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品即人品(10)
只听那人不急不慢悠哉悠哉逐一回应着“回老家看看奶奶，听说你已经离开你妈妈那里了来这里读书。”
“是啊，在这里读书，在这里考大学。”清风与他有一年多未见，再见又显得有些放不开。
“清风你看起来越来越有男人味，在这里有很多人追你吧。”那人的打趣听上去也不是很好笑“没有，只是想认真读书，早点考个大学吧。”
“你在你爸爸这里生活的还好吗？他们家经济应该会好一点吧。”
清风不应，只是微笑作答。
“你来这里是……”清风不敢说他是不是专程来看望的，答案还真的不是，那人手臂勾着清风的肩膀“有点事……本来是一个人坐在这里无聊，心想着给你发信息会不会看到，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毕竟你看着比真实年龄小了一些，在这里难免不会有人对你……”
“你啊，你年纪比我小，说话比我还要老成。”脑袋一歪靠在清风的肩膀上“还是小时候好，越大烦恼越多，你看起来和我一样，离开原地似乎过的也不是很快乐。”
“没办法，活的不开心未必死了就能开心。”清风嗅了嗅，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这人是喝了酒，微微蹙眉担忧，不知道他的不开心所为何事。
“清风明天双休日，有空出来陪我玩一下吗？”他的开口，清风一向不会拒绝，不过却认真的脑海中思考安排了一下“下午吧，我要给一个学弟辅导功课，商量着挪到上午去。”
“好。”
牧苏的双休日一向只有半天，因为他的上午永远是在睡觉中渡过的。
“嗯……”睡的好好的，被爸爸牧达飞闯入连拉带扯的叫醒了，“清风打电话来商量，下午有事，辅导功课挪到上午来，你快起来。”
“他说挪就挪啊，不成，下午！”牧苏被硬生生吵醒，一肚子的火无处发射，一头栽在了枕头上，背过身去不理会爸爸的唠叨。
“臭小子，你起不起来，人家有事，你没事就早点起来读会儿书。”牧达飞拎小鸡一样把牧苏从床上拎起来，正巧清风此时到达，走到房门口就看见了这么一幕，忍俊不禁，瞧瞧的退到了一旁。
☆、故人与新知（5）
“清风，等会儿和牧苏吃了早餐再念书。”牧达飞看见清风的身影了，又看了一眼那一脑袋乱冒，迷迷糊糊的牧苏，伸手拍了一下屁股，扔娃娃一样将牧苏丢回到了床上。
牧苏发现谈清风走进屋内，一把坐起来，怒气冲冲的指着他的鼻子开骂“谈清风，扰人清梦犹如杀人父母，你这样会遭报应的！”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连自己老子都诅咒。”牧达飞更高一等的音量将牧苏的骂声生生镇压了。
“下午有急事，委屈你少睡一点了。”伸手将牧苏那已经很是凌乱的脑袋揉的更加的凌乱了。
牧苏叼着一片土司坐在书桌旁，顶着一头乱毛懒得打理，哼哼唧唧的，还在惋惜他逝去的睡觉时光。
“这篇文言文的意思你理解了吗？”清风手指指着书本，牧苏无精打采的点了点头，引得清风伸手抹了一把他的脸“都一个小时了，你还没睡醒呢。”
“除非自然醒，否则永远都不可能睡醒。”说着一脑袋撞到了桌面上，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来，可怜兮兮的揉了揉“你现在算是清醒了吗？”
“谈清风，我恨你，有什么破事非要我大清早跟着你读书。”一边抱怨着，又似自言自语着。
“有一个许久未见的朋友。”轻描淡写而过。
牧苏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来“你有朋友约你？男的女的？”
“男的，你不许再多问。”
清风的拒绝回答遭来牧苏的一阵嫌弃“男的看着也不像啊，说是女的我又不会怎么样你。”
“你小脑袋瓜想什么呢。”说着伸手敲了敲牧苏的脑袋，牧苏还是凑上前八卦着“真是男的，我可以一块出去玩吗？”
“你这么多朋友，别祸害我这里。”伸手把那个快要贴到脸的小脑袋退回去，又再次挤了过来“别嘛，我也是你朋友啊，就当扩大一下圈子嘛。”
“你读你自己的书，别瞎打听乱八卦。”
