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是自己,但又都是自己。
只要将这一点明确下来,他们要做的事情也就无比清晰了起来。
找到「马丁尼的遗产」,带给迄今为止所有角色卡的起源——带给若林春凉。
他相信,即使是智力只有30,很难进行繁琐思考的白朗蒂也能依循着直觉与下意识作出相应的行为,更别说是其他“自己”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
黑猫的通知更迭的瞬间,不同角色卡各自展开了行动。
他们表现出来的不同动机和行为将局面越发复杂化,巧合与计划带来一些角色卡的优势场合,导致一些角色卡的被动局面。但黑猫一直没有注意到,没有一张角色卡选择主动接触呆在事务所里的若林春凉。
这件事很反常,之前若林春凉一直没有离开事务所是因为他有其他身份可以操控,失去了这个优势之后他依旧呆在地下室,任凭局势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尤金原本以为黑猫会过问的,甚至准备好了冠冕堂皇的说辞来应对。
【所有角色卡都是来自若林春凉的任务奖励,虽然目前不能确定他是否为主卡,但一个基本的概念摆在那里——他「创造」了这一切。】
【若林春凉太了解其他角色卡了,就像照镜子一样,眼尾一挑,不需要繁琐的思考,身体下意识就给出了答案。】
【每个人的举措都瞒不过他,在这样的前提下,没有角色卡愿意和他联手的,那样根本无法称之为合作,而是某种更一级的从属关系。】
毫无破绽的说法,即使是奈亚也只能相信,可惜的是它现在还没有提出疑问。
这也从侧面证明,它的确被其他事情分去了大部分心神。
所有角色卡正在做的,就是用五花八门的行动来限制奈亚的思路,不能让它察觉到此刻的角色卡们正在默契行事的最终目的。
每张角色卡都很清楚,一旦它知道了,再次修改规则只是时间问题。
……
等了大概有半小时左右,门铃响了。
白朗蒂去开了门。
门外的青年显得有些急躁,兜帽落了下来,脖子上的绷带松松垮垮,碎发被细汗贴在额头。白朗蒂后退了一小步让出了位置,透过间隙,丹特陈看见了躺在沙发上的白马探,和坐在旁边看手机的尤金。
“其实你完全没必要用「占卜」,”尤金头也不抬,“如果你不来找我,我会立刻放白马探走,如果你给我打电话,我也会告诉你我的位置。”
丹特陈深吸一口气,走进了房间,关门声出现在身后。
“你需要‘丹特陈会为了白马探牺牲掉理智值’的结果,如果我没有展现出这一点,你会认为我与你认知中的‘丹特陈’有偏差。虽然这只是你的刻板印象,但我不想给‘做事狠决毫不犹豫’的尤金·利奥波德留下这样的印象。”
尤金“嗯”了一声,又说:“看起来你对我也有很严重的刻板印象。”
“我应该把这种行为视作邀请,还是挑衅?”
“是测试。”
尤金终于抬起头,平淡的茶色眼瞳暗哑无光,当两人对上视线的瞬间,谁也没有说话,双方都在确认一些不能述诸于口的事情,就连内心也是一片死寂,脑海中的想法被锁死,隐匿得悄然无声。
“只有你和莉莉需要通过的测试,原因你应该清楚吧。”
丹特陈敛下眼:“我不是主卡,思维并不共通,怎么会清楚。”
尤金不在意他的躲闪和试探,“APTX4869的实验会用到很多‘实验材料’,为了更好的进行参照对比,材料的选择会将差异性降到最低,这样才能将实验的影响最大的体现出来。你不觉得这其实和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像吗?”
存在一定差异但总体趋同的样本,大部分几乎相同的条件,单独拎出来的特例,这是肉眼可见的控制变量法实验模式!
