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疯长(20)

　　许尧嗯了一声，他现在确定，陆晟当真是在跟他解释，但他又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他解释，他也没再开口问。

　　两人一时沉默，听筒里只有对方的呼吸声，还有陆晟喝水吞咽时的咕噜声。

　　陆晟喝完水先打破了沉默，“我刚刚看了一下，星期天天气不错，尧尧可以做我的模特吗？”

　　“我周日的安排是去钓鱼。” 许尧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 陆晟说，“你钓鱼，我画你，不会耽误你钓鱼，你准备几点去钓鱼？”

　　许尧走到书柜边，拿起书柜上的台历本，周日那天被他用红笔画了一个圈，上面标注的时间是 5：00am。

　　他盯着五点的时间，抬起手用指腹把上面五点的字样抹掉，又拿起旁边的红笔，重新写了个 6：00am。

　　他说：“早上六点。”

　　果然，电话那边陆晟还是惊讶了一下，“那么早吗？”

　　许尧说：“其实，鱼口期，会更早一点。”

　　陆晟又问：“是六点出发吗？”

　　周日早上，陆晟开车，六点钟准时到了许尧家楼下。

　　许尧下楼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陆晟的车，驾驶位的车窗开着，陆晟胳膊搭在方向盘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还挂着一点湿漉漉的光泽。

　　一看就是没睡好，许尧无声的笑了笑，走到车边，用手指轻轻敲了敲玻璃，“第一次起这么早吧。”

　　许尧今天穿的很休闲，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渔夫帽，圆领衫配一条牛仔裤，虽然天还没亮，但他的眼睛却很亮。

　　陆晟看着他的眼睛，抬手在许尧的鼻尖上刮了刮，“也不是最早的一次，我记得我高考的那天起的挺早的。”

　　许尧被刚刚陆晟的动作定在了原地，其实刚刚许尧下楼时，他还不知道见到陆晟时要怎么跟他相处，他不知道床伴之间该以怎样的方式交往，应该保持什么样的见面频率。

　　他们已经一周没见，中间也没有联系，在看到陆晟前，他还有些陌生跟疏离，可刚刚陆晟刮他鼻子的小动作却又那么自然，就那样，自然的把两人之间的那点距离跟那点陌生，轻轻的就打破了。

　　许尧慢慢的眨了眨眼，眼底还有些迷茫。

　　陆晟打开车门下车，又自然而然的抬手接过许尧手里拎着的渔具包跟水桶，“发什么呆呢？早饭吃过了吗？”

　　“还没。” 许尧直起腰。

　　陆晟拎着手里的渔具包掂了掂，“没想到还挺重的。”

　　“里面还有一个包，放着午饭跟水，还有两把折叠凳。” 许尧说。

　　“嚯，这么多东西，怪不得这么重，” 陆晟拎着包走到后备箱，又跟许尧说：“你先上车，副驾上有早餐，刚刚在那边的早点摊买了一点，你先吃点，有包子，还有汤包跟粥。”

　　“好。” 许尧应了一声，上了副驾。

　　陆晟把许尧的东西放在了后备箱，上车之后还在说：“现在天还没太亮，我还以为钓鱼一般在下午呢。”

　　“鱼口期是在早上，其实我平时自己去的时候会更早，六点可能已经在钓了。”

　　“那你以前都是几点走的？”

　　“五点。” 许尧说。

　　陆晟知道许尧对时间比较敏感，他听完一愣，想了想又问：“所以今天为什么比你以前钓鱼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

　　许尧没说话，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包子咬了一口，说：“包子好吃。”

　　陆晟系好安全带，继续追问：“你不会是，想让我多睡会，所以才跟我说六点出发的吧。”

　　许尧又咬了一口包子，咽下去之后又答非所问：“其实六点去也可以，现在是秋天，就算是中午，也不会特别热了。”

 

第18章 可我还是觉得，画里的人更好看

　　“你吃过早饭了吗？” 许尧问陆晟。

　　“还没，早上起的有点晚，没来得及做饭，等到了地方再吃吧。” 陆晟说。

　　“从这里到郊区要四十多分钟，到了就要凉了，” 许尧说，“要不你把车停下来，吃完我们再走吧。”

