您买一个,”贺见真指的是戒指:“您不方便戴,就收着。”
唐礼涛不在意。他们现在的情况都不方便戴,贺见真还带着孩子,小孩子这个年纪最是敏感的时候,父亲手上多了一枚戒指必定会引起注意,也得顾及孩子能不能接受。再说贺见真现在是总经理,整个公司最高、最显眼的那个位置,他身边突然多了个人也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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