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馥一直跟在昏过去的陆既明身边。
这支无名之师,所穿着的的服制与晋军全然不同,装备精良,令行禁止。在军中,沈馥见到了被从水里捞上来的杨翎,他在引开敌人火力时,中弹坠河,但大难不死,伤情稳定。章燕回也在,原来当时杨翎所说的,将她 “送回军中” 并不是送回晋军中,而是这里。章燕回伤了脑袋,淤血未散,还未醒来。
陆既明的伤口被重新缝合,军中有医生,将他照料得很好。
他们一路疾驰,绕开北军所占之地,回到了晋军驻扎之地。估计没人料到失踪多日的陆既明还活着,不仅人没死,还带了人马来。本就人心不齐的晋军一阵哗然,议论纷纷,城门连忙大开,迎回了长官。
陆既明一醒,立马就穿戴整齐,召集几个晋军将领会晤。
晋军回撤,丢了地,正好可以问责,杨翎之前和他说的那几个导致人心浮动的罪魁祸首,全被他斥责了一通。他本来在军中,面对这些老将,还勉强装出个后辈谦和的样子,如今自己的人全来了,就不必装相了,说一不二,有抗命不从的,先问问脑袋够吃几发子弹。
等这边料理停当了,马上就可以回平州了,等回平州之后,沈馥就可以走了。
但没走之前,所有人都继续默认沈馥是陆既明的枕边人,正儿八经的 “大少奶奶”,照顾大少爷的活儿,自然是大少奶奶干。马上要走了,沈馥此刻面对陆既明多了十二万分耐心,再说了,自己这条小命,也是多得陆既明救回来的。
他捧着陆既明每日要喝的药进房去,陆既明刚刚给伤口换了药,赤着膀子坐在桌边看书,雪白的绷带在腰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沈馥把热气腾腾的药放在他手边,也不多说什么,搁下就要走。陆既明却没让他走,抓住他的手腕,沈馥反手一挣,手又松开了。
“做什么?” 沈馥问道。
陆既明倚着桌子,歪着头看他,说道:“你这个人,怪讨人厌的。从前在平州时,‘大少’长‘大少’短地叫,做小伏低,曲意温柔,如今怎么连话都不愿意多说。”
那可不嘛。
前头那是有所图,自然有怎样的温柔手段都使出来,如今都没了掩饰,各自心里都透亮,还装什么?危险时还能说是相互帮忙扶持,如今都安全了,还弄些你侬我侬的,不平白让人多生了心思吗?
沈馥也歪着头看他,就是不说话。
陆既明又说道:“你扇我一巴掌我还没和你算账呢。”
沈馥眨眨眼,无辜道:“那你扇回来。” 陆既明站起来,当真扬起手来。沈馥闭上眼睛,微微皱起眉头,真的打算挨他这一巴掌。谁知道陆既明的手高高抬起,轻轻放下,手掌心贴在沈馥的脸颊上,掌心柔软,脸颊也柔软。
沈馥感觉到脸上一暖,缓缓睁开眼来,正好撞入陆既明的眼神里。目光一触即分,各自都撇开了目光去,不知道为何,突然都不坦荡起来。
陆既明拿起药碗,一仰头,将药全喝了个干净,沈馥拿起空碗,这下真要走了。
“后天就启程回平州。” 陆既明说道。
“知道了。”
之所以要后天再启程,是因为陆既明要和严一海见一面。打时打得要死要活,现在陆既明缓过气来了,严一海又想和他敬如宾地聊一聊了。到了夜晚,陆既明和秦雁将明日与严一海见面的事宜又理了一遍,到了说完了事,落地自鸣钟 “当当当” 地敲响,已经将近十点钟了。
脑子转了一天,陆既明有些头痛,秦雁起身要走,让他早些休息。陆既明叫住了他,但又没说有什么事,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往常一根筋从不多想的秦雁,这会儿突然福至心灵了,说道:“沈少爷这几天都睡在隔壁的客房里。”
“客房?” 陆既明嫌弃地说道,“这宅子看着有些年头了,主卧都这么埋汰,客房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这纯属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宅子也是当地的一个乡绅空出来给他的,虽说比不上平州的住宅富丽洋气,但也不差,这主卧也是极尽舒适,单看那描金镂刻的自鸣钟就价值不菲,也不知陆大少爷从哪里看出 “埋汰” 来。