　　陆晟转动方向盘，车已经拐上了主路，他说：“要不，尧尧你喂我吃吧。”

　　他说的坦坦荡荡，脸上的表情都没变，倒是许尧坐在座位上没动，车厢内安静了几秒钟，紧接着响起塑料袋擦擦的响声。

　　许尧看着吃了一半的包子，最后打开了盛着汤包的盒子，用筷子夹起一个汤包，送到陆晟嘴边。

　　陆晟低头，看着许尧夹着筷子的指尖有些发白，他张开嘴，把汤包吃进了嘴里，吃完之后他又说：“还想吃。”

　　许尧又夹了一个汤包喂给陆晟，陆晟一个接一个的吃，最后吃完了大半盒。

　　吃完之后陆晟又说：“尧尧，我想喝水。”

　　许尧在车里看了看，“好像只有一瓶水，刚刚我打开喝过了，我的水杯还在后备箱的包里。”

　　“没关系，” 陆晟说，“那我就喝你的。”

　　许尧听完又不动了，对于床伴这样的关系，他跟陆晟了解彼此的身体，他们可以接吻，他们在床上肆无忌惮的做. 爱，他们可以抚摸对方的身体。

　　但那之后，在许尧看来，像是同喝一杯水，同吃一碗面，这种细微的，不经意的，充满生活气息的亲密行为，无关于身体的欲. 望，这样的亲密，应该是建立在感情之上。

　　想到这，他突然又觉得自己有点矫情，又想，只不过是一瓶水，他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陆晟不过是渴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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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尧的心里还在七想八想，陆晟感觉到身侧的人突然的安静，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又说：“刚刚的汤包好像有点咸了。”

　　许尧收回乱七八糟的想法，只不过是一瓶水而已，有什么呢？

　　他拧开瓶盖，把矿泉水瓶递给陆晟。

　　这次陆晟直接伸手接过了他手里的水瓶，仰头喝了几口，却因为前方转弯处是一个减速带，车身一阵微微的晃动，小半瓶水全都洒在了陆晟的衬衫上，前襟湿了一片，衬衫上立刻晕染出一片深色的区域，布料紧贴着他的前胸，勾勒着他肌肉的轮廓。

　　许尧赶紧拿过他手里的水瓶，又抽出几张纸巾递给了陆晟。

　　陆晟拿着纸巾胡乱的给自己擦了擦，“我没看清前面的减速带。”

　　衬衫还是湿的，许尧抿着唇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自己抽出几张纸巾给陆晟又擦了擦，擦完之后陆晟衬衫不再紧贴在身上，许尧才觉得顺眼了很多。

　　陆晟偏头看了他一眼。

　　“你刚刚没擦干净。” 许尧解释了一句。

　　陆晟的手指握紧了方向盘，闷闷的应了一声，“嗯。”

　　他们到湖边的时候，天已经彻底亮了，绵长的阳光撒在湖面涟漪浮动的水面上，带出一圈圈暖黄色的光圈。

　　早晨的秋风还是有些凉，陆晟把车停在河岸边，许尧下车的时候，一阵风吹过脸颊，脸上滚热的温度被风吹散了几分，他觉得舒服了很多。

　　他又背对着陆晟，缓缓的吐了口气，调整好呼吸。

　　陆晟把后备箱的东西拿了出来，许尧想接过渔具包，陆晟没给他，让他帮忙拿着他的画板跟颜料，那个轻一点。

　　许尧以前常去的位置已经有人在了，他们拎着东西，又走远了一点，找了一块没人的空地。

　　许尧给自己的鱼钩挂上饵饲，陆晟蹲在他身侧，看着许尧摆弄他的鱼竿。

　　陆晟问：“尧尧，你以前经常来钓鱼吗？”

　　许尧点点头，“也不是经常，有时候一个多月才来一次。”

　　“以前都是自己来吗？”

　　“我习惯了自己钓鱼，” 许尧说，“我自己的时候容易集中注意力，好的时候，能钓不少回去。”

　　“那我在这，会不会打扰到你。”

　　许尧看了陆晟一眼，说：“应该不会，如果你不总是叫我的话。”

　　“尧尧，你回头。” 陆晟又叫了一声安静的坐在椅子上钓鱼的许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