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横滨收集信仰(160)

　　他指尖微动，飞快擦过星见唇角然后快速收回，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等星见瞪过去，这闷骚男人已经袖着双手回归主题，“爱欲之神很重要，只不过很多神明不想看到新的爱欲之神出现，又担心真有一天会欲望失控，所以他们想出了替代方法。”
　　星见：……
　　别以为你一本正经就能让我忘了你刚才的行为，我已经看透你啦！
　　“……爱神与酒神实力不高却能位列十二主神，是因为他们在一定程度上代替爱欲之神承担了支撑世界的职责？”
　　少年使劲瞪他却又不得不讨论正事的可爱模样让塔尔塔罗斯心里更痒，他反复摩挲着指尖，面上却正经得不能再正经。
　　“你猜的没错，他们将爱欲之神的神职分割出去，这样一来既没有操控人心的爱欲之神，又有基数众多的欲望系神明存在，世界短时间内不会倾塌。”
　　星见评价，“饮鸩止渴。”
　　塔尔塔罗斯没听过这个词不过大致明白是什么意思，他点头赞同，“不过是欺骗自己罢了，最根本的方法还是爱欲之神回归。”
　　只有五大基石都存在，世界才能真正平衡。
　　星见又问了塔尔很多问题，既然已经决定去争，多了解些情报总没错，两人一问一答，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很久。
　　神明有时候睡上一觉就是百年时光，冥界没有太阳也没有计时器，星见无法判断现在大概什么时间，他伸了个懒腰，说道：“我想见见体内另一个意识，你帮我看着不要让他跑出去乱搞。”
　　塔尔塔罗斯没多问，只道：“放心。”
　　星见心里一下子就安定下来。
　　星见曾经在梦境中见过自己的阴暗面，那次占据主导地位的不是他，如今在塔尔的教导下实力高了不少，主动找体内半封印状态的另一个自己并不是难事。
　　一望无际的黑暗，与冥界的天空一样深沉的颜色，有一瞬间星见生出还站在冥土上没有进入自己灵魂的错觉。
　　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他听见滴答滴答的滴水声，潮湿阴暗的气息迎面扑来，冥界的风永远是干燥的，刮在脸上隐隐作痛，这里却格外潮湿，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皮肤都变得黏腻起来。
　　“你看到了么，这就是你内心的阴暗，浓郁到化不开的黑，到处充斥着潮湿腐烂的味道，这才是真正的你。”
　　冰冷的吐息突然在耳边响起，随着这句话星见终于能看清周围环境，他后退几步，拉开与红衣少年的距离。“怎么不换个环境？”
　　红衣少年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
　　星见像没注意到，继续追问：“换个居住环境而已，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住在这种地方你不难受吗？”
　　红衣少年抬起眼皮撩了他一眼，“我诞生在这里，这里所有一切都是我的化身，换不换有什么意义。”
　　他意味深长，“假的终究是假的，即使把这里装饰得再好，它本质也是一滩污泥，何必自欺欺人，就像你一样，你敢把自己的真实暴露在喜欢你的人面前么？”
　　星见不为所动，脚下一跺，整个空间开始震颤。
　　以他为中心，黑暗褪去，层层色彩向整个空间铺展。
　　不过片刻，天空中明月高悬星河烂漫，脚下的污泥变成青青草地，不远处是树林，时不时有小动物探出头好奇地打量两人，吸入鼻翼的不再是腐烂的气息而是清浅花香，仿若正在完成的工笔画，星见将想象中的美景一一涂抹在这方阴暗的空间。
　　红衣少年瞳孔微缩。
　　他才是空间的主人，星见改变环境前他却完全没有察觉，他试着夺回空间使用权，却失败了。
　　星见完成最后一笔，然后整好以暇看向对方，“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身体的主人。我从来没有隐藏过自己，有什么不敢向别人暴露的。”
　　“是，你是没有隐藏过自己，你只不过将你的阴暗全部割裂了出去。”
　　“你抛弃了我。”