清风向来不爱看手机，可是今日却将手机摆放在了书桌前，好像是刻意等着谁的信息，牧苏一下子便注意到了。果不其然，叮铃一声，来了一个信息，清风看的时间似乎又比平常稍稍长了一些，于是趁着他去洗手间的功夫，牧苏偷偷看了一下那个短信。
短信上的来信人是——柯澄。
“男的还是女的呢。”这个名字也辨认不出男女，只见短信上简单一句：我在曲弯塘等你。
曲弯塘
他知道这个地方，只是不清楚这人在曲弯塘等着清风做什么呢，突然有种小老鼠似的窃喜，赶忙把手机放回了原位，心里默默的盘算着什么。
今日的清风离开的特别准时，深怕一个不留神便让对方久等，牧苏自然也不会磨叽，故作无聊，却在他离开之后，换上衣服便赶去了曲弯塘。
坐在曲弯塘门口的咖啡厅里，他是打车来的，但是清风是做公交车的，拿着一杯不入味的咖啡左等右等，才在曲弯塘入口的小石桥上看见了那挺拔修长的身影。
不禁对此嗤之以鼻，明明就很着急，那表情却十分淡定。
一路在草木的掩护下，牧苏曲着身子跟在清风身后，这里还未今日天黑的正常营业时间，所以人较为稀少，捏着鼻子拉开一段距离，深怕一个呼吸声都能让人发觉了。
清风走进一个音乐酒吧，牧苏一进门便觉得灯光太过阴暗，险些一头撞在了一根柱子上。
回过神来，跟踪的那个人走向靠近玻璃窗的一个较为敞亮的位置，远远便能见到那位置上的另一个人。
牧苏有些好奇的大胆凑近，才发现这个柯澄原来是一个男生，头发稍长，眼神带着微微的迷离，嘴角的笑意似有似无，乍一看眉目清秀，倒是生的一个好模样“不过是一个男生，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个侍者打扮的人一脸狐疑的打量着面前这个小男孩“你在这里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嘘……我跟踪人不可以吗？别打扰我。”说着从兜里胡乱的摸出一百块钱塞过去，抽中他手中的酒单随手指了一样，摆了摆手“不许乱说话，就当我不存在。”
他偷偷的摸到了清风的隔壁座，顺手拿起一个玻璃杯贴在坐背上偷听着那边的对话。
“大白天的，怎么在这里喝起酒来了？”清风拿走了柯澄手中的那杯酒，但是柯澄面前已经有好几个空杯了。
“谁说大白天不能喝酒的？”柯澄的声音在牧苏听来，反倒是有一种那人飘飘欲仙的样子，其中总是夹带着不解其意的轻笑“清风以前也喝过酒吧。”
“这东西没什么好喝的。”清风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平调，但是回复的速度却很快，这也印证了对面前那个人的在意“你来这座城市难不成是买醉的？”
柯澄恍恍惚惚的摇摇头“你说人和人相处存在门当户对吗？或许是存在，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是谁这么跟你说的？”清风隐约觉得那是一个柯澄很在乎的人，这话或许不是那个人说的，但是却因为那个人让柯澄意识到了什么。
“你还真是聪明，我在法国当交换生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人，他是来旅游的，遇上了便很想靠近，可是无论如何却融不进去，不管是他的圈子，还是他身边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柯澄手杵在桌面上，抵着额头，很是疲惫，一口又喝下了一杯酒“就好像那个人一直在你面前走，你的东西在他的口袋里，拼命的想要去追赶，可是无论如何就是追不上，眼睁睁的看着他无意识的带着你的东西越走越远。”
“清风你或许不会明白，可我也不知除了你该和谁去说，你不必说什么，陪我喝几杯酒便可以了。”
清风从头至尾没有开过口，牧苏怒着脸快要贴上去了，却依旧没听见他的回应。
他没有听见，也没能看见清风的沉默，只是静静的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听着柯澄的囔囔自语。
他在听，或者是无心去听。
☆、故人与新知（6）
面前的一杯鸡尾酒没有碰过，伸手拿起放在唇边，碰了碰却又犹豫着是否要喝进去。