丹特陈被他直白不掩饰的类比惊到了,下意识看向自己身边的黑猫,而黑猫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尤金,怎么看那都不像是善意的目光。
事实上,屋子里的三只黑猫都复制粘贴一般死死盯着尤金,瞳孔略微收缩为细线,柔软的肉垫中的尖锐利爪若隐若现。
而尤金一如既往的丝毫不在意任何氛围,继续自己说自己的:“同样,如果把我们现在正在经历的任务视为一场「为了某个目的而进行」的实验,星之彩和伊塔库亚就是第二显著的变量,是不平等地施加在个体身上的意外因素。”
“第一变量自然是被选中的主卡……”丹特陈明白了,“既然是变量,自然就存在和其他样本不同的地方——你怀疑星之彩对我产生了足以改变存在本质的影响,你在判断我是否值得信任。”
“没那么复杂,”尤金淡淡说,“我只是在确认你是丹特陈,还是星之彩。简而言之,现阶段控制你的是人类的内心,还是神秘神物的灵魂?”
“看起来你已经得出了结论。”
气氛凝滞了一瞬,白朗蒂不明白尤金和丹特陈在说什么,费奥多尔也只是简单地说【不用在意这些,尤金会处理好的】。
和白朗蒂同样对此感到疑惑的还有黑猫奈亚。
在水族馆的休息室的时候,黑猫以为尤金是想要和莉莉联手,后来他从那里离开了,骗走了白马探。
到了这里,黑猫以为尤金是想要以威胁的手段和丹特陈结盟,结果他却质疑起了丹特陈的“优势”。
就像星之彩和伊塔库亚并不是他所需要的助力,而是最大的阻碍一样。
奈亚的尾巴摇来摇去,安静地记录着面前发生的一切,内核却在急速运转。
它得弄清楚这是为什么,是只有尤金一张角色卡的特质,还是其他角色卡都……
“坐过来吧,时间差不多了。”尤金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他让出了一个位置,举起手中的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又按下扬声器,等待音缓慢响起。电话很快接通了,从头到尾没超出三分钟,仿佛电话那头的人就在等着这一瞬间似的。
“尤金,”电话那头温煦的嗓音传出,“一切还顺利吗?”
丹特陈恹恹的双眼撑大了一些,他认出了这个声音,也看见了屏幕上的名字。
“若林……教授。”他小声说。
“丹特陈也在吗?这样的话白朗蒂一定也在。”若林春凉笑笑,“希望他不要为了灰原哀太过于担心。”
他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
“你是主卡吗?”尤金开门见山问。
“很抱歉,我恐怕不能回答这个问题,换个我能回答的问题吧。”
“你知道所有人的打算。”丹特陈说。
“可以这么认为,”若林春凉没有否认,“但你们得清楚,做到这一点并不算难。”
比起在场其他角色卡的或茫然、或镇静、或了然于心,黑猫心头的不安被放到最大,那种传输数据时攀附上来的毛骨悚然感再次笼罩上来。
被注视,被忽略,被不同的态度裹挟。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若林春凉和那些角色卡重点关注,并被排除在外的?
黑猫完全不清楚。
神秘学事务所的地下室里,若林春凉身边的黑猫显然比跟着尤金的更不安。
若林春凉单手低着下巴,一边通话一边翻看着角色书,温声说:“马丁尼想要去琴酒那边,波本已经开始怀疑起了莉莉,但人类的常识束缚了他的思维,中石惠并不着急有动作,只等着铃木园子帮他找东西。”
电话那头依旧是尤金的声音:“详细到这个地步,不是主卡的话,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要把事情想得复杂了,我和马丁尼通过电话。”若林春凉说,“我问他,一切还好吗,马丁尼回答我,‘这里只有我和莉莉。放心,一切都会顺利的,我一直知道我想干什么’。”
——这句话似曾相识,仔细回忆就会发现,这是马丁尼之前对尤金说过的话,在那之后,他给了尤金贝尔摩德的联系方式,让尤金顺利加入了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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