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家的人满腹牢骚,也许……只有没有家的人才有叶祈远这样的想法吧。
后面的车子里,男人面无表情的整理了一下自己湿淋淋的外套,时不时抬起头,透过前方密集的雨幕,看向严岱的车子。
纪尧没有想到叶祈远会冒着风险把江芸接走。
他在马路上看到江芸时,第一时间的想法跟严岱一样。在这个圈子里混,一举一动都要小心翼翼,不求有功但求让人抓不着把柄,叶祈远显然是深谙圈子里规则的人,否则不可能在剧组混得如鱼得水。
但几乎每一次,这个青年都会推翻别人对他的固有印象。
沈睿在前面开着车,陡然听到后座传来一声低沉而短促的笑声,顿时有点惊悚的抬头看了看后视镜。
他瞥了一眼纪尧湿淋淋的肩膀,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位祖宗。这个男人的洁癖已经深入骨髓,平时甚少会让自己落入如此狼狈的境地。
雨点逐渐变得稀疏,沈睿看了看车窗外,道:“雨变小了。”紧接着他咦了一声:“前面怎么又换方向了,不回酒店了?”
“接着跟。”纪尧很好奇叶祈远会怎么安排江芸。
严岱的车子开了很远一段路,最终停在了郊区一个非常偏僻的广场。因为《颠覆》中程斐的最后一场戏是在凌晨,现在还没到日出的时间,仅东方的地平线上泛出浅浅淡淡的白色,而广场上也四处无人。
看着严岱把车开到了这样一个地方,沈睿心里有点摸不着头脑,腹诽道:“这俩人别不是没办法安置江芸,找个没人的地儿随便把人一扔就算了。”
话虽是这样说,但是叶祈远真要这样做也没什么可指摘的,起码他没把江芸扔在马路上,也特地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如果把江芸扔在人群里,那么对一个曾经风光现在落魄的艺人来说,这才是最残酷的惩罚。
严岱找地方把车停了之后,就没再动。他也注意到后面跟上来的纪尧的车子,心说这俩人神经病吧?瞎跟着乱转干什么?要不是这车子太气派,这行为简直跟那些恶心的狗仔或者私生没两样。
骂归骂,不过有纪尧在,严岱也稍稍放下了心。
严岱的车子不动,沈睿就只能也在后面蹲着。他这一蹲就是几十分钟,凌晨正是犯困的点,沈睿等得直打哈欠。他想劝纪尧别跟了,真想知道叶祈远干了啥事后面在问就是。
但是转过头,他却看到后座上的男人已经降下了车窗,一双冷色调的眸子长久的注视着严岱车子的后窗,像是能透过玻璃看清里面青年的一举一动。
沈睿不懂纪尧,一开始看纪尧跟着,只以为八成跟展华之前的阴谋有关系。但是现在跟了一路,再看着后面毫无疲色的男人,一向直男思维的沈睿却突然读出了些许“守护”的意味。
雨停了,雷声也停了,沉重的乌云逐渐散去,露出被水洗过的清亮天空。西垂的弯月变得浅淡,逐渐隐没在大亮的天光中。
在东方的地平线上有一辆车子驶了过来,这车子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牌,外壳也略显老旧,看车牌还是隔壁市的车子。
一开始沈睿还以为天慢慢亮了,路上有了路人,但出乎意料的是,这辆车子竟然在严岱的车前停下了。
车子还没停稳,后座的车门就连忙打开,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匆忙的跑了下来,由于太过焦急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
“慢点慢点!”在她身后,年过半百的丈夫忙搀扶住她,嘴上虽提醒着慢点,但脚步却是一个比一个慌张。
随后驾驶座的门打开,下来的是个同样满面焦急的男人,他搀扶着两位老人立刻就往严岱的车子走去。没等三人走到近前,严岱率先下车将几人拦在了不远处。
几人交谈了几句,严岱转身走到自己车边,打开车门把江芸接了出来。
在看到江芸的一瞬间,走在前面的中年妇女就忍不住哭出了声。
看着这一幕,沈睿这才恍然,叶祈远竟然把江芸的家人给叫来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叶祈远能做到这一步,或者说叶祈远的这个举动完完全全推翻了这个人之前在他心里的印象。
