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有话要说(80)

　　“克拉克。”他轻声说。

第68章

　　克拉克很容易就察觉到彼得对他的态度实在不像是初次见面的人, 他有点困惑地：“我们以前见过吗？”

　　彼得：“呃。”

　　他把箱子往上掂了一些，想着该怎么蒙混过去，在获得记忆前不久，他刚刚收到两份offer, 号角日报和星球日报。

　　平心而论, 他更青睐号角日报, 但他不确定有多少人和自己一样，也得到了未来的记忆。

　　这件事他不想和任何人商量, 也不想去见以前的熟人——那份记忆的最后, 他真的被刺痛了, 上公交车前, 他抱着箱子见到晨跑的队长, 对方冲他打招呼，他却匆匆地垂下眼睛。

　　……这也是他离开纽约的直接原因。

　　他实在没想好怎么面对那些一无所知的人。

　　彼得的超英朋友很多，但归根结底, 兼顾两个身份的人基本上都忙得团团转，他想了一圈，觉得还是不敢去打扰蝙蝠侠。

　　但他可以找巴里，闪电侠很好说话，在未来，他们俩的关系非常好。

　　拥有神速力的闪电侠是最好的情报员, 他还没反应过来, 巴里已经把事实摸清了大半。

　　……旧正联的成员都有记忆，有记忆的编外人员，应该就彼得一个。

　　彼得想了想，觉得也挺合理，琢磨了一下未来的自己在机器上传记忆的时间点, 那时候，队长已经埋骨在西伯利亚的深雪，活着回来的托尼，很坚决地不想在世界上留下任何痕迹。

　　“……那些盔甲，都送给你了。”男人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

　　彼得其实并不是和克拉克毫无交集，准确来说，和他有交集的不是克拉克肯特，而是超人。

　　同为超级英雄，人间之神的保护范围是最广的，他的城市是大都会，但其他地方有需要他的地方，超人也不会吝啬于伸出援手。

　　彼得刚成为蜘蛛侠的时候，被蓝大个帮过很多次，有一次他不小心打坏了路灯柱，跑到家里去找零花钱，一回来，发现已经有人替他赔偿过了。

　　市政厅的工作人员一脸梦幻：“……我和超人说话了！”

　　再后来，他每次换上制服在纽约荡秋千，敏锐的蜘蛛感应，总能觉得有个人飘在头顶不远处，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好久，等他对另一个身份得心应手起来，超人才默不作声地离开。

　　彼得：“不不不，我们当然不认识——但你是克拉克肯特，你知道你有多出名吗？你是星球日报继露易斯莱恩后，第二个得到普利策的记者！”

　　“我喜欢你那篇对于贫民窟治理改善和居民背景调查的报道，非常真实，肯特先生，虽然它不是得普利策的那篇，但我认为它的最好的，尤其是最后总结性的点评……”

　　“……我反复读了很多遍。”

　　克拉克微微睁大了眼睛。

　　“哇哦。”他有点古怪地感叹，但声音却透露出无法遮掩的快乐：“我没想到有人会这么喜欢它……谢谢你。”

　　彼得也结结巴巴地：“不、不用谢。”

　　他是真没想到离开超人的身份，真实的克拉克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很难形容，但和彼得以前想象的任何一种模样都截然不同。

　　他不着痕迹地扫了克拉克一眼。

　　身材高大的男人把自己的好身材裹在格子衫里，浑身散发着无害的气息，他老老实实地打着领带，手里拎着公文包，那副眼睛让他的眼睛看起来没有那么蓝，却仍然显得温暖。

　　彼得的记忆里，最高元首拥有一对冰蓝色的眼瞳，像是浮着碎冰的蓝湖。

　　这种对比让他忍不住开口：“你刚才说，你没有想到什么？”

　　话音刚落，小蜘蛛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冒犯，无论是在人生的哪一个阶段，彼得都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以至于在学校他一度被排挤，这些事情导致他会很留意自己和别人之间的边界。

