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身旁那名侍者一起走进了剧场。
迎面涌来的热浪、嘈杂人声,夹杂着恶臭的血腥气。某种异样狂热、炽烈的气氛仿佛在场内沸腾般燃烧着。无数人欢呼雀跃,因为一个人的死亡。
林檎瞥了舞台上倒着的一个人影,以及他身旁一个张牙舞爪显示肌肉的人,便兴致缺缺地转开了视线。
身旁的侍者轻柔地说:“您有意参与这样的盛事吗?”
林檎看了他一眼,言简意赅地说:“不……”
“如果你想参加的话……”侍者本能地按照通常的情况继续说下去,随后反应过来,“呃?您没有……没有兴趣?”
林檎面无表情地说:“是的……”
如果是窄楼里的任务者在这儿,或许能瞧出这名窄楼底层的无冕之王,已经有些烦躁了。他暴走前的征兆实在是很容易看出来。
可惜的是侍者完全不知道他眼前这人的威名。
侍者只是惊讶了一瞬,就笑着说:“哎呀,可惜的是,您已经通过了审核。恐怕……”
他轻轻指了指舞台,“那才是您永恒的归宿。不然,您可无法离开斗兽场。”
林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侍者以为他要屈服了。
林檎活动了一下手腕,自言自语地说:“是这样的,我现在不太会选择使用暴力解决问题。毕竟北尽不喜欢我这样。”
侍者茫然地听着,古怪地想,北尽又是谁?
而林檎说:“但是这个鬼地方……北尽不在这儿。”他冲着侍者露出一个不爽的微笑,“所以,不好意思了。”
他说:“还是动手比较轻松。”
十分钟内,林檎的身形如同虚影一般在场内转了个圈儿,所到之处人人就如同软下来的、没有灵魂的芦苇。
那名张狂的兽王在他面前没有任何反手的机会,就被他一脚踹到一边了。
他没有杀任何一个人。所有人只是昏迷在那儿,也许过一会儿就醒了。
可正是这一份不可思议的力度掌握,让林檎深不可测的武力值再一次得到了完美的展示。
然后他回到侍者的身边,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问:“我需要找一扇门。”
侍者瑟瑟发抖:“您……我这就带您去找。”
林檎满意地点点头。
既解决了问题,又没有被徐北尽发现……计划通。
林檎志得意满地跟着侍者走到了剧场的后台。
徐北尽:“……”
好家伙,这就是在他面前乖巧又听话的小苹果吗?
他又好气又好笑,居然情不自禁地想,要是直播间观众们看到这一幕。
说不定就要取笑林檎这偷偷摸摸的小动作了,就像是藏私房钱的时候被伴侣刚巧看到的不幸遭遇……
不过徐北尽也觉得,林檎的做法也挺好。和这样的疯子沟通、较劲都没有什么意义,直接动手解决就完事了。
在这一点上,徐北尽和林檎达成了前所未有的统一。
此外,这样的斗兽场,其实也比其他的场景,更为恐惧于林檎那超乎寻常的武力值。
林檎甚至没有找到这个细胞噩梦的主人,也没有明白这个场景更加具体一些的细节和经历。
当他跨过舞台通往后台的那层幕布的时候,浓郁的灰雾浮现,一扇门同时出现。
于是,林檎就这样快速地离开这个噩梦般的场景……虽然这也的确是一个「噩梦」。
徐北尽静静注视着林檎的行动。比起其他任务者,林檎在这些细胞噩梦中的经历可谓是十分轻松惬意了。
他只需要遵照自己直觉指示的方向,又或者是利用不合常理的武力值解决一切问题。
尽管这是碾压局,但是徐北尽仍旧不可避免地想,林檎这样的特征,又意味着什么呢?
当他越发接近与NE会面的那一刻,徐北尽就越发感受到更加浓重的阴云覆盖在他的心头。
为什么NE会改变?他们真的能够离开窄楼吗?而林檎呢?
徐北尽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压抑,他想,或许还是之前那种近乎昏厥的体验,让他有些疲惫了。
他不自觉地走神去想了其他一些事情,回过神的时候,他发现,恢复自我意识的任务者正在越来越多。
首先是牧嘉实和巫见,随后,就是贺淑君。
徐北尽发现,NE似乎是在有意地控制,让这些组队的任务者中,起码有一个人恢复了自我意识。
贺淑君与神婆来到了某所学校的一间教室。这里大概是高三学生的教室,贴满了标语、口号,也放满了课本、试卷。
但是这都是过去的事情。标语已经脱落了一半,课本上也积满了灰尘。
从一扇没有关闭的窗户那儿,甚至有爬山虎偷偷地蔓延了生机满满的枝丫进来。
所以这只是过去存留过的痕迹。一张截图,尽管画面中的场景永远定格在那一刻,但是画面之外,时间仍旧在进行。
当贺淑君一来到这个地方,她就立刻陷入了恍惚的沉默之中。
神婆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这个地方,似乎若有所悟,便静静地站在那儿,温和地看着她。
而贺淑君过了许久之后,才勉强扯了一个笑容出来,说:“抱歉……想起了一些往事。”
“没关系……”神婆说,“重要的是,不要让过去成为束缚我们的囚笼。我们终生都在弥补过去的遗憾,但是现在才是真正把握在我们手中的。”
贺淑君深深地看了神婆一眼。
她想,她知道什么?她估计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神婆只是习惯性地用这些神神叨叨的话语。
但是她又想,神婆说的可真对。
她吸了一口气,感到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与其说是恢复自我意识使她感到这种深切的动摇,倒不如说,是这个地方。
于是她说:“走吧。我知道这个场景的「门」在哪儿。”
神婆跟上她的脚步,又有一些犹豫地说:“你似乎不太想去那儿。”
贺淑君讽刺地笑了一声。来到这个地方,让她那种外露的、故作的乐观彻底成为了泡影。
她控制不住自己翻腾的情绪,但其实那种情绪,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何而来。
她想,她曾经来过这里。在更远更远的时间点,来自更加漫长、无法回溯的过去。来自窄楼之外。来自地球。
她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她又看了看周围,嘀咕了一句,“真讨厌……NE,你为什么又让我来到这里?”
她只是抱怨了一句,随后就沉默了片刻。
她们走出这间教室,然后顺着楼梯往下走。
“我们要去哪儿?”神婆问。
贺淑君想了想,然后说:“宿舍……”
神婆又有些好奇地问:“宿舍和刚才的教室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
贺淑君想了一会儿,然后问:“你觉得,疯狂在所有人类中蔓延之后,人们对待高考会是什么态度?”
神婆迟疑着说:“我有个女儿……我说不好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态。或许会更加偏执地看重高考成绩?”
贺淑君发现,当神婆提到她的女儿的时候,态度和语气居然出人意料地正常。这意味着神婆终究还是一个正常人?
她也只是好奇了一瞬,随后她就说:“是的。疯狂会让人走极端。”
她说,“不只是对孩子,还有父母们对自己。当然,也有一些人是更加不在意。
“不过,还是发疯般地看重高考成绩,比较普遍。不,这本来就是在发疯。”
说着这话的时候,贺淑君又想到之前在那个天火降世的噩梦中,曾经见过的那一幕。教育机构,父母的血液成为孩子的墨水。
想着,她的眼中划过一丝厌恶。
贺淑君想,她的父母不是这样的。她的父母是宽容、体贴、善解人意的,起码在考试这件事情上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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