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的禁区(344)

　　夏侯渊沉默了。他低着头，默默往前面走去。

　　万和童摸摸自己的脑袋，叹了一口气，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夏侯渊又不说话了，但估计是他又在什么地方惹恼他了吧。

　　他抬脚跟上去，装作没事人似的，继续抬起手臂搂住夏侯渊的肩膀。

　　暮色已深，将入夜来。

　　十二月的寒风刮得凛冽萧瑟，仿佛可以把人的骨头钻透。

　　两个人一路慢慢走到小区门口，万和童蓦然拍了一下后脑勺，说：“还没有吃晚饭啊！”

　　他对夏侯渊说：“我们先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夏侯渊点了点头。

　　他们又转了个方向，往小区右边走去。

　　万和童开口问：“夏侯渊，你为什么要掩饰自己成绩很好这一点？”

　　夏侯渊脸色素白，他说：“没为什么。”

　　“切。”万和童撇撇嘴角，说：“我知道，你就是不想引人注目。”

　　“既然知道你还问什么。”夏侯渊淡淡地睨了他一眼。

　　万和童又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说：“这不是想亲耳听你说嘛。”

　　两个人一路往前面走。

　　路过一个巷子的时候，巷子口里面传来一阵打骂声。

　　万和童往里面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他没有打算多管闲事，勾着夏侯渊的脖子就准备继续往前面走。

　　可是，夏侯渊却停住了脚步。

　　又怎么了？

　　万和童蹙起眉，侧头看向夏侯渊，却发现夏侯渊转头注视着巷子里面。

　　“这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斗殴嘛。”万和童说：“行了，别看了，吃饭去吧。”

　　他拉着夏侯渊又要往前走。

　　可是夏侯渊的脚却好像在地上面生了根一般，依然不动。

　　“你怎么了？”万和童回头看去。

　　他有些不耐烦了。

　　夏侯渊慢慢回过头来，看着他，眼眶却通红，嘴唇微微颤抖翕动，说：“他们打的是我爸。”

　　很长一段时间以后，万和童也无法忘记这一天夏侯渊转过来头看向他的画面。

　　那一刻，脆弱、无助、悲伤分明从他脸上显露出来。

　　也是很久以后，万和童才知道，夏侯渊之所以冷漠、疏远、不与人接触，不是因为他高高在上，而是因为他从内心深处感到不安，他只有把自己缩在一个很小很小的角落里，在那个角落没有人关注、没有人打扰，他才能够得到安全感。

　　知道这个以后，万和童再回想起今天的这个时候，他才隐隐发现，自己对夏侯渊的心疼是从哪一天源起的。

　　夏侯渊冲进巷子里面，抓住其中一个人的衣服就往外扯，他几乎是发疯一样，对着这些对他爸拳打脚踢的人吼：“滚——”

　　那些人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有些诧异，随即骂道：“小子，我告诉你，别多管闲事啊！”

　　夏侯渊的眼泪却在这个时候流下来，滚烫的温度烧得他自己脸颊都觉得疼。

　　“你们为什么打他？”夏侯渊声音有些发颤、但是没有一丝畏惧地问道。

　　其中一个领头的啐了一口，说道：“他欠了钱，还不了，怎么，你要替他还吗？”

　　“他欠你们多少钱？”夏侯渊嘴角隐隐抽搐着。

　　青筋从他额头上面凸起来。

　　那人吊起眼睛，一笑，说：“哟，还真来了一个大款啊，两千块，你帮他还吗？”

　　两千块……

　　夏侯渊滚动了一下喉结。他的存款还剩三千六百七十七块钱，这笔钱要一直支撑他到高考结束。

　　可是，他望着躺在地上、满脸卑微的男人，那个男人的脸一脸痛苦地望着他。

　　那是熟悉的眼神。完全潦倒的、被人踩进污泥里的眼神。

　　夏侯渊攥紧拳头，眼睛移到青年身上，张开嘴。

　　“两千块是吧？”万和童的声音从夏侯渊身后响起，带着一点嘲讽，与他平时说话时没什么区别，但是却如一支未熄灭的烟头，突然掉到了夏侯渊的心口上，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火星烧灼，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夏侯渊难以置信地望向万和童。

