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只是那一点点眉角的弧度,叶沉就推断出来沈榭这时应该心情不错。
几乎是很自然地,Alpha的心里也同时涌起一些温情,可能这样信息素交缠的场景就是会放大一切困倦和柔软的东西,像黑夜里一朵沉甸甸的雨云。
这时顺势就把手机从对方手里取下来:“对眼睛不好。”
他难得关心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拿走手机之后又靠过去一点,伸手把人拢到怀里。
闭上眼睛吸了一口空气里信息素的味道,于是说出口的话也变得柔软而模糊:“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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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从叶沉出声起沈榭就愣了一下。
Alpha的动作过于温和而强势,然而事实上他们过去在情事之后几乎不会有其他的交流。
以至于像现在这样在一片朦胧的黑暗中发生的对话,反而遥远到好像天方夜谭。
一开始被叶沉碰到的那一瞬间他甚至轻微地抖了一下,只是当时Alpha和他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浓重的黑暗又裹挟着倦意,可能就没有感觉到。
他自己也说不清那种感觉,明明是自己喜欢的人,为什么在眼下这种连生理学课本都认证过最需要对方信息素的时候,反而居然会下意识地想要逃开。
刚刚醒来时那些纷乱的思绪还在从脑海里滑过去,然而大概也是发情期的关系,很多断续的想法零零落落,等到想要回想的时候又找不到那个连缀的线头。
与此同时叶沉已经重新从背后贴过来,Alpha的手臂有力地圈紧。沈榭有一瞬间想到这座幽深的叶宅,在半山的雨声里仿佛变成某种庞然不可知的巨物。
叶沉又说了一遍:“睡吧。”
手机屏幕的灯光暗下去,于是很多尚未拨开的云雾又断在空气里。
第二天一早沈榭没敢赖床,几乎是隔着眼皮感知到外面天光的时候就强迫着自己醒了过来。
白天的叶沉就又恢复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表情,对着穿衣镜认真地系衬衫的第二颗扣子,只在回过头来的时候对沈榭似有若无地抱怨了一句:“太久不回来,家里都没有衣服穿了。”
沈榭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他自己的衣服昨晚似乎是被和换下来的床单一起拿走了,此刻整个人还裹在被子里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叶沉打理完自己就按铃叫了人上来,不但送来了一整套全新的衬衣长裤,还附带两份热气腾腾的早餐。
“我们不下去吃了,一会儿就走。”叶沉端过早餐看了沈榭一眼,Omega在他起床之后似乎是下意识往他睡过的那一侧蹭了蹭,这时候睁开眼睛盯着他,头发都乱糟糟翘起来好几根——
于是他有些好笑地问:“怎么了,要我帮你穿衣服吗?”
沈榭当然不敢让叶沉帮他穿衣服。
只是昨天晚上刚刚经历过那样剧烈的情-潮,于是再次醒来的时候就总归有些力不从心的虚弱,先前靠在床上的时候还好,脚尖一触到地面就还是有些发飘。
等到慢吞吞收拾好自己,出来一看Alpha已经在窗边的小桌上摆好了早餐。
方正的木盘,描金骨瓷小碟,每样点心都只装了一小份,配的是Alpha惯喝的咖啡。除此之外还有装在陶盅里的燕麦牛奶粥,碗盖揭开放在一边,甜香和热气就源源不断地滚出来。
沈榭坐到桌边的时候往外看了一眼,才发现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山里有些缭绕的雾气,湿漉漉的风就从开了一条缝的窗口涌进来。
而且昨晚没能细看,原来叶沉的这个房间楼下正对着一个小花园。
这时喷水池没有工作,白色大理石雕像树立在修剪整齐的草坪中间,连灌木静谧的高度都是前后合一。
纹理精美的砖石小径上没有一片落叶,甚至连下过雨之后的水痕都已经被刷成了同一个方向,硬是从头到脚透出一股庄严整致的味道。
这一瞬间沈榭又有些说不出来的情绪,连带昨夜遇到过的那个Omega也重新出现在脑海。
说到底叶先生的母亲和这整座庄园宅邸的风格是如此契合,哪怕这个性别真的只需要作为一个精美的装饰品而存在,在此情景中又有谁能说一句不合适。
——所以这样的一个家族,难道会接受一个因为意外而出现的Omega吗。
于是昨晚半梦半醒之间的那个Alpha又好像变得没有再回忆的必要。
尤其是开车离开半山的时候叶沉还提了一句:“你还在和他计较吗?”