“清风在这里过的也是不太开心吧。”柯澄晃晃悠悠的从桌上努力的撑起身子来“这座城市太恼人了。”
“还好吧。”喉咙里看似轻松的吐出一句，略微沙哑的声音，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时间久了也麻木了。”
“你不一样，我是求而不得，你是得而不求。”柯澄一语道破，只有躲在暗处的牧苏迷迷糊糊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我努力的挣脱这种自寻烦恼的苦境，你总是喜欢把自己往死里逼，你的性子我太了解了。”
“你了解？”带着点点疑问，却没有了下文。
“舒服多了……找个人说说话，真舒坦……”听这半梦半醒的醉话，清风也只是拿走了手中的酒杯“你既然不太希望别人知道那人是谁，别喝醉了，免得说漏了嘴。”
柯澄听此，先是一愣，却又微微一笑“我本来打算，你若是再追下去，我就将那人细细说给你听，清风你也真是奇怪。”
“我不好奇。”这话镇定如水，随即却将那杯鸡尾酒一饮而尽，辣味冲入喉间，这酒的劲头有点太猛了。
牧苏听不出清风的语气，却总觉得清风好像不太开心。
将柯澄扶出酒吧，清风的脚步也有些不稳，却还是拦了一辆计程车，只是送上了车，自己却站在了外面，柯澄趴在窗口不知道对清风说些什么，随后便钻回了车内离去了。
牧苏正要离开，怎见清风又回到了酒吧里，径直朝着这个方向走来，吓得牧苏屁股一滑，钻到了桌底下，砰的一声撞到了桌面上。
听见桌子上“叩叩”两声，“出来吧。”原来清风早就发现他了，只是没有戳穿。
牧苏悄悄的头桌子底下钻出脑袋来，清风的脸色有些苍白，也没有因为牧苏的跟踪和偷听而显露恼怒或者羞臊的神情，平静的如一汪没有任何涟漪的水塘。
“我……”
清风没有开口深究，只是将牧苏那一杯没有碰过的鸡尾酒一饮而尽，手指揩去了嘴角的水渍，这时视线才懒懒的投到了牧苏的身上，嘴角微微扬起，伸手在那撞疼的地方揉了揉“撞疼了吧。”
“没有。”牧苏硬着头皮否认道，却听清风笑着转身“走吧。”
“你是不是为你朋友难过，其实感情这种事吧……”牧苏紧紧跟在清风的身边，虽然清风的脚步已经放的很慢了，但是牧苏看起来还是那么的急促“你一个外人也没法着急……”
“我喜欢他啊……”平静的如同在叙述别人的事情，平地一声雷却炸的牧苏一个外焦里嫩。
“你喜欢他？”过了许久，牧苏才稍稍收了收自己掉下来的下巴，揉了揉，磕磕巴巴的重复道，“他，他是……”
“如果你介意，回去可以和牧叔说，请他换一个家教吧。”清风丝毫不在意，也没去看牧苏的反应，迈开腿便往前走了。
手臂被一把拉住，牧苏急忙的拦住他“我什么时候说换家教了？”
“不介意就好。”声音轻淡，就像是一个久病不愈的人，说话没有了一点气力。
“我……”牧苏心里莫名的郁闷，这从头到尾都与他无关，为什么最纠结的人居然是他“我没有听说过，你……”
“车来了……”牧苏跟着清风上了公交车。
此时车上的人特别多，几乎没有了任何落脚的地方，清风自如的钻到了后门的位置，拉着拉环看着车外，牧苏好不容易摸出了零钱，一眨眼就和清风隔着人山人海了，使劲的往后走去，那些人却视而不见，没有让道，使他分外的火大。
“让让，有人来了不会让开一点，你踩到我了，我要去后面，你们挡我道了。”
这唧唧呱呱的声音在这个公交车里显得格格不入，却也唤回了清风的思绪，一回头只见一个小脑袋努力的钻啊钻，却险些被拥挤的人海挤到了半空中。
“你屁股顶到我了，我要去后面！”牧苏的脾气快要炸开了，正要开骂的时候，后脑勺被人一扣，硬生生的从人与人的缝隙中拉到了一个稍稍有些空气的空间里。
“那个阿姨明明是她贴着我，非说我贴着她害的热出了汗，我才是好不好，被沾的一身的汗臭味……”牧苏低着脑袋嗅着自己的衣服，一脸的嫌弃，那喋喋不休的模样倒是引得清风有了短暂的一声笑，伸手拽过他的肩膀，一百八十度的转身，将他贴到了柱子前，让牧苏下意识的一把抓住柱子，才不至于在后面的刹车中站不稳而摔倒。
车里空气闷热，牧苏脑袋微微靠着柱子，昏昏欲睡，清风也只是时不时的低头，看看那颗杨梅脑袋上的发旋，手臂划出了一块小小的区域，避免这位少爷被人挤着破口大骂。
