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眠快速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想起来,对方好像是任先生不久前新聘用的司机,姓叶,先前的师傅家里有事,请了几个月假。
对方很快也注意到了景眠。
男人笑着打招呼:“景先生?”
景眠停住脚步,微微颔首,叫了声:“叶师傅。”
叶师傅看景眠穿戴整齐,刚从庭院出来,于是问:“景先生是要出门吗?”
景眠点点头。
叶师傅笑了笑:“我送您过去吧,正好刚给车做了保养,现在正停在车库呢,随时都能出发。”
任先生有专门负责他行程的司机,而叶师傅负责主内。
所以确切来说,叶师傅算是景眠的专属司机,全权负责景眠的出行。
景眠思绪运作一圈,竟一时没想出拒绝的理由。
只好点头:“麻烦你了。”
而且叶师傅送他,的确更节省时间一些。
叶师傅转身去车库提车,道:“客气了景先生,我份内的事。”
景眠坐上副驾,叶师傅问他去哪儿,景眠没有直接说医院,而是换成医院对面的一家麻辣烫馆。
叶师傅一听就笑了:“现在年轻人都喜欢吃这个,我刷新闻,有的为了尝尝某地的麻辣烫,特意坐火车高铁去的,口味还选的特辣,景先生别这么吃,很伤胃,任总知道会担心的。”
一提到先生,景眠耳朵一竖,道:“叶师傅,这次去就别和任先生提起了。”
叶师傅心领神会:“保证不说,景先生放心。”
景眠点了下头,放下心来。
一路上,叶师傅和景眠闲聊了很多,嘴角一直上扬着,看起来心情极好。
就连景眠都察觉到了,又缓缓驶过两条街区,他忍不住问:“叶师傅最近有什么好事吗?”
“感觉您心情很好。”
男人愣了下,笑意愈深了,叶师傅有点不好意思,道:“其实是我家宝宝。”
“他叫叶闲。”
“刚三个月大,昨天刚学会趴着撑起上半身,别人问他爸爸是谁,他抬起小手,指向我。”
“虽然离会说话还要挺多月份,但他现在竟然能认出爸爸是谁。”叶师傅的神色欣慰,溢于言表:“高兴的我晚上都没睡好觉。”
景眠怔愣了下,道:“恭喜。”
“谢谢景先生。”叶师傅在下一次红灯时,缓缓停下车,等候期间,用手机打开相册,给景眠看宝宝的照片:“您看,这是他第一次撑起身的样子,坚持了二十秒呢。”
景眠垂眸。
他看向那张照片,随即眸子流露出诧异,道:“…好可爱。”
这句是由衷的赞叹。
叶师傅收起手机,有点不好意思:“我好像是那种喜欢晒娃的讨嫌家长,您见谅。”
景眠摇摇头:“不会的,宝宝很漂亮。”
…
下车前,叶师傅将车停到了餐馆的不远处。
景眠目送着车离开,这才过了马路,走向对面的那家医院。
他敲门,在裴医生应声后,推门进去。
医生让景眠在桌对面坐下,随即给他倒了杯水,热气飘飘。
几句闲聊后,裴医生问:“这两个月怎么样?有发作过吗?”
景眠回答:“有,两次。”
裴医生拿笔的手顿了下:“两次?”
“嗯。”景眠犹豫了瞬,说:“第二次大概不算。”
“我弟弟帮我送了药,没有完全发作。”
裴医生问:“什么情况下发作的?”
景眠:“回景家的时候。”
裴医生蹙起眉梢:“果然。”
“两次间隔多久?”
景眠想了想:“一个月左右。”
“比之前频繁太多了,本来之前已经稳定下来,我还在考虑药物减量,延长复查时间。”裴医生在电脑上敲字,叹了口气:“以后尽量少回本家,对你病情恢复不好,如果推脱不过,就带你先生回去。”
景眠觉得这条建议虽然可行,但冲击力太大,尤其对于景国振和李乔。
外加上景家是软肋,承载着他太多消极与负面,并不是景眠想向任先生呈现出的一面。
所以即使生病,景眠也不想拿先生出来当挡箭牌。
但这些无法和裴医生解释,景眠还是小小点头。
裴医生又详细问了发作时的细节,开了药,就诊快结束时,景眠似乎迟疑了几秒,开口问:“我现在的情况,是不是不能接触小孩子?”
裴医生:“?”
“当然可以,景洛就和你相处的很好。”裴医生:“为什么这么问?”
“不。”
景眠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道:“要比景洛更小…类似于婴儿。”
裴医生从几秒的诧异慢慢反应过来,接着,男人露出笑意:“是要考虑要宝宝了吗?恭喜啊。”
景眠一怔,倏然耳后发烫:“现在不确定,还没和先生提。”
“哦哦。”裴医生笑得温和:“那也要恭喜。”
景眠也跟着笑了笑。
随即,他小声问:
“我适合吗?”
裴医生:“嗯?”
男人有些茫然,没明白小景这句话的意思。
景眠脸上的表情如常,没有刻意表现出自卑或是自我怀疑,而像是发自内心似的,很认真地在问他:
“我这样的人,有资格抚养孩子吗?”
…
…
“当然。”
裴医生有点心酸,又心疼,他抿了下唇,道:“你会成为一个很好的爸爸。”
“小景,你小时候第一次就是在我这里就诊,一直到你毕业,结婚,我几乎是看着你长大的。”
裴医生缓缓道:“所有的一切,你都值得。”
“而且养宝宝不是一个人的事,你的爱人也会在这个过程中陪伴你,说不定你会因为这个全新陌生的体验,成为一个更棒的人。”
景眠握着一次性纸杯。
杯子里的热气缓缓升腾,浸染上景眠的眼睫,湿漉漉的,蕴散开来。
景眠轻轻道:
“我……我考虑一下。”
从医院出来时,恰好显示出任先生的来电。
景眠垂眸,接通。
原来任先生已经回家了,却没见自己身影,景眠发现先生虽然没迟到,但是提前了快半个小时。
任星晚道:“现在在哪?”
景眠吞了下口水。
医院自然是不能说的,相应的,麻辣烫也更难以开口,毕竟比起麻辣烫,泡面忽然就变得无害起来。
景眠随口报了一个靠近医院附近的地址:
“世纪广场。”
任先生的声音传过话筒,道:“我接你。”
景眠怔了下,有点心虚地答了声:“好。”
任先生的声音略沉:“到那大约二十分钟。”
“别在外面等。”
景眠应声地回了“嗯”。
他说:“我发定位给你。”
挂断电话后。
景眠揣好手机,朝广场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一边感受到冷意沿着衣领侵袭进脖颈。
他想,任先生大概没察觉到端倪。
虽然上次在男人面前展露出狼狈的一面,但以先生的角度,大概只会以为是自己因为景家的事,而情绪失落,却很难会联想到是自己病了。
景眠忽然想起离开家前,自己打算给任先生带小馄饨来着。
于是,他停下脚步,走到拐角那个熟悉的馄饨店,却发现今天关门。
景眠有点失落。
虽然任先生说别在外面等,但广场附近没有商场,大多都是独立的店面商铺,景眠绕了一圈,看到不远处通往广场的一条绵长的石子路阶梯。
台阶很多,导致景眠所处的地方海拔也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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