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家住兰若寺(131)
然而瞿五通银性不改,脑子里塞满了银虫,到京之后终日流连勾栏瓦舍,没多久便败光了钱财。好在他虽融合了凡人之躯,实力削弱许多,但大多凡人依然拿他无可奈何。
于是瞿五通重操旧业,夜里用诡术潜入百姓家宅寻那貌美妇人泄古欠。偶尔他也会带上林书生一同行事,换取银钱再去青楼换换口味。
“表兄,你回来的正好,小弟此处有一份差事。事成之后,这几锭银元将归你所有。”林书生一看瞿五通满脸餍足立刻明白他又去外面找妇人行事去了,见他越自己要进里屋,忙喊住了瞿五通。
瞿五通不假思索道:“无甚兴趣,不干。”外面强扭的野花比较香,他最近不想换口味,不需求银子。
“莫急,待我细说。”林书生明白他所想,赶忙又道:“我们文社成员欲请你去教训一狂妄书生,他家中有一女郎有沉鱼落雁之姿,你当真不去?”
柳青玉刚传出诗名,林书生便偷偷前去探听虚实。
他在宅子外面转了一圈,柳青玉没瞧见,反而越过墙头目见了婴宁爬上枝头摘花的身姿,从此魂牵梦萦日夜惦记。
文社商议讨伐柳青玉让他看到了机会,故而积极表现身先士卒拿出了建议。
瞿五通一听到美貌女郎登时眼睛就绿了,吞咽口水急切追问:“女郎身在何处?”
林书生见他上钩立刻就笑了,跟他讲条件说:“首回你可独享,可你要承诺于我,日后再去柳宅寻那女郎定要带上我一起,不然我可不说。”
瞿五通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林书生欣喜的告知他柳青玉的住址。
女色可谓是五通生命的头等大事,叫他们禁欲比让他们去死更难以接受,当天夜里,瞿五通就急不可忍的冲向了柳青玉住所。
今夜慕云行不在,柳青玉晚睡,折了枝花月下游园。
由于月色明亮可见道路,他便没有提灯出来。
闲庭漫步至花树之下,柳青玉刚要坐到石凳上休憩片刻,一抹黑影便如大鸟跃过墙头跳了进来。好巧不巧的,正正落到了柳青玉面前。
黑影背对着柳青玉,趴在地上专心致志翕动鼻翼寻找女儿香,并未发现咫尺身后有一人单手撑着侧脸,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奇怪怎么嗅不出来,莫非鼻子不灵了?”黑影也即是瞿五通捏了捏鼻头奇怪道。
柳青玉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出声问:“敢问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深夜来此有何见教?”
瞿五通吓了一跳,回头与柳青玉闪着亮光的眸子四目相对,下意识就要展开攻击放倒柳青玉。不过他做梦也想不到眼前之人莫说是他了,即使仙界之主来了也万万不能对付的。
金光闪过,划破夜空。
瞿五通只觉眼前一花,连恐惧的情绪都没机会出现,自个儿已倒着飞出去。
接着浑身剧痛迷迷糊糊之际,他感觉到背后一软,整一个身躯没入了不知名空间。
“哎呀,哪里来的坏东西,把我家鸡崽砸死了一圈,不想活了是吗?”尖锐的女声倏地穿破耳膜,狐夫人惊醒过来发现小鸡惨死,气得直跳脚。
她真身是狐狸,天性馋鸡,央求汪可受画烧鸡不成,反叫婴宁淘气画了一群鹅黄毛绒鸡崽进壁画里,名曰:叫狐夫人辅以养鸡之法修身养性,同时鸡生蛋蛋生鸡,她自给自足吃鸡去。
狐夫人起初颇为嫌弃,后来无事可做盯着养久了,也就当成了宝贝。
北狐南五通,二者齐名,谁还不认识谁?
狐夫人揪着领子将人从鸡窝里提出来打量,片刻便看破了瞿五通的身份情况,嘲讽道:“我当是谁?这不是五通之一吗?你那几位兄弟何在,竟看着你落得这般田地,借着人身苟活于世。”
五通之恶名柳青玉自然听姥姥讲述过,不知道对方身份还好,而今既然了解到,那么他便不心慈手软了。
柳青玉一看夜色,索性当起了甩手掌柜,交代狐夫人说:“时辰不早我要回屋休息,此人送你玩去,明儿早晨我要知道他深夜来访的原因。”
狐夫人一听此话嘴脸立时大变,像极了千百年没吃过肉的饿狼,两眼光绿莹莹径直扑向瞿五通。
银狐对银魔,恶人自有恶人磨,就看谁吸得过谁了。
第118章
隔天清晨,柳青玉神清气爽的托着一壶茶来找狐夫人。
他坐在壁画前面一边倒茶一边问道:“问出个什么究竟没有?”
