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品即人品(23)
谈凌还未回过神来，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却听那人补充道“就是前几次那个嚣张的小学弟，叫什么苏的，我看见他滚到公交车底下，差点被碾死了。”
“牧苏！”安静的教室里被一阵惊呼划破。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清风夺门而出，不顾自习课的纪律跑向了校门之外。
清风浑身冒着冷汗，脑子里尽是刚才那人说的几个关键词，公交车底下，差点碾死……校门外不远处的公交站牌下围绕着一小撮人。
“让一下。”清风拨开那些人，见到的是坐在站牌下，脸色发白的牧苏“牧苏！”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上下察看是否有外伤。
牧苏额头脸颊冒着汗却一声不吭“有没有事，哪里疼？”
“先去医务室。”谈凌伸手将他扶起来，牧苏却格外淡定的问着他们“你们不是还有自习课吗？”
“上来！”清风蹲下身来将他背在背上，牧苏浑身冰冷显然是被吓得不轻，但是最让他们害怕的是，这一向咋咋呼呼的小孩怎么突然就一声不吭了。
医务室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都只是一些小小的擦伤，并无大碍。牧苏靠在清风的身上，懒懒的望着前方的人体骨骼模型。
“你也太大意了，怎么会滚到公交车前面去呢？”谈凌替他倒了一杯水，可牧苏却也懒得伸手接，还是清风将水杯送到他的嘴边一口口的喂着。
“我没有，是有人踹我。”小小的一声，却听的人心惊胆寒的，令清风和谈凌倒吸了一口气。
“踹你！”他们不约而同的绕过牧苏的身子，察看身后的痕迹，果不其然在校服后面有一道浅浅的鞋印。
牧苏躺在医务室的小床上，一只手放在腹部，一只手臂遮住了自己的双眼。在清风看来，他好像还未从那场惊吓中解脱出来，双目无神，一直在逃避，与他往日的样子截然不同。
“你照顾一下他。”清风为牧苏盖好了被子，转身走出了医务室。
房间里只留下了谈凌还有那魂不守舍的牧苏，谈凌很想安慰他，可是却说不出一句来。心里掠过一刹那的想法，也许只有谈清风才能好好安慰这个才受惊吓的人，总觉得他们彼此很是熟悉。
“谈凌……”两人沉默了许久，牧苏率先开了口，半张脸躲在被子下面。
谈凌轻声应道“嗯？”
“你知道柯澄心意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牧苏即便是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去思考这个问题，如果刚才自己没有因为想这么多而走神，或许也不至于差点被人踹到了车子底下。
谈凌的沉默让牧苏有些不自信，他是否会回答这个问题，却听到他的如此回应“第一反应当然是逃了，当时便逃开，深怕自己的背影还能被他看见。”他的嘴角带着淡淡的苦涩，扬起的角度看不出任何的笑意“随后便陷入了恶性循环的纠结，很重视这么一个人，可是却不敢再靠近，究竟是远离还是若无其事，甚至是默许这样一种围绕着自己的感情。”
“你呢？你是远离还是若无其事，还是……默许？”牧苏撑着身子半坐起来，认真的盯着谈凌，不想错过任何一种可以传达给他答案讯息的表情。
“柯澄退学了，他说他不爱学金融，喜欢摄影，想要跟着最崇拜的摄影大师学习。等他病好了，也该去追逐这个梦想了。”言外之意，梦想与谈凌在两头，谈凌希望柯澄朝着他所在的反方向去跑，越远越好。
“他是这么决定的吗？”牧苏努努嘴，心里却突然很不喜欢柯澄的选择，“他知道，你也知道吗？”
“你为什么这么问？”牧苏向来不是爱多问的人，何况他和柯澄从一开始便不存在什么结局。
牧苏低头想了想，脆生的答道“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些自信，如果我是柯澄，绝对不会这么想。”他的回答倒是引起了谈凌的好奇“噢？”