　　没有指责，没有诘问，仅仅是淡淡的陈述却令一直面不改色的星见颤了一下，“……抱歉。”顿了顿，“我……”
　　"你担心自己变成大筒木辉夜那种疯子，你担心自己变得和这个世界的神明一样浪荡，你担心掌控不了神格，所以干脆将自己变成无欲无求的圣人。"
　　红衣少年嗤笑，“你真的无欲无求了吗？你才是最贪心的那个吧。你想要世上最纯挚的爱，你想要爱人将你放在第一位，可你又时刻担心他们是受神格影响才会如此对待你，一边享受着别人的爱意，一边又抗拒着别人的靠近……”
　　“如此瞻前顾后的怯懦之人有什么资格在我之上！”
　　上扬的尾音尚且飘荡在空气中，红衣少年已经悍然出手，直直向对面袭去。
　　星见站在原地似乎没有察觉，红衣少年每说一句，星见就僵硬一分，内心深处连自己都不清楚的想法就这么被人嘲讽着说出来任谁都不好受，他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破空声迎面而来。
　　红衣少年面上一喜，“身体就由我接手了，你就在这里好好呆着吧！”
　　红衣少年以为胜券在握却不料下一秒手腕被攥住，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大力袭来，身体不受控制地甩向一边，一时间天旋地转，然后被人抡圆半圈重重砸在草地上。


第九十九章
　　一时间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 红衣少年捂着胸口轻咳，准备起来再战，星见却在他行动之前将人死死压在地上。
　　“喂, 你！”
　　红衣少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简单就输了, 他使劲挣扎却始终挣脱不开单膝跪在自己身上的纤细身影，那双多情的桃花眼不由瞪大, 变成了圆溜溜的杏眼, 看起来竟意外的娇憨无辜。
　　星见指尖抚上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 “因为我将勇气和狂妄都分给你呀。”
　　当年还是手无寸铁的祭品他就敢挑战至高无上的辉夜姬, 凭的就是一往无前的勇气和舍我其谁的狂妄。
　　后来, 被封印太多年, 多到他的性子都磨秃了，为了能尽快溜出封印, 他把自己的灵魂这里切割一点那里切割一点, 把自己认为不好的部分全部切割出来打包扔在角落。
　　那个时候只想着要重见天日，哪里想到有朝一日这部分灵魂竟然会和累积的欲望结合起来变成另一个自己。
　　“现在想起来, 如果是以前的我，在柳原宗望第一次挑衅的时候就会按死他。”
　　星见摩挲着对方娇嫩的皮肤, 眼带笑意地看着身底下瞪着自己的红衣少年：“如果是以前的我，在第一次发现你的存在时就会拼着鱼死网破把你消灭掉, 而不是放任你成长。”
　　压制着自己的少年低着头，长发从脸颊两侧垂下宛如天然帘幕将他们笼罩其中，和他一模一样的人用指尖擦过脸颊竟有种自己摸自己的诡异感。
　　红衣少年受不了，“现在才想明白，迟了！你快给我起来！”
　　“给我找你那么多麻烦, 现在还想让我放过你, 你觉得可能么。”
　　红衣少年敏锐察觉到星见身上发生了某种变化, 变得……更有攻击性了。
　　说到底他不过是副人格，平时都受到压制，只有趁本体意识不注意时才能溜出去浪一圈，当星见专门针对他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反抗的实力。
　　红衣少年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色厉内荏道：“现在你已经不能轻易消灭我了，总有一天我会成为这具身体的主人。”
　　星见轻笑一声，“脑子是个好东西。”
　　红衣少年大怒，“你说我没脑子！你这个弱鸡，你怎么敢！”
　　星见不想跟他吵，便松开对方站了起来，“我们合作吧。”
　　嘎！
　　骂骂咧咧的红衣少年戛然而止。
　　星见：“你已经知道了吧，只要神格碎片完全收回来，你就没有了依仗，当时候我随手就能让你完全消失，所以我们融合吧。”
　　红衣少年沉默下来，脸上的鲜活生动散去，看着星见的眼睛冰冷淡漠，“当初抛弃我的是你，现在要和我融合的也是你，你以为你是谁，不觉得可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