　　不要追问，是他作为彼得帕克，在学校学到的第一条教训。

　　小蜘蛛不安地：“呃、对不起，我不是想追问或者抱有别的心思……”

　　克拉克打断他：“请千万别这么想。”

　　小记者摸了摸鼻子，为吓到这个年轻人而感到抱歉，他微微笑了笑，声音听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我只是不太适应。”

　　“第一次有人这样喜欢我写的文章。”

　　彼得迷惑了一会，随即他发现克拉克的表现没有任何作伪，他是真的在为自己的夸奖而高兴，于是他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难道超人还缺赞美吗？

　　每天有无数人赞美人间之神英俊如阿波罗的面容，赞美他的圣洁与宽容、慷慨与无私，媒体乐此不疲地堆砌辞藻称赞他的救援行动，就算有那么一小部分人不喜欢超人，但在绝对性的差距下，他们的声音只有那么一丁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这样一位神明，却因为有人喜欢他的文章而高兴？

　　写出那样一份报道对普通记者一定很难，但克拉克是超人，他总不应该觉得这是他的人生成就，得个普利策奖，也许对超人来说和吃饭喝水差不多。

　　毕竟超人做过太多比写报道重要的事。小蜘蛛暗暗地想。

　　在大都会核爆前，超人替地球赶走荒原狼之类的外星怪物，击碎能击穿星核的小行星，他领导的正义联盟，成了人类心中对正义的最初认知和代名词，而世界改变后，卡尔艾尔铁血统治了整颗星球，高高在上。

　　反差太大了。

　　彼得试探性地：“肯特先生，你会在意别人对文章的评价吗？”

　　“叫我克拉克就好。”克拉克温和地：“是的，我很在意，我希望能得到读者的反馈和意见，像佩里那样的专业人士，我会少参考一点。”

　　说完，他有点骄傲地挺了挺胸，虽然仍然为了伪装而微微收起肩膀：“写完这篇报道后，有个贫民窟的小男孩给我寄信，他说，我的文章让那个地方得到了政府的关注，现在，他们家终于有钱购买第一张床垫了。”

　　彼得眼神飘忽：“挺、挺好的。”

　　他越来越困惑了，如果克拉克想帮助一个贫民窟的居民，他大可以用更快捷高效的办法，超人和蜘蛛侠这种好邻居型的超英不一样，人类对超人几乎崇拜到狂热的地步，彼得发誓，只要他对着镜头说一声，这个贫民窟需要被帮助，第二天来自世界各地的捐款就能塞满那条小巷。

　　“到了。”克拉克替彼得按开电梯，电梯里面已经有人了，那人看见克拉克，颇为同情地耸了耸肩：“祝你好运，克拉克。”

　　小记者陡然紧张起来，浑身肌肉绷得紧紧的，他压低声音：“是老大还是露易丝？”

　　彼得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老大找你有事。”

　　克拉克舔了舔深处的牙齿，侧过脸，小声地：“抱歉，彼得，吉米会带你熟悉星球日报，吉米奥尔森，他是我的朋友，也是一位棒极了的记者。”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

　　还没迈出脚，大老远的，彼得就听见有一个高分贝的声音在咆哮：“我要的是新闻报道，新闻、新闻，你们这是什么破烂？严肃性和深刻性在哪里？我告诉你们，不是每一篇垃圾文章都能叫新闻！”

　　“yes，boss！”

　　“还有克拉克，他来了吗？他这周交给我的稿件简直是被车撞过！”

　　克拉克缩了缩脖子，小卷毛微微发着抖，他一把按住脑门：“抱歉，彼得，我要先过去一趟。”

　　彼得：“……”

　　刚才还高高兴兴的小记者，现在整个人都像掉了颜色，蜘蛛血清赋予彼得的超常听力，使得他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克拉克遭遇的狂风暴雨。

　　彼得不由悬起心来。

　　那位老主编知道他刚才把超人训得狗血淋头吗？

　　小蜘蛛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水准，他很有自知之明，在此之前他基本都是靠摄影作品换取实习机会，像星球日报这种传统纸媒，他恐怕、一定达不到佩里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