脑袋一点一点的，一个急刹车，整个人险些向前飞了出去，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这在哪儿，到哪儿了？”睡眼惺忪的环视一圈，周边的一群人一窝蜂似的涌出，车子立刻空了许多，再一回头，清风已经坐到了后面较为清净的位置上了。
“空气好多了，闷死我了。”脸蛋被闷得红扑扑的，坐在清风的旁边，清风安静的看着窗外，只是回头问了一句“你去哪儿？”
“我？我去找朋友，你去哪儿？”眼珠子提溜一转，端正了坐姿，没有刚才那副疲惫的模样。
“回家。”说完便论到他闭上了眼睛，牧苏也不好再去打扰他了。
这辆公交车的路线很长，每次到站牧苏都会忍不住看向清风，也不知清风要在哪一站下车，怎么要坐如此之久。
过了许久，清风的闭目养神结束了，睁开眼发现旁边的牧苏还在，又问道“你还没下车呢？”
“没有，他住的比较远。”牧苏看着那张车站列表，手指划了划，也不知该说是哪一站，万一比清风先下车怎么办？
“有多远？终点站吗？”
“其实，在曲弯塘的前面一点。”随口扯了一个谎，让清风瞬间清醒了不少，却也听出了其中的夸张“你应该去马路对面坐车才是，坐反了。”
“没关系，大不了从终点站再坐回去，我很闲的。”双手搭在前面的椅背上，故作兴致勃勃的盯着前面，演技实在太过拙劣了。
☆、故人与新知（6）
慢慢的，睡意随着车子的摇晃涌上来，脑袋靠在清风的肩膀上使劲的蹭了蹭，寻到了一个好的角度便沉沉睡去了。
车子进入了终点站，清风看着旁边熟睡的人，轻手轻脚的将头挪到了椅背上避免滑落下来，长腿一跨从里面走了出来，小心翼翼的不去惊醒面前的男孩，随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公交车。
等到牧苏醒来的时候，车上已经空无一人了，就连清风也不知去向。
“谈清风！”牧苏恼怒的下车喊了一声，抓住在外面吃着盒饭的司机焦急的询问道“刚才那坐我旁边的男生去哪儿了？”
“这我哪知道呢？”司机没有理会，牧苏转身跑出了车站，拿出手机拨打了清风的号码，可是一直无人接通，显然谈清风是故意抛下他的“有什么了不起，我……我只是来这里吃个饭，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揉了揉肚子，中午到现在的确一点东西没有进食过，饥肠辘辘的，刚刚睡醒更是难受极了。
在街上走了一圈，这里不似市中心那般的繁华，看起来并没有平日里吃的那些店面，一些小店面，看起来有些不讲究，牧苏又不愿意坐在马路边上，饿着肚子走了一圈也没有中意的东西，最终从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汉堡店买了一个汉堡一边走一边啃着，却也不入味没吃几口便不想吃了。
“回头就解雇你，把我丢在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连饭都没得吃。”晃荡了近两个小时，心想着闲来无事也要回家休息了，便顺着原来的地方去找公交站。
“是这条路吗？还是这条？”这里地形很是复杂，没走几步他便貌似迷了路，找了一个小店想要问一问老板，里面坐着一个穿着背心满是纹身的男人，斜睨了牧苏一眼，吓得牧苏咽了咽口水退了出去。
“爷爷，公交车站往哪里走？”找到一个坐在家门口，年纪有些大的老人，老人手指朝着左边方向指着，说的话十分不清晰，带着牧苏听不懂的口音，被指路指的更加迷糊了。
“左边……”走了一段路，遇上一个匆匆路过的颇有书生气的男生，机会难得不能放过，赶紧拦住他问道“等等等……公交车站往哪走？”
“哎呀，别挡着我，往西边走五百米再往北走八百米。”说完便连奔带跑的离开了，容不得牧苏插进一句话的机会，只引得他在身后大喊“你倒是告诉我东西南北在哪边啊？喂！我不认得啊！”
牧苏认不得东西南北，于是本就迷路，如此一来按照自己的认知去找，别说公交站了，天越来越黑，原来的路都不记得了。
“什么破路，就不能建的宽敞一点吗？”刚一说完，脚下就被一颗石子险些绊倒了，气不打一处来，全部归结到了谈清风的身上“谈清风，回去我就炒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