饱餐一顿,神清气爽到灵魂都快飘出来的狐夫人立时狗腿回答:“问出来了,是受了一文社书生的雇佣来给郎君您下黑手的。”
柳青玉“哦”了一声,皱眉思索。“他们如何扯上的关系?”
狐夫人把瞿五通怎样失去四兄弟,逃生途中施展诡计夺取了瞿姓女子身体活命,然后到京都继续作恶的始末详细道来。
末了,狐夫人还充满鄙夷的“呸”了一声。“非但不自量力欲害郎君,还打起了婴宁的主意,欲强行霸占她。真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白日做梦呢!”
聻刚巧来给柳青玉送婴宁新做好的点心,闻言顿时便炸了。
他杀气腾腾,一副誓要把对方千刀万剐的凶恶架势问:“贼子何在!出来受死!”
柳青玉望向壁中狐夫人用眼神询问瞿五通下落,狐夫人眼神闪躲,支支吾吾,半晌承受不住柳青玉的眼神压力才嘿嘿笑了两声,尴尬道:“妾身这不是久旱逢甘露吗?所以一时控制不住忘情了些许,谁成想他如此不经用,才一个晚上就不行了。”
柳青玉眼角抽了一下,有种不妙的预感。
沉默了一会儿,他慢慢吞吞开口:“……你将他……”
狐夫人扭着身子满脸红意,一副小女儿娇羞姿态,未等柳青玉说完便精准概括瞿五通的状况。 “精尽,没了。”
预感成真的柳青玉, “……”
狠!太狠了!
真猛狐啊!
聻愣了愣下意识回嘴道:“你这久旱看起来可是够久的呀!”
“可不就是嘛?”也不瞧瞧她被困在墙壁里多长时间了,唯一触碰过的雄性还是婴宁近来画上的一只出壳不久的雄性鸡崽。
聻半晌无言。
呸,要点脸吧,你是什么样的狐狸,心里没点数吗?
“对了,瞿五通消失后留下了一副女躯,应是那受害的瞿家女郎。”狐夫人讨好地看向沉默不语的柳青玉,“郎君您看要如何处理?”
言语之间,壁画里狐夫人的侍女从画中房子抬出瞿家女郎躯体。
柳青玉交代聻说:“也是个可怜女子,去外头寻快,风水好地好生埋葬了。”
聻口中应是,投给狐夫人一个鄙视的眼神,从壁画内取出瞿女尸身带瞿安葬。
林书生苦等瞿五通一夜不见人影。
次日听同文社的书生说柳青玉那边风平浪静,还有闲情逸致出城游玩,并催促他快些动手,林书生便预感不妙。
猜到瞿五通在柳青玉那边出了什么意外,生怕牵连到自己身上,他当机立断,带上行李钱财毫不犹豫地跑路离开了京都。
过了几天,文社书生到处找不到林书生影子,惊觉不对。很快反应过来纠集人手上门,然而林书生已经人去楼空,他们自无收获,因此生了好大一顿气,并将之一股脑转移到了柳青玉身上,认为他是罪魁祸首。
“走!我等上门讨个说法去!”
书生们怒气填胸,七嘴八舌地讨伐柳青玉,拿扇带仆成群结队的涌往柳青玉住处。
他们来得不巧,柳青玉师长家中出现怪事。
他书房一盆兰花枯萎,叫下人拔了丢弃,因一时决定不了新种上什么花,便留了个空花盆在房中。
昨儿夜里他正准备熄灯休息,空花盘里忽然冒出一颗美人头,凤髻金钗,还会冲着人娇笑。柳青玉师长下意识把烛台砸过去,突然美人头便消失,留下了一滩黑红色臭水,散发出腐肉烂化似的腥臭味。
但很快柱子、墙壁、横梁、地面各处又立刻长出了美人头,绕着人旋转不停,陆陆续续闹到半夜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