“这两件事并没有什么矛盾，追到了你，带着你一块去追逐梦想就好了，一辈子这么长，也不一定要在十几二十岁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毕竟人会老梦又不会老。”一番颇有哲理的话从牧苏口中说出，居然还带着几分顽皮的味道。
谈凌居然下意识的觉得，牧苏说的话没什么不对的，忍不住说道“他的喜欢，与我无关。”
如此狠心绝情的话居然从这个向来阳光开朗的谈凌嘴里说出来，可是想想又不无道理。牧苏怒了怒嘴，不甘心道“我喜欢一个人，一定想尽办法让他与我有关！”
☆、情窦初开（16）
谈凌愣愣的盯着牧苏看了许久，好一会儿才露出一抹笑容，带着些许的佩服和无奈。
等了好久，未见清风回来，却等来了他的一通电话，只让谈凌送牧苏回家，他有要事在身。牧苏一听电话那头的嘱咐，心里空落落的，以为出了这种事，清风最紧张的应该是他才对。
“身体还好吗？我送你回家。”谈凌背起了牧苏的书包，将他从床上扶下来“这么晚了，不如我带你吃点东西再回去。”
牧苏只是低着摇摇头，谈凌总觉得他接了电话之后情绪低落了许多，却不知为何。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牧苏拿起书包便要开门下车，一只脚已经迈出去了，却又扭过头来，轻飘飘的一句“你就不能对柯澄好一点吗？清风很担心柯澄，你总让柯澄不开心，他也不开心，我不想看他天天不开心。”
“你很担心他。”谈凌没有正面回答，暗中趁机试探道“你和清风的关系真好，从未见过他对谁像对你这般。”
“从未？”牧苏一下子便抓到了重点。
谈凌下车，一只手轻轻的托着牧苏的手臂，两个人慢慢悠悠的往里走“清风很少与人来往，学校里性子看起来有些孤僻。我很想与他做朋友，但他总是避而远之，或许这个要求对他来说太勉强了。”
“你想和他做朋友，与他无关。”牧苏借机用谈凌的话反驳了过去，微微仰着下巴，还带着几分骄傲。
“对！”谈凌笑的很无奈，却也不再计较“他说，我们唯一的相同点便是都姓谈。”
“谈……”牧苏心里掠过一丝模模糊糊的想法，说不清道不明，总觉得谈凌这句话让他想起了什么，于是乎下意识的问道“你爸爸是一个很严肃的人吧？”这样问很是突兀，很是无礼。
牧苏性子如此，谈凌也习惯于他的跳跃思维，“他忙于事业，习惯对手下的人要求严格，所以让人看起来总觉得太过严肃。”
“是吗？”牧苏不再追问下去，走到楼门口便自己往前跨了一步“谢谢你送我回来。”
“我以为你会邀请我上去坐一坐。”谈凌这样一问倒是臊了一下牧苏，他可并未想过请人上去，“既然这么说了，你当然可以上去坐一坐。”
牧苏的家很空旷，那客厅的沙发只坐着一个牧苏，衬得整个屋子愈发的冷清。
“我爸经常出差不在家，今晚是不会回来的。”牧苏从冰箱里拿了一瓶饮料递过去“我可不会泡什么普洱铁观音的。”
“晚饭都是你一个人吃吗？”圆形的餐桌很大，牧苏小小一个，这样吃饭该多孤单。
牧苏翘着腿坐在沙发上，顺口便答“有时候清风陪着一块吃。”随后而来的是又一轮尴尬的沉默，牧苏暗自用手指捏住了自己的嘴巴。
“清风？他经常和你一块吃饭吗？”谈凌记起牧苏曾经说漏嘴过，清风好像在帮他补习“上次，他走出那个困境了吗？”
谈凌提的委婉，牧苏放下了手中的饮料，手指在边缘蹭了蹭“谢谢你给的卡，虽然没有用过，你千万别问清风，他不开心的。”
“所以我问的是你，真的很奇怪，谈清风拒人于千里之外，你又时常一副嚣张乖戾的模样，我从前最是讨厌的两种人，但是却无法排斥你们。”谈凌的温柔的的确确与清风的清冷是两个极端，牧苏心里不禁感叹道，如果清风什么时候能够这个摸样该多好。
“的确很奇怪，因为清风看起来的确不太喜欢你。”牧苏怒了努嘴，扭头想了想“你又为什么总是对他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因为我看起来还蛮喜欢他的。”谈凌的直接险些让牧苏脱了手，摔了手中的饮料“喜欢……”
“仅仅是欣赏，我喜欢他的聪明。”说着谈凌反问牧苏道“你又为什么？”
“我？仅仅是欣赏，我喜欢他的聪明。”
谈凌离开之后，牧苏趴在窗户上看着那渐渐消失在转角处的身影，眉头蹙的愈发的紧，谈凌和清风究竟有什么关系。
他想起在那间小旅馆里，清风说他的父亲就在这座城市，有妻有子，与他形同陌路。牧苏想起了清风每次面对谈凌时的冷淡，没来由的排斥，这其中究竟有什么联系，或者只是他自己多想罢了。
