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喝了三杯之后江初的脑子真的有点缓不过来了。
他手肘抵在桌子上,手指蜷在一起握了个拳撑着脑袋,眼看着杯子里黄橙橙的液体一次次被满上,油然生出一种强龙不压地头蛇的感觉。
*
江初有些晕眩的抬了一下眼,他发现距离他很近的顾执用一种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眼神看着他。
其实这种眼神叫做佩服。
这一晚上顾执对江初的佩服程度呈直线上升。并且在心里给他竖起了大拇指,真是深藏不露。
此时,李茂看了一眼江初,说出了顾执的心声:“我真是瞎了眼,大神酒量也跟学习一样逆天啊。”
一群人闹的更厉害了,一间包厢被年少的声音花团锦簇的围在了一处。
快十点的时候才彻底散场。
李茂跟几个住校生回学校,其他的走读生各回各家。
中途有些人早早就回去了。到了这会其实已经不剩几个人了,顾执转过头对江初:“走吧。”
江初低着头看不出表情,过了一会儿点点头,说:“等下”
他的这声等下就等了将近十分钟,一直到包厢里人都走完了,江初才起身。
刚刚有人在的时候,他装腔作势的维持了一下人设,这会儿人一走,他健步如飞的冲进洗手间,期间还不小心踢翻了几个地上的饮料瓶。
这就是装逼的代价,他扶着洗手间的墙,觉得自己脑袋可能要炸了,胃也难受的要死。
顾执看着他一系列的迷惑操作在洗手间的动静传出来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这人装的跟真的一样,其实是喝多了。
他忽然更佩服了,连喝多这种事都能在人前忍住面不改色,要等人走了才去吐,他得是个什么不可思议的生物?
顾执没照顾过喝多酒的人,站在门口一时有些茫然,等到抽水声音停下后,他才敲门问道:“你……还好吗?”
大约又过了一分钟,洗手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他以为会看到一个路都走不稳的醉鬼,结果江初看起来和进洗手间之前没什么两样,只是脸上泛着的酒气有些重,比方才红了一些。
顾执杵在门口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问:“不能喝还喝,不要命啊你?。”
江初眯着眼抬起头跟顾执对视了几秒之后又低下头咕哝:“不然就得亲你。”
“什么?”
他还没听清前一句话,就又听到江初说:“万一你生气了......”
这句他听清了,但他有点无语。
可真是本年度最感人的事件之一,江初怕别人生气?
要不是亲耳听见的,打死顾执都不会相信这话会从江初嘴里说出来。
这句话的前文他没听清,下文也没了,一时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怪。
洗手间里的灯光从上而下,在地上投出冗长的人影,简单的轮廓看起来略显孤单。
顾执呆呆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偏过头,这会儿包厢里明明已经没人了,他却刻意大声的说:“呵,我跟你生什么气,哎,能走了么?”
江初扶着门框愣了一下,沉声说:“可以。”
这两个字仅限于江大神最后的稳重,因为下一秒他就重心不稳的踉跄了一下,顾执眼疾手快的捞了他一把才没让他摔跟头。
顾执暂时性的把他高冷的标签撕开,粘在了别处。因为这位帅哥似乎把顾执当成了拐杖,拄着“拐杖”出了门后又一次刷新了顾执对他的认识。
江初变身原来靠的是酒精,现在他俨然成了个话唠。
江初:“你下午跟别人在哪里说什么?”
顾执:“......”
江初:“拖我来干嘛?”
顾执被他语无伦次的问题问的有点哭笑不得,他扶着这么个大高个,下楼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
许景和李壮壮那两个狗东西说了在门口等他们,结果出了门连个鬼影都不见了。
外头的风吹得有点闷沉沉的,宿醉的人也清醒了几分,江初揉了揉眼睛,昏黄的路灯将少年的眼底的深沉打上了一层晦涩的阴影。
夜风就像开关阀门一样,一拂过他,他就自动闭嘴了。
这个点的市中心热闹程度不输白天,宽阔的马路车水马龙,两边的夜市霓虹交错,他们沿着步行街慢悠悠的缓行。
有风吹过的时候,江初闻到一股很淡的洗衣液的清香,这种淡淡的芳香在夜色里很是催眠,于是他的眼睛阖的更深。
“别睡着啊。”顾执戳了戳他的脑袋半开玩笑的说:“我要是把你今天的样子录下来卖给学校的女生一百块钱一份,你猜我会不会一夜暴富。”
江初的呼吸有些重,喝了酒的声音更加低沉而富有磁性,等顾执说完,他才语调缓慢的总结:“一百块太少了,起码五百。”
顾执心说你还真是大言不惭,但下一秒他就听见江初接着说:“我看过你拍的照片,技术就能值四百”
顾执:“......”
顾执并不知道其实人看人有的时候并不纯粹,是带着滤镜的。
顾执小心翼翼的扶着他,路过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的时候,让江初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并且命令道:“我去给你买水,你别乱跑。”
江初没说话。
没说话就就是答应了。
他把两人的书包拿在手里,转神钻进了便利店,又过了两分钟才从店里出来了。
“把这个吃了。”顾执撕开包装纸,拿出一颗橙色的糖果递给他,又拧开矿泉水的瓶盖,“喝点水稀释酒精浓度。”
江初慵懒的靠在长椅的椅背上,眯着眼看了一下手心的的糖果,轻笑了一声说:“你是在哄三岁小孩么?还给糖?”
顾执:“......”
江初的手有点凉,捏了捏手里的糖果,发现还是颗软糖。
顾执没好气的说:“不要还我。”
江初突然直起身子迅速的把手握紧,宝贝似的藏在身后,不满的说:“没说不要。”
恍然间,顾执有种照顾三岁小孩的感觉,他费劲的掰开江初的手心,把软糖的糖纸剥开,无奈的说:“只有这种解酒的糖,没有药了,你就凑合吧。”说着把剩下的一袋都塞进江初的书包里。
手指触碰到嘴唇的瞬间,江初这天喝下去的酒才彻底的清醒。
“你看我干吗?”顾执说:“要喝水?”他晃了晃手里的矿泉水。
嘴里有淡淡的甜味,因为刚刚顾执的手指经过,也不知道是他受伤的味道还是糖果的甜味,总之在这样的月色里,它有些迷惑人的心智。
江初一向坚信任何事只要他不想就能不做,以至于他在十六岁之前都不明白,牵挂和爱慕一旦萌芽,便会如雨后的春笋,拔条的疯长。
他点点头,接过顾执手里的水,一口气喝掉了大半瓶,然后换个姿势坐了一会儿,夜已经很凉了,他拿起书包对顾执说:“我没事了,你回去吧。”
晚风可能是真的吹醒了酒醉的少年,他单肩挂着书包,径自越过顾执,头也不回的走进灯火熙攘的长街里。
顾执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虽然单薄的背影看起来似乎有些孤单,但这也是夜晚月色和路灯的点缀。
他忽然觉得江初可能本来就没喝多,一路上就是把他当猴耍来着。
他有点迷惑,高冷的标签重新被贴上之外又多了一份神秘。
顾执不放心的跟在江初身后,直到看见江初进了某个熟悉的别墅区,他才掉头打车回去。
上了车他又后悔起来,带着几分懊恼自言自语的说:“知道被耍我还跟着干嘛”
*
隔着门江初听见里面有很大的说话声,不用想都知道,是江旭阳又在跟人打电话,他径直上了楼,路过客厅的时候,江旭阳扭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很快又跟电话那头的人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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