“啊?”沈榭有些茫然。
“昨天晚上。”叶沉平视着前方的山路,几次下来沈榭也发现Alpha开车的风格和刻板印象中很多纨绔的世家子弟不太一样,比起那种张扬的肆意,反而有种严格沉稳的风度。
然而这种四平八稳的腔调延续到语气里就有些让人不安的意味,“你昨晚不让我抱,是因为叶棠吗?”
——他还是发现了。
沈榭一下子感觉如芒在背,昨天半夜那一瞬间细微的逃避,条件反射一样不受控制的恐惧感,连他自己过后都仿佛分辨不出缘由。
然而……叶棠?
沈榭很快反应过来叶沉指的是什么,一时又不知道该不该为Alpha的联想在内心苦笑。
难道叶沉觉得自己是因为昨晚那一个照面在吃堂弟的醋,才和他闹别扭吗。
可是退一万步讲,自己又有什么资格为一个叶棠不开心。
大概是看他没有反应,叶沉在转过第二个弯的时候终于偏过眼神看他一眼。
Omega在他身边的时候总是有些放不开的样子,此时不知道在想什么,正垂着眼神看向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指尖。
其实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叶沉忽然就有了某种解释的欲望。
他想了想,尽量温和地劝慰道:
“叶棠不懂事,你不要和他计较。”
第37章
把沈榭带回莲水湾居之后叶沉就有事出差,走之前通知了吴姐来照料他。沈榭发情期刚刚过去第一天,几乎是一回来就又主动窝到了卧室里。
这次叶沉离开之前就难得地又咬了咬他的腺体。
其实对Alpha气息的留恋几乎是所有Omega在这种时候的本能。沈榭从半山下来之后松掉一口气,直到叶沉要走的时候还有些格外昏沉的倦怠。
但感觉到对方离开,还是撑着露出一个笑容:
“一路顺风。”
第二天吴姐果然一早上门,用叠叠乐玻璃餐盒带了烤好的红豆饼和牛奶粥,又搓了毛巾给他擦脸。沈榭有些不好意思:“吴姐没事的,我自己来。”
就算是生理反应,从第一次发情以来过去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摸到一些能让自己好受一些的小门道,沈榭是真的觉得自己没虚弱到那个地步。
结果这次被吴姐毫不留情地训了:“哦哟你这还叫没事,看看自己脸色差成什么样子了哦。”
是吗,沈榭还真没注意,在床上躺了几乎一天一夜只觉得手脚有些发软,没有镜子也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样子,闻言只好又笑了一下。
但都能让吴姐这么说了,估计肯定好不到哪里去。沈榭自己也有些意兴阑珊,大概是下意识觉得Alpha不在,顶着乱糟糟刘海也不想用脑子。
好在还有红豆饼,他干脆把注意力转移过去专注吃饼。
这种点心吴姐显然也都是早上现做的,阿姨对食物都有种热情,不像他自己有时犯懒就随便对付。
这时半圆形的饼拿到手里还带着温热,软韧外皮裹着豆沙,不知道用的是什么配方,是有糖分又不会腻的清甜,大概考虑到他的情况,没有做很酥,也不会掉屑到床上。沈榭抿了一下舌尖,甚至还有小豆半碾开之后带着外皮的颗粒口感。
吴姐在一边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吃,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感叹:“叶先生也真是狠得下心……”
什么?沈榭停止咀嚼,有些迷茫地看过去一眼。
真的坐起来之后又和躺着不同,早晨习惯性的低血糖有些发作,他是真的有些分不出注意力去做两件事。
结果这一眼看过去,吴姐索性敞开了念叨起来。沈榭听了有两分钟,才反应过来阿姨是在替他自己打抱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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