是了,以江芸现在的状态把她送回迪诚绝对是不适合的,但是一个外人能有心把她送到家里也是难得了。
因为叶祈远不是纪尧,如果是纪尧完全可以不顾江芸的意愿,强行把她送回家里,但叶祈远只是个普通的艺人。
“妈,爸爸,哥!”江芸终于撑不住的哭了出来,她身上的伤几乎无处遁形。哥哥和父亲没有说话,只是脸上显出责备和心疼,但手臂却牢牢撑住江芸的身体。
母亲却忍不住开口骂她:“让你不接电话!谁让你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她骂得气势汹汹,眼泪却像断了线一样不住的往下滴,她抬手想狠狠打在江芸身上,但落下时却变成心疼的抚慰:“我宁愿你一点出息没有……也不愿意、也不愿意……”
纪尧从车窗中静静的看着外面,但目光却不是落在团聚的一家人身上。
严岱怕叶祈远扯上关系,自始至终都没让他露面。但他却不知道,在他的身后,这个不听话的青年已经悄悄打开车窗,从车窗顶部的缝隙里露出一双眼睛,渴望的看着外面,看着江芸一家人,看着他们吵闹,看着他们责备,看着他们团聚。
他像一个羞怯的孩童,藏在角落里羡慕的看着别的小孩手中的糖果,就这样静静的,专注的看着。
再三道谢后,那辆坐满了家人的车子再次驶离,在他们离去的方向,灿烂的红日冒出了头,缓缓升起,温暖而包容的光芒照射向整片大地。
叶祈远长久的望着那个方向,直到再也看不到那辆车子的踪迹。他伸出手,拿出手机,删掉了今天收到的那条信息。
他宁愿“家”永远是他一个完美而虚幻的梦,也不愿用肮脏的手段将其玷污。
天光大亮,严岱的车子终于驶回,纪尧看到后座的青年撤下车窗,伸出手朝自己做了个“多谢”的手势。
纪尧关上了车窗,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跟着叶祈远,也许是因为前几日青年在星耀安静的陪伴,也许是在剧组青年那声带着颤音的“尧哥”。
在娱乐圈和商场沉浮那么多年,纪尧心思深沉也足够谨慎。即使在看到叶祈远的资料时,他也不太确定,但现在纪尧终于知道了几个月前叶祈远找上他的原因,也终于明了他在放映室里跟青年谈家庭兴衰时,青年那个笑容的意思。
对不起,我没有家,所以……我不明白。
第60章 最后一场
那天送走江芸后,叶祈远就回了酒店。在回程的路上他像是放下了什么,轻松了许多,纪尧本以为他第二天就会回到剧组拍摄,但是没想到青年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场感冒来势汹汹,第二天叶祈远的嗓子就发不出声音来了。
知道这个消息时,纪尧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不出所料,因为那天青年在雨里抱着江芸跑来跑去,整个人从头湿到脚。初春的天气还有点微寒,不生病倒是不正常的了。
剧组在酒店给纪尧留了房间,虽说他不习惯在外面住,但是偶尔时间紧迫时,也会在酒店稍作休息。
这晚,纪尧拍完戏回到酒店,恰好遇到外出觅食的叶祈远。
“尧哥,今天这时候才结束啊?”青年与同踏入电梯,率先开口用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跟他打招呼。
“嗯。”纪尧颔首,垂眸借着身高的优势打量身边的青年。他感冒明显还没有好转,虽然带着口罩但依旧能看出脸色有些苍白,说话鼻音十分严重,眼眶也有些发红,双棕褐色的眸子浸着些许水渍,似乎不小心就能打出个喷嚏来。
但就这样,青年依旧笑着跟他说着话:“那天谢谢你了,不然严岱会更担心。”
“剧组这几天怎么样?”
电梯里只有纪尧和他两个人,纪尧并非不善言辞,但天生不爱说话,而以他的身份又压根不需要考虑是否冷场的问题,因此就算是沈睿跟他独处都会感觉到尴尬和不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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