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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塔笔记(38)

作者:空灯流远 时间:2020-04-16 10:00:44 标签:强强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西方罗曼

  我架起他往外走:“别这样,我需要你做人质。等安全了就帮你叫医生。”
  塔楼很高,旋转的石梯几乎没有尽头。安得蒙很虚弱,他靠在我肩膀上,流了很多血。我几乎以为一辈子都走不到尽头了。
  楼下是吓呆了的看守。
  士兵把我包围了起来,我命令他们准备车和钱。
  安得蒙抱紧我的肩膀,做了一个意义不明的手势。
  看到他的手势,最近的士兵向我开了枪。
  最后的记忆是不停旋转的蓝色天空和远处工厂高耸的烟囱。我倒在了地上。安得蒙抱住我,他的脸贴着我的脸,衣服上的血迹一直浸染湿了我的外套。
  “艾伦,对不起。”他说:“我们出去,我一定会带你出去。忘掉这些事情,让我们重新开始。”
  现在写字的时候我的胸口依然隐隐作痛。子弹擦着肺部穿过去,吸烟咳嗽起来时一阵一阵的痛。我从来不适合吸烟,不管什么牌子的香烟都会咳嗽,可是最近一直离不开手。
  现在才开始渐渐明白为什么阿诺德会在失恋之后开始整包整包的迷恋香烟。
  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阿诺德。
  他给我打止痛剂:“艾伦,你现在的情况糟糕透了。等离开这里,你需要好好休息。”
  “我休息了四年。”我告诉他:“安得蒙让你来清除我的记忆吗?”
  心理医生笑了笑:“记忆就像一个房间,我只是把你记忆里的东西锁起来,扔掉钥匙。别怕,它们还在你大脑里,并没有丢失。”
  “借助药物?”我问。
  “是的,借助药物。”
  阿诺德有些悲伤:“我和加西亚先生谈过了,这是对你的最好选择。艾伦,抱歉,我帮不了你,我能够为你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只有这个。希望你能够幸福快乐。”
  阿诺德说只要我足够放松,记忆清除过程不会产生任何疼痛。可是我知道,如果一个人被大剂量注射吗啡,不管怎样疼痛都是感觉不到的。
  我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或许是安得蒙,或许是阿诺德。这也许是我写下的最后一个句子。
  我想只想告诉看到这本笔记的人,作者叫艾伦。卡斯特,死于第二次世界大战胜利之后。他怀念剑桥湛蓝的天空,还有图书馆外苹果树下弯起眼睛微笑的爱人。他将抛弃所有记忆重生,但是并不幸福。
  

第41章 愚人节伪番外
  1945年的11月11日,是那场可怕的战役结束之后的第一个Poppy day,我跟随着盛装打扮的民众默默前行。
  成千上百的白色十字架立在那里,每一个十字架上都贴着一朵虞美人,每个十字架的上方都贴着名字、军阶、年龄和一张彩色照片。
  它们排列得并不整齐,却让人觉得更加伤感,似乎可以感受到这些年轻的生命,或许一年前,他们都还在酒馆里喝着生啤,对着姑娘吹口哨,“陪我跳支舞怎么样?”
  一直站在我前方身穿礼服的夫人忽然俯下身去,久久地注视着前方,她带着黑色的面纱,眼泪滚落下来,妆容都化开了,我把手巾递给她,她哽噎着道谢。
  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压抑。
  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低着头,在心中默念,“为了不列颠”。
  走到前方的时候,我忽然被一张照片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神态温暖的年轻人。
  他的脸显得比平常人要苍白,颧骨有些高,睫毛纤长,下面深绿色的眼睛像古董店里的猫眼石般好看。他笑的时候嘴角弯成一个恰到好处的弧线,色调柔和而温暖。
  那种感觉很熟悉,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多么不可思议,这些独特而温暖的形容一下子涌进我的思绪,仿佛曾经使用过一样。我打赌,这个人应该很会弹钢琴,因为看到他,耳边就开始响起空灵的小夜曲……
  我觉得有些动容,这样温和而优秀的男人,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他的父母和恋人一定十分难过。
  走的时候,我又留意了一下他的名字。
  安得蒙。维森,32岁。
  很熟悉
  真的很熟悉。
  可是我想不起来了,或许我曾经在哪里见过他?
  我把手里的虞美人佩在了他的十字架上。
  晚安,安得蒙。维森。
  