秦雁眼皮跳了跳,顺着他的话说道:“客卧的灯好像有点坏,我让人去修修。”
“这么晚了,不好修吧?” 陆既明柔和地问道。
秦雁口笨,但行动力强,这就找了人去修灯。沈馥都准备洗漱睡觉了,翘着手看着那明明好好的灯左修右修都修不好,有点头疼地抓抓头发,直接出了客卧,转进陆既明的主卧里。
“客卧灯坏了。” 沈馥抱着手,倚在门边说道。
“哦,是吗?” 陆既明装模作样地替他烦恼,眉头都皱起来了,说道,“那可不好办,你来我这儿睡吧。”
沈馥直接在主卧的浴室洗了澡,湿漉漉热腾腾地出来,陆既明已经在床上睡好了。他规规矩矩地平躺着,留出了半边的床,不经意、不在意、理所应当。沈馥捞了被子来,睡在软乎乎的床上,舒服地叹一口气。
“灯要修到几时?” 沈馥故意问道。
陆既明仿佛睡意正浓,隔了一会儿才回答,鼻音浓重:“可能一两小时,也可能三四小时,说不准要一天,也有可能两天。” 沈馥差点笑出来,也不知道陆既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懒得去想去深究,连他自己是怎样想的,他也不欲深想了。还有大把的烦恼事在平州等着呢,等回去了再费脑子也不迟。
夜深人静,四处都很安静,自鸣钟的钟摆左右晃荡,被褥柔软,身旁还有呼吸平稳的暖香肉体,很是舒适。沈馥整个人放松下来,昏昏欲睡,忽然间旁边一阵窸窣,陆既明翻了个身,半边身体压在沈馥身上。
沈馥挣了挣,想把他抖开,谁知陆既明不松反紧,连人带被子将他裹在怀里。
“干什么?” 沈馥问道。
陆既明说道:“不干什么。”
他嘴上是这么说,做的却和说的不同。怀抱收得紧,仿佛要连人带被子嵌进身体里,脑袋拱进沈馥的肩窝处,鼻尖蹭着耳根后颈,时不时嗅闻两下。沈馥被他搅得睡意全无,被褥突然间变得比刚才还软十倍百倍,让人酥了骨头,越发要陷进去。
沈馥感觉到陆既明好似在他耳朵上亲了一口,亲了一口还不足,叼住耳郭处那一点软肉,磨牙似的咬了一口。沈馥感觉浑身跟过电似的一激灵,身手敏捷地一掀,拧腰翻身,骑到陆既明身上。
陆既明仰躺着看他,伸手掐住他的腰,倒吸一口气,小声道:“轻点,有伤口呢。” 沈馥连忙往下挪了挪屁股,又正好坐到了要紧的地方,陆既明又说道:“这儿可以重一些......”
幸好房里黑灯瞎火的,不然沈馥都觉得自己脸上要燥得起火了。
他没好气地说:“到底睡不睡?”
陆既明连忙道:“睡,快睡。”
作者有话说:别再说我们小陆抠门了!钻石!你看!大钻石!一盒!
第五十二章 锚定
碍于还未大好的伤口,这一觉,陆既明还是 “睡” 得比较收敛。恰到好处的放纵让两人都心情舒畅,满是餍足后的慵懒。
清晨,陆既明已经起来了,他今天要去和严一海见一面。
仆佣一大早就将熨烫得笔挺的衣服送进来,房间里没有开窗,暖融融的,有一股暖香,闻得人骨头酥软。陆既明在镜前穿衣,一闪而过的背上有几道抓痕。
床上帐子放下来大半,有条白皙劲瘦的手臂从床边懒懒地垂下来,连手臂上都有几点暗红的痕迹。仆佣不敢细看,放下衣服便退出去了。
陆既明穿戴整齐,梳子上沾了刨花水,将头发梳得整齐利落。末了回头,将软似轻云的床帐撩起来,挂在帘钩上,露出床上的人来——沈馥正趴在床上,被子搭在腰间,睡眼惺忪,眼睛半睁不睁,老半天才眨一下,人醒了,魂儿还没醒。
陆既明撑着床沿,弯腰在沈馥的裸背上亲了一口,顺势帮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起身扣上帽子,出门了。沈馥仍旧在床上,翻了个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脑袋少有的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舒服得直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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