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清风离开医务室之后便没有再回来，独自一人之时，那失落感又不住的涌上心头。
电话那头响了好久才被接通“还不休息吗？”来人问也没问，声音很是轻柔，牧苏一听不禁微微鼓起双腮“你回家了吗？”
“没有。”这样的回答，让趴在窗户上的牧苏立刻直起了身子“你在哪儿，做什么？”
“我在看监控，那个踹你的人所在位置正好在公交站牌的监控盲区，所以正在试着找找附近商店有没有可以拍到的监控。”清风不加掩饰的解释，一下子让牧苏欲要喷出的火气生生的咽下了“找不到的，你别找了。”
“你先睡吧，我再找找。”那头的声音很平淡，却在有心之人听来，像是说着什么细水长流的情话。
“你住哪儿？饭吃了吗？”牧苏的手指开始在玻璃窗上画着画，那头的声音即使如此疲惫还是令人听着有些心动。
“别担心了……”话未说完便被打断了，牧苏固执的对他说道“你来我家吧，我就一个人，不管多晚都会开门的。”
安静了几秒，那头却传来了一阵轻笑“你不总是一个人吗？”
“好吧，我先睡了，备用钥匙在我家门框上，你个高，肯定够的着。”说完便将电话挂断了，没有准备洗漱，反倒是进了厨房开始洗米煮粥。
本以为备用钥匙没有派上用场，谁知在凌晨一点的时候被人从门框上拿了下来。
清风一走进牧苏的家，整个屋子亮堂堂的，像是专门为晚归的人而留似的。钥匙轻轻的隔在玄关的柜子上，放下背包，光着脚踏在地板上走向那间房。
房间里的黑暗衬得外面更加的光亮，只推开一道缝隙，便将那小小的空间照亮了许多。
大床上缩着一团，走进才看见那陷在枕头上的小脑袋，睡的正熟，微微撅着嘴，脸蛋睡的红扑扑的。
清风伸手揉了揉那柔软乌亮的发丝，为他掖了掖被角，看着那安静熟悉的睡颜，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不自觉的俯身而上，唇却在那光洁额头几厘米处停下了，过了一会儿，转而起身蹑手蹑脚的退出了房间。
站在客厅和餐厅的交界处，偌大的餐桌上摆着一个保温桶，上面没有任何纸条，一旁静静的躺着一根勺子。
坐在餐桌旁，打开保温桶，传来阵阵的热气，还带着浓浓的米香味，里面掺这丝丝甜味。
一觉睡到大天亮，牧苏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清醒之后，第一件事便急着跳下床跑出房间。
可惜在客厅里也未能见到他临睡前一直相见的人，脑袋微微失落的垂下，余光却扫到了桌上的保温桶，他走去打开一看，里面一粒米都不剩，被洗的干干净净，一旁的勺子摆的整整齐齐，一直到这儿，嘴角才稍稍扬起，傻傻的笑了一会儿。
因为重感冒，牧苏在体育课上格外的安静，坐在一旁的篮球架下面晒太阳。莫文一直想要接近他，却又隔着几米之外，目光总是落在那个戴着口罩的男孩子身上，昨天的事他听说了，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关心。
牧苏一段时间不与他们玩，逐渐的也习惯了一个人静静的呆着，甚至有些烦躁耳边唧唧呱呱的声音。
突然莫文脚滑摔了一跤，手中的篮球弹出砸到了牧苏的小腿，他缓缓的睁开双眼，朝着莫文那头扫了一眼，见他无大碍也就没有上前关心了。
正要收回视线，目光却无意识的落在了莫文的脚底，浑身一僵，整个人定住了。
莫文笑嘻嘻的被人拉起，迈开步子走向牧苏捡球，迎面撞上了牧苏惊恐的视线，带着明显的怒气却又在压抑着，莫文很是诧异，又想起昨天的事情，只是小小又不敢开口说话。
牧苏起身与他始终保持着距离，莫文走近他便后退，连连退了几步，转身朝着教学楼离去了。
“别理他，什么人呢。”近来大家都不大喜欢牧苏，先是揍人又是和莫文闹掰，牧苏在他们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昔日里吃吃喝喝的玩伴也都倒了墙头。
“你们继续打吧。”莫文把球递给他们，朝着牧苏离去的方向跑去。
牧苏走的不紧不慢，几步便被追上了，手臂被人一扯，身子一百八十度的转身，险些撞上来人的身体。
“对不起……”这是莫文又一次的道歉，但是这次却被牧苏挣开了，口罩遮着半张脸，但也遮不住那极度想要远离莫文的神情。
