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玙:好。
温郁盯着手机,看着这人顺理成章地加了自己微信,特意晾了三十分钟才通过。
他看到他名字都觉得邪性。
温郁:不好意思,刚才在忙。
闻玙:没事。
闻玙:下午温老师想先去哪转转?
温郁:温老师想辞职。
对方停顿几秒,又回了一条。
闻玙:温老师说笑了,下午两点校门口见。
温郁不想理他,鬼使神差点开他的头像。
昵称很装逼,写着如是我闻。
头像是自拍,还加了个灰色滤镜,笑得又痞又张狂,骚劲很足。
温郁低骂一声,又折回去照镜子。
他思索半天,去行李箱挑了一条纯白T恤,又临时洗了个头。
再一照镜子,从上到下都透着股无辜的清纯劲儿。
他捋了下头发,忽然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起来。
眉眼都在笑,又像在哭。
作者有话要说: 名字改过来啦 谢谢提醒!
第3章
两个男人在中学校门口碰了面,像是两个网红约好了要进去拍片子。
温郁老远就看见了他。
瘦长高挑,黑外套配银链子,发型神情透着股慵懒随意的港味。
温郁心里默数三二一,像是被镜头对准了一样笑着迎上去,不轻不重地喊了一声玙哥。
闻玙原本在低着头回消息,一转头看见他,瞳眸还是缩了一下。
温郁像是什么都变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变。
他清澈干净,身上有股练了二十几年小提琴的雅味儿。
温郁一笑,就像是什么事都从来没有发生过。
他们之间一切都明朗简单,可以在这一刻从头认识。
闻玙皱着眉头上下看过他,不予更多反应,转身去跟门卫打招呼。
“这是新来的老师,我带他开学前进来熟悉下环境。”
门卫早已不是十年前头发花白的瘦高个老爷爷,如今是哪个老师塞进来的二表叔,没事尽抽便宜烟,一身汗味。
两人从校门口穿行而过,像是一同走时光隧道,重新往故事的最起点走。
温郁跟在闻玙身后,肩头轻松起来。
他小赢一把,还是比他会装。
闻玙每次看到他那样的眼神就说不出话,想使坏也没地儿。
夏末秋初,天气又热又干,从大门到教学楼几十米的距离像是有好几百米。
温郁的眼睛看向升旗台,从旗杆一路望到远处的操场尽头。
“你来这里多久了?”
“六年。”
温郁脚步停住,呼吸也停住。
“没想到我会选择做老师?”闻玙背对着他,步履平缓:“不聊那些,我带你看看现在的学校。”
他们从主教学楼的一楼浏览开始,自银杏树的落影走至茂密唐槐的长枝一侧,始终静默。
老教学楼自高一那年就在装修,几个厕所翻翻修修,教室黑板都拆了装装了又拆,现在板书数字化,大半幕都是电子屏。
教室门牌从铜绿色换至深金色,桌椅板凳远没有从前的宽敞。
温郁大学毕业许多年,如今还需要花一会儿功夫才能记起自己当初是在几楼。
像是在二楼呆了两年,三楼呆了半年?
他以为自己对这里的记忆会很清晰,旧地再临,才能碰触到其中的几分生涩。
闻玙领了陈主任的委托过来当向导,原本也有心介绍几句,此刻只背对着温郁领路,敷衍地明显。
温郁在窗外打量着学生们的黑板报,冷不丁开了口。
“你不敢看我?”
闻玙挑起眉头,转身看他。
“温老师需要我看多久?”
温郁望着他笑起来:“别呛我啊,我有点怕你。”
闻玙心里一沉,抿唇看向远处。
“……我没有凶你,不要多想。”
陈主任刚好拿着文件上楼,在楼梯口瞧见他们两,很热情地打招呼。
“正寻思你们俩上哪儿去了,来来来,小温,咱们顺路!”
“你看着啊,这边是阶梯教室,往那个走廊过去就是你办公室。”
“然后广播室就在这里,我右手边这间,是不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门没锁,温郁顺势跟了进去,左看看右看看,忽然感觉有人在盯自己。
他茫然回头,发觉闻玙在皱眉。
那人只门口停留几步,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陈主任还在和里头调试设备的老师聊天,温郁跟着寒暄几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他当年跟他在这接过吻。
何止是接吻,是被摁在桌子上一通亲,差点被同学撞见。
温郁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都想起来,在上司旁边臊得不行。
操,不带这样的。
他这几年太本分听话,说难听点都能算自我洗脑。
高二高三谈恋爱那会儿,他们疯得没边。
在操场草地里一块儿打滚,上课的时候头发上都是叶子。
阶梯教室里放电影,全教室的人都在专心看,他坐在最后一排窝他怀里睡觉,脸还要贴着手心。
那时候心思单纯,最热烈的接触也不过是接吻。
于是在医务室里接吻,在教室里接吻。
银杏树下蹭着脸颊说话,临广播的前几秒都不管不顾地胡闹。
他们那时候像是都一片清醒。
哪怕闻玙谈恋爱上头到半夜发消息撒娇,第二天考试理综选择题仍然一题不错。
又偏偏都被荷尔蒙裹挟着变成两个疯子,晚自习结束快八百个小时了也不想分开一秒钟。
如果不是家里始终不同意他住校,他们可能连睡觉的时候都要手牵手,幼稚到没谱。
“小温,郝老师问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温郁回过神来,先是用手背碰了下脸,才接上他们的话。
“茱莉亚音乐学院。”
“高材生啊,”郝老师听得纳闷:“美国的学历能在咱们这教书吗?得考教师资格证吧?”
“这你放心,”陈主任不以为意:“人家考得成绩贼好,一看就是教书的料。”
温郁笑了笑。
“我先出去找闻玙了。”
“好好,看我这,净顾着闲聊了,你快去。”
他快步走了出去,却不是为了找他。
他迎着斑驳的树影往外走,每一步都极用力。
像是无数尘封的记忆都自蒙尘数年的灰霾里挣脱出来,汇合成另一半不允许存在的灵魂。
温郁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一身的汗往学校深处里冲,最后跑了起来。
他记得他十七岁那年也是这样跑的。
跑着去买冰可乐,和其他同学一起抢饭……
跑着去见他的玙哥。
他身后传来声音。
“你跑什么?”
温郁刚好踉跄一下,被按住了肩头。
闻玙原本板着脸,一眼看见温郁眼眶通红的转过了头。
男人用力握紧他肩头,许久松开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把汗擦一下。”
温郁脾气突然上来了,声音里都透着恼。
“我不擦了,我要去辞职。”
闻玙本来还刻意跟他保持着距离,也是习惯了听他胡闹,行云流水抽出纸巾给温郁擦汗。
男人一温柔起来,周身冰雪般的疏离便纷纷消融,纸壳子般一戳便破。
温郁偏着头任由他擦脸,也不知道在生谁的气。
“温老师消消气。”男人动作很轻,声音平静:“咱两还得建立和平友好的同事关系。”
“……这样才方便我以后占你的课。”
温郁心里那头羊想把蹄子摁到这人脸上去。
这气氛这情绪你酝酿半天,想说的就是这个??
我教音乐课怎么了?你还想抢我的课??
他往后退了一步,目光终于锐利起来。
声音不卑不亢,但总透着股绵软感。
没办法,声线天生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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