　　万和童身上透出完全不输那伙人的痞气，眼神里完全是蔑视，他说：“我还以为多少钱呢，你们跟我来，我现在就去取给你们。”

　　万和童带着那帮人走了。

　　巷子里面突然一下子就空了起来。

　　夏侯渊一愣，想跟上去，可是，目光落到夏广海的身上，却心尖仿佛被切下来一角，痛得几乎麻痹。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夏广海低下头颅，开始躲避夏侯渊的目光。

　　夏侯渊终于开口，强忍着喉咙里滚烫的难过，问：“爸……你没事吧？”

　　夏广海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衣服滚满了肮脏的灰尘，脸上也是，头发上也有。

　　他长相英俊，可是此刻却比乞丐潦倒。

　　夏广海哽咽了一声，说：“儿子，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

　　夏侯渊闭上眼睛，眼泪就像被抽出来的纸巾一样，一点一点地被无形的痛苦抽出来。

　　他摇摇头，说：“我走了。”

　　他一个人慢慢转身离开巷子，往一个不知道是去向哪里的方向走去。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马上就要黑了，城市里的路灯早早亮起，寒风料峭，行人脚步匆忙。夏侯渊眼泪被风吹干，走了不知道多远，他只觉得身体开始有点发冷。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回过神来，茫然四顾，才发现自己原以为走了很远，实际上依然还是在家附近。

　　他走到附近一个雕像下面的台阶上，坐下来，两只胳膊抱住自己。

　　不少路过的人都将奇怪的目光投过来。那些目光像一把把刀子戳心。夏侯渊把脑袋埋进胳膊窝里面。

　　“夏侯渊！”忽然，万和童的声音从远处响起来。

　　渐渐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双手忽然抱住他的脑袋，将他的脸扳起来。

　　是万和童的脸。

第458章 番外卷二：夏侯渊的高中

　　万和童的眼睛里面透出一丝焦虑和紧张，他语气十分恶劣地斥责道：“你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到处找你？”

　　夏侯渊怔怔地看着万和童，看着他着急斥责自己的样子，却没由来地心里面一暖，好不容易停止的眼泪再度夺眶而出。

　　夏侯渊没有任何形象地在万和童面前大哭起来。

　　反倒是万和童被夏侯渊这一下子给吓到了，吓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他脸上的怒气全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尴尬和紧张。

　　“夏侯渊……你，你这是怎么了？”万和童想抱一抱他，可是又不好意思，一个劲儿干着急，“你别哭了，我……”

　　夏侯渊哭了很久，才慢慢止声。

　　万和童终于松了一口气，说：“你总算不哭了。”

　　夏侯渊哽咽了两下，抬起手腕擦了擦眼眶，恢复了一点镇静，说：“对不起。”

　　万和童咬紧嘴唇，盯着夏侯渊看了老半天，说：“饿了吧？走，我们去吃饭。”

　　坐在饭店里，才感觉暖和了一点。

　　菜上来后，夏侯渊几乎是狼吞虎咽一般，动作前所未有地粗犷。

　　万和童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自己捧着碗反而愣了好半天。

　　饭店里人很多，来来往往的。

　　万和童小声说：“你别急，慢点吃，够吃啊，管饱。”

　　夏侯渊闻言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么糟糕，他怔了一下，点点头，放慢了速度。

　　“你刚才真的是吓到我了。”万和童见夏侯渊恢复了一点正常，才松了一口气，说：“你不知道，你哭起来的样子真的太吓人了，跟我欺负你了似的，那周围一个个路过都瞪着我。”

　　夏侯渊听了，不由自主地扑哧一声笑出来。

　　“嘿，你还笑，都是你害的！”万和童说，“亏我守在那里听你哭了半小时，没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