“小苏，你别生气了，我不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你别这样对我好不好。”莫文低声下气的哀求道，可是牧苏看他的眼神，满是恐惧，不断的挣扎着要离开。
“放开我，别碰我！”手肘一撞，撞向了莫文的胸口，牧苏转身大步离开，不带一丝留恋的。
☆、情窦初开（17）
清风放学之后正要往公交车站牌方向走去，走到一个人少的拐角处，脸颊被人用拳头狠狠的砸了一下，一个踉跄撞到了墙壁上。
回过神来才知道下手之人是谁，莫文怒气冲冲的挥着拳头将他压在墙壁上，一个怒气冲天，一个镇定自若。
清风蹙着眉头，伸手把住了莫文的手腕“你做什么？”
“肯定是你，是你给牧苏洗脑，害的他不肯搭理我，是你说了什么，一定是！”莫文发了疯一样，红着眼睛，抬腿往清风旁边的墙壁上踢了几脚。
“发什么疯，你和牧苏关我什么事。”清风没有被激起任何的怒火，伸手一甩，甩开了一段空隙，欲要离开“幼稚！”
“谈清风，你不准再靠近他！”莫文气急败坏的命令道，却惹得清风一笑“你不觉得可笑吗？”话音刚落，余光扫到了一旁雪白墙壁上，莫文落下的脚印，那个大小和花纹，将他的视线紧紧定在了上面。
“你……”莫文似乎也察觉到清风的神情有异，火气突然消减了不少。
两人站在拐角处对立而视，当他看到清风眼神突然涌出的怒火，反倒是莫名的被压了气势“你干嘛……”小小的后退了两步。
清风长臂一伸，揪住了莫文的衣襟，指着墙壁上的脚印“这是你的鞋印！”
“怎么了？”莫文诧异的看向墙壁上自己的鞋印。
“牧苏昨天被人踹了一脚，差点死于公交车下，他身后的鞋印同这个一模一样，你不需要做些解释吗？”他的语气异常冷静，却字字句句如同一块块石头砸在了莫文头上“真是有如此凑巧大小花纹都一致？”
“我……”莫文一头雾水，却因此联想到了牧苏今日看到他突然转变成愤怒的神情，心想该不会牧苏也是看到了鞋底的花纹，和谈清风有了一致的想法，想到此处，突然慌乱了“不是我，我没有害小苏！”
“我给你机会！”清风甩开了莫文，冷冷说道“你可以好好解释！”
“我……”莫文慌乱的回想着，“昨天放学后我在操场打球，和陈文虎换了球鞋……”话说至此，一切了然“是陈文虎，昨天是他穿着我的鞋子离开的，我今天早上才换回来！”
“陈文虎？他是谁？和牧苏有什么恩怨？”此时，清风拳头紧握，指甲已经嵌入了手心的肉中，全然被愤怒掩盖了疼痛“说！”
“之前因为骂了小苏的妈妈被揍了，小苏也是因为那件事之后，慢慢的被班级里的人孤立……对了！听说牧叔叔把陈文虎家工厂的单子撤了许多，好像是不和他们合作了，估计是怀恨在心吧……”莫文恨不得把脑子里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部倒出来，说话带着浓浓的颤音，背后一阵冷汗。
“最好你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你把牧苏当朋友！”清风没有过多纠缠，整平了衣服，转身离开了。
清风从几家监控里，并未发现那个踹牧苏的人是谁。位置实在太过巧合了，牧苏站在站牌旁边，另一边的监控角度又被驶来的公交车挡住了，若不是今日莫文的一番话，还真是难以揪出这个真凶来。
“陈文虎……”他站在了昨日牧苏所立的地方，脑海中不断的咀嚼着这个名字。
补习的时候，清风一直心不在焉，视线总是落在一旁认真做作业的牧苏身上。原来是那个叫陈文虎的人害的牧苏落到如斯田地，虽然这小孩如今乖巧了许多，但还真是怀念从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他。
“清风，清风……”回过神时，撞上的是一张牧苏放大的脸，“你走神噢，要扣钱的。”俏皮的凑到他的面前，被清风扭了扭脸颊“我没理，我认错。”
“你想什么呢？难道是发现喜欢我，心里眼里只有我了？”
一双大手捧着那颗小脑袋，清风第一次没有任何排斥和回避，带着淡淡的笑意，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最近乖了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