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浔(157)
纵是从老爷子不愿意提及的内心权衡,江浔对顾家的重要性远胜顾守静。
老爷子还撑得住,老太太却撑不住了,咳嗽着跟老爷子商量,“能不能求求阿浔,放阿静一条生路。找个疗养院,别让阿静再出来,让她在里面呆一辈子,行不行?”
“你能让阿浔妈妈活过来,就行。”
老太太眼泪掉下来。
不过,还没等警方最终定案。
老爷子还没动,最先动的是顾守静。
顾守静发给江浔两张图片,一个地址,就此关了手机,再没联系!江浔一看图片险没炸了,打电话给顾守锋吼道,“顾守静这个疯子把我妈妈的墓挖了!现在拿着我妈妈的骨灰在时氏生物制药大楼的楼顶!我这就过去!”
“你不要开车,让阿壮开车!等我到了再一起上去!”顾守锋还要再说什么,江浔已经匆匆挂断手机。
顾守锋略作犹豫,打了几个电话。
顾守锋的公司与顾守静公司完全南北大吊角,足一个小时的车程才到时氏生物制药,顾守锋问迎出来的一众经理,“江浔来了没?”
“江总刚上去!顾总,这——”
顾守锋低骂一声,人一阵风的狂奔到高层专用电梯,立刻有人过来给顾守锋刷卡。顾守锋乘坐电梯直到顶楼,转到安全楼梯爬了半层,推开一扇铁门,便是顶楼楼顶。
江浔一身家居服,连件外套都没穿,楼顶风大,江浔被吹的发丝狂乱,整个人被吹的直不起腰,活像只寒风中的细瘦螳螂,他正在跟顾守静喊话。
阿壮警戒的站在江浔身畔。
顾守静一身黑色羊绒大衣,坐在楼顶的防护栏上,长发卷在风中,面色有种诡异的平静,膝上放着的正是个瓷白色骨灰匣。
顾守锋快走两步直接把江浔往身后一推,走向顾守静,“阿静,把江奕的骨灰给我。你下来,咱们有话可以慢慢说。”
“把我送到警局慢慢说吗?”顾守静怒问,“你可是我亲弟弟,你就这样对我!”
“哎哟,原来我爸爸这么大公无私的?”江浔不知什么时候摸到顾守锋身后,他探出个头在寒风中对顾守静喊道,“姑姑,顾女士,顾董事长,天下皆知女强人女企业家顾守静,那依你说,不送你去警局,你想去什么地方?你叫我来,肯定是有条件要谈吧。别拿我妈骨灰吓唬谁,人死百事了!我妈早投胎转世了,今年二十五!一盒骨灰,你威胁不了我!”
“威胁不了,那你来做什么?你来,不就说明你在意这个吗?”顾守静冷笑,眼中迸出讥诮仇恨的光芒。
“因为我是个孝子,骨灰对我有纪念意义。所以,你还是可以提一些条件。不过我告诉你,骨灰的价值并不高,毕竟没了骨灰,我寻两件我妈以前的旧物立个衣冠冢也一样。所以,你要斟酌你的条件,一旦你开价太高,咱俩只得一拍两散。”
“你就这样藏头露尾的想接回你妈妈的骨灰吗?”
“我怕离姑姑太近,被你同归于尽。你满身罪恶死不足惜,我还有大好前程,舍不得冒险。”
“原来你还知道我有多恨你。”
“你恨我,正如我恨你。不过,你现在身败名裂,众叛亲离,你最亲的人也已经抛弃你。我不一样,我在名校在读博士,受名师指导。我拍的电影,部部大卖。我的投资公司,行内小有名气。还有我的爸爸、爷爷、奶奶、大伯、堂兄弟,都喜欢我。我,就像我妈妈当年一样,被朋友被亲人喜欢着。”江浔露出讽刺又快意的笑容,“真可怕,这是再好的出身,再优渥的家境也无法改变的事,对不对,姑姑?”
顾守锋真心觉着,再这样下去,顾守静手里要有把刀,直接就能砍死江浔。
“你少说两句。”顾守锋回头让江浔闭嘴,对顾守静道,“你以为我想让你去警局,你自己说,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是你抢了她的男朋友,不是她抢你的!你究竟为什么这样恨她,你要下这样的毒手!”