第42章
  应聘失败了,我无聊的靠在伦敦街头的电线杆边抽烟,看对面特拉法加广场里一群穿短裙的少女喂鸽子。白色的鸽群围拢来,少女们脸蛋像红苹果,笑声银铃般清脆。一个穿深蓝色套头毛衣的小男孩从她们身边蹒跚走过,紧紧握住手里红黄蓝三只氢气球。
  战争胜利的海报张贴在不远处的墙壁上,更远的有一座灰色的纪念碑。人们默默从纪念碑前走过,它的基座上摆满了郁金香,有些尚在盛开,有些已经枯萎。
  我看见有身穿黑色丧服的老妇人默默站在它前面,枯瘦的手在胸前画十字,口中念念有词。
  或许她们的儿子,或者丈夫,已经在战争中一去不复返了。
  我抽了两口烟就咳嗽起来,只好咒骂着把廉价香烟扔掉。
  我叫艾伦。卡斯特,剑桥数学系毕业,毕业后正赶上经济萧条的战争,在伦敦一家餐厅里打工。据说德国佬最后一次空袭把餐厅被炸毁了,吊灯就倒霉的砸在我头上。
  我被送进一所军队医院。医生说是吊灯把我砸失忆的,还有一块弹片击中了胸口,因此咳嗽起来会肺疼。我住院了很长一段时间,和每个帮我打针的护士姑娘调情,直到主治医生勃然大怒。他们给了我一笔抚恤费,把我丢了出来。
  我在伦敦西区租了一间公寓,可是马上就到到期了。失业,没有钱,劣质香烟,靠在电线杆上向漂亮姑娘吹口哨,我觉得自己看上去像个的流氓。
  下午阳光灿烂,走过来时很愉快,但是现在接近傍晚时阴冷潮湿的空气让胸口的旧伤隐隐作痛。我想回家,可是口袋里连坐电车的一便士都没有。
  重新点了一支烟,愁眉苦脸的四处张望,希望能搭个便车。
  一辆加长型的黑色轿车在我面前停下来。车门开了,后座上下来一个穿风衣的男人。他有着浅金色的头发和古董店猫眼石一般的深碧色眸子,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向我走过来。落日带着暖色调的余晖落在他头发和肩膀上,漂亮得像油画里的人物。
  刚刚够让人看到失神。
  “借个火,先生。”他对我说。
  我看见他拿出一只精致的香烟盒,取出一支烟。我摸遍了全身口袋才找到破打火机。
  “谢谢你。”他说得很有绅士派头,修长的手指夹着点燃的烟,但并没有吸。
  我拼命的吸自己手里那支烟,做出不屑一顾的样子——这是和我在两个世界的人,有钱人。
  他抽走了我手里那支,掐灭烟头,扔在地上,说:“你不适合香烟,会咳嗽。”
  “哦,宝贝,别那么在乎我。”我痞子气的靠着电线杆抖腿:“我会爱上你的。”
  他深碧色的眼睛弯起来,点点头:“好。”
  然后向我伸出手:“我叫安得蒙。安得蒙。加西亚。如果你今天没有安排,可以陪我共进晚餐吗?”
  “这像是邀请女士的台词。”我抗议。
  但是我中午只啃了一块干面包。
  所以一个小时以后,我们已经坐在贝尔福德街一家法国餐厅里了。安得蒙点餐很优雅,而且恰巧符合我的胃口。
  他甚至帮我点了我最喜欢的苹果酒。
  “所以你叫艾伦。卡斯特?”他问我。
  “不喜欢这个名字?”
  “不,”安得蒙食指摩擦着高脚杯,意味深长:“我喜欢这个名字。喜欢得要命。”
  我问他:“你为什么请我吃饭?”
  “我在追你,艾伦。”
  我正在吃提拉米苏,满嘴奶油,惊恐的抬头:“这是个约会?”
  “你说过会爱上我,不是吗?”
  我吃完最后一口甜点,站起来准备离开:“哦,亲爱的,你听错了。”
  他伸出手拉住我胳膊。
  “可是我是认真的,艾伦。卡斯特。”
  第二天早上,我穿着睡衣出门取报纸,犹豫今天是闲逛还是找工作,推开门就看见了昨天给安得蒙开车的司机。我记得这个司机,他叫彼得,穿着挺直的军装,蓝眼睛看人总是冷冰冰的。
  他用挑剔的眼光扫视了我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公寓和弹簧坏掉了的沙发,不予置评,然后面无表情的把一大簇深红色玫瑰花递给我,转身就走。
  花束下面系着一张卡片,漂亮流畅的花体字:
  我爱你,艾伦。——From 安得蒙。加西亚
  我叫住他:“告诉你老板,同性恋是犯法的!”
  蓝眼睛的司机僵直的转过身,盯着我:“他知道。”
  第二天我收到了同样的玫瑰花,卡片上的话变成了:
  亲爱的,你的眼睛很美。——From 安得蒙。加西亚
  我问彼得:“安得蒙追人只会这一种方式吗?”
  第三天没有玫瑰了,彼得站在门口,生硬的说:“加西亚先生问你——’宝贝,你喜欢我用什么方式追你‘?”
  有一天早上门铃响了,我照例叼着早餐面包,左手端着咖啡杯去开门。我把头伸出门外:“告诉你的变态老板,我不是同性恋!真见鬼!”
  安得蒙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显得英俊迷人。他很绅士的纠正我:“不,你是。”
  “我不是,见鬼!”
  “你是。”他固执的重复:“我爱你,亲爱的。”
  “艾伦,你可以试着和我谈一段时间恋爱。如果你厌倦了,随时可以离开。”
  我问过安得蒙很多次,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安得蒙总是很认真的思想一会儿,回答说:“亲爱的,这是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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