“为什么?”顾守静苦笑着喃喃,左手轻轻放在瓷白冰冷的骨灰盒上抚摸着,像是在问早已逝去的江奕,“为什么?”
江浔心都提到嗓子眼,生怕顾守静发狂把妈妈的骨灰扔出去。
就在此时,通往楼顶的门口出现一个疲惫瘦削的人影,时堰一步一步走上前,“阿静,我在这里,不要再打扰亡者。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
“对!就是你的错!你跟我结婚,为什么梦里还要不停喊另一个女人的名字!时堰,我究竟哪里对不住你,你要这样羞辱我!”顾守静歇斯底里的尖叫在风中传到每一个人耳中。
“那你可杀错人了,你不一刀把时堰捅死,你把我妈杀了,时堰就更不爱你了。你没听过红玫瑰白月光的说法吗?可能我妈活到现在也就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身材变形唠唠叨叨的中年妇女,可你在她正年轻时杀了她,她就成姑父心中永不褪色的白月光,你则由他初认识时的红玫瑰成了墙上的蚊子血,不,连蚊子血都不如,你是杀人凶手!别人不知道,姑父这些年一直都知道,不是吗?”江浔大摇大摆的指着时堰,对顾守静道,“这人就在你眼前了!你看看他,既不青春也不美貌。这些年,既没有在生意上帮到你,也在学术无所建术!你看看他,现在不过是个普通的中老年男人!等再过些年,老人斑前列腺,说不定还得大小便失禁,你就为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男人葬送自己的一生!这个人的存在,才是对你一生的羞辱!杀了他吧,这样你就能解脱了。”
顾守锋一把捞过江浔塞身后,顺带给他一脚,“你给我住口!”
时堰显然没有江浔十之一二的心理素质,他眼泪长流,冷风哽在喉咙,时堰发出巨大哽咽,他继续走向顾守静,“都是我的错。阿静,都是我的错。”
“你不要过来!”顾守静大叫,坐在护栏上的身体一阵激动。
“好,我不动,你不要激动。”时堰不敢再上前,顾守锋此刻真是不想再多看时堰一眼,可要安抚顾守静还需要这个人。顾守锋放缓声音劝顾守静,“我没想到事情是这样,大姐,你想一想,时堰真的不爱你吗?一个不爱你的人,会心甘情愿的将这桩事隐瞒多年吗?时堰不是做生意的材料,可为了你,他放弃心爱的学术,跟你一起开公司做事业。你忘了吗?最初你公司的专业团队,就是时堰帮你组建的。”
“要怎么样才叫爱?你不能要求他立刻就忘了相恋多年的恋人,谁在旧梦中没喊过别人的名字,时堰不是圣人!他这个人心慈意软,可他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他也许没有将爱字挂在嘴边,也不会说甜言蜜语。可大姐,你不就喜欢他斯文可靠吗?你当初跟家里怎么说的?你就要这样一个踏实可靠的人。你不能在选了他之后再将他的不擅言辞看成古板无趣,你怎么能说他不爱你?他用尽一切力气,为你付出事业,为你苦守秘密,他是为了别人吗?他都是为了你。如果这都不是爱你,那什么是爱?!”
不得不说,端看嘴炮技能,顾守锋与江浔也颇有些父子缘分。
江浔气的直磨牙。
“不!你,你胡说!”顾守静不信。恨可以支撑她做出最狠毒的决定,恨可以让她决绝的玉石俱焚。但,爱却让她惊惶,不确定,无措。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顾守锋猛然伸手指向时堰,“你总以为他喜欢江奕,可你看看他,这个男人,他是能隐藏自己真心与女人假戏真作玩弄爱情的人吗?你同他恋爱时,没有感受过他对你的爱情吗?他会摇摆会内疚,不是因为他不爱你,正是因为他爱上了你。这样一个刻板迂腐的人,他原本有相恋数年的大学恋人,他们打算毕业后就结婚,可是他遇到了你,如果你平凡一些该有多好,他还能说是遇到爱情。偏偏你这样优秀,尤其你的家世,对于家境悬殊的他是多大的压力,你想过吗?会有多少人说他攀上富家女抛弃穷女友!甚至他自己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嫌贫爱富,是不是受他那势利家人影响,才会与江奕分手,才会与你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