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异典(91)
其实他现在已经累到已经连浴缸都迈不进去了——心里虽然这样想,不过深白还是笑呵呵的接受了林渊的体谅。
两个人几乎同时回到床上,林渊虽然面上不显,不过他显然困了,几乎是头一着枕头就睡着了。
而深白却一反往常,他的身体是疲劳的,前所未有的疲劳,然而精神却无比亢奋,他不能闭眼,一闭眼就看到画中那个黑乎乎的人影。
然而他并不害怕。
那种情绪……更像是一种亢奋,用兴奋来形容也不为过。
强迫自己闭着眼睛,好久好久,深白总算晕晕乎乎睡着了。
深海中的房间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声音,黑云木的香气充斥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这大概是世界上最适合睡眠的地方了。
然而——
深白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黑暗中,他的眼睛黑的可怕,和平时的表情完全不同,他现在是面无表情的。
安静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揭开被子,没有穿拖鞋,他向外面走去。
赤裸的足踏在木质地板上,没有一丝声音,门轴润滑,无论是他开门也好,关门也罢,仍然没有一丝声音。
没有开灯,深白径直走到了客厅里。
走到了那副画前,他揭开了林渊之前盖上的画布,然后静静与画中人对视了起来。
此时此刻,那副画和之前他们看到的又不同了,那个黑色的人竟然不再是躺在箱子中了。
他现在是坐着的。
红色的眼珠仿佛黑暗中的两盏灯,燃烧一般,与深白对视着。
他们就这样对视着,周围没有一丁点声音,也没有一丝光亮。
直到深白再次站了起来。
像之前那样,他无声无息的再次向室内走去,房间里暗的可以,然而他却好像能够暗中视物一般,没有碰到任何障碍物,顺利的走到了床前,然后将左手伸向了床上林渊的脖颈——
然后笑了。
黑暗中,深白笑了。
那是一抹林渊从来没有见过的,可以用可怕或者诡异来形容的笑容。
在左手即将抓住林渊脖颈之前,深白的右手忽然从旁边伸出来,死死的按住了自己的左手。
“你以为我这么好操作吗?”
“还有,你选错对象了吧?”
“以我的力量,根本无法掐死阿渊的。”
“更不要提掐死他,然后再开膛了。”
“你选错对象了。”
右手爆出青筋,深白将自己的左手一点一点按了回去。
然后,他再次离开了卧室,不过这一次他可不是像之前那样慢慢的、梦游一般的走出去的了,而是飞快的、几乎是小跑着离开的房间,他还把门锁上了。
这才再次回到了客厅。
客厅里的那副画上,那个黑色的人仍然坐在箱子中,不过此时此刻,周围如此黑暗的情况下,画面的黑色背景完美融入黑暗环境的情况下,他看起来就像坐在黑暗中一样。
深白再次站到他的对面,与他对视。
不过这一回,深白的表情变了。
他的表情很奇怪,仍然没有笑,可是,感觉却和刚才完全不同了。
如果说刚刚的深白是在梦游的话,那现在的他就是完全清醒着。
拼命的回忆着睡前遭遇对方攻击的时候、无师自通的“防御”办法,深白先是调动自己的暗物质将自己包裹起来。
一层又一层的暗物质将他完美的包起来,就像柔软的水,又像厚重的空气,深白感觉自己终于可以平静的与对方对视了的时候,对面的压力忽然再次加强了。
就像他之前对林渊形容的那样,来自对方的压力就像镶嵌着无数匕首的墙,厚重,而有攻击性。
这样下去,他的“防御”早晚会被对方扎破——深白想着,然后,慢慢感受着对方的压迫力,他的“防御”慢慢变形了。
假如他的“防护”原本是一个圆、又或者是一滴水珠的话,那么现在,这个圆、这滴水珠忽然有了凸起,一个凸起,然后又一个凸起。
深白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的暗物质,直到它们变成了和对方一模一样的“刀墙”,然后,深白开始尝试着将自己构筑的“刀墙”向对方的方向压去!
一味被对方压迫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一味被迫防御、铸造一个坚不可摧的乌龟壳同样也不是他的风格;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刀对刀,以攻击对攻击,这才是深白喜欢的!
他反攻了回去!
小心翼翼的,深白控制着每一枚刀刃与对方刀刃相接的力量,一点一点的,他将对方的暗物质攻击一点一点的往后压、压、再压……
终于!
深白的“刀”刺穿了对方的攻击,将对方的攻击粉碎的那一刻,深白仿佛听到了一声绝望的惨叫。
然后,他就再也感受不到来自那副画的任何压力了。
倒是整个房间里忽然充斥了无比密集的暗物质。
简直就像深海!
仿佛海水冲破玻璃船身、从外部涌入,深白感觉自己被高压的暗物质包围了。
仿佛溺水一般,他痛苦地悬浮在宛如实质的暗物质中,无法呼吸。
这个时候,他的身体再次本能的选择了解决的方法:他开始吸收周围这些暗物质了。
海水一般密集的暗物质汹涌的涌入他的身体,深白的眼睛猛地睁大——
痛!
然而,再痛也比被“溺死”痛苦轻松百倍,深白继续吸收这些暗物质了!
直到房间里液体一般的暗物质被他全部吸收完毕。
简直就像从水中爬出来的一样,深白浑身湿漉漉的,身上的衣服亦全部湿透。
全是他的汗水。
狠狠的吸了两口空气,深白干笑了一声,然后拼命爬起来,跌跌撞撞的,他走向浴室,打开水龙头,他直接坐了进去。
然后——
深白的眼珠猛地瞪大——
下一秒,他的皮肤一寸一寸爆开了。
血雾,喷洒在整个浴室之中。
第一百零四章 又见白雾
深白曾经觉得跟着阿渊跑步、跑到第7圈的时候就很痛苦了, 上气不接下气、腿像是要打结、肺好像破了个洞, 每次呼吸就和拉风箱一样;
等到他开始跟着阿渊进行格斗补习的时候, 他很快发现了更痛苦的事情:比如每天上百次的跌倒练习、比如被人禁锢、一动不能动的时候……
都很痛苦。
不过,和他现在承受的相比, 那些根本什么也算不上。
深白觉得自己被万箭穿心了。
他的身体好像成了一个气球,然后被无数根针穿透了。
来自身体里的“针”。
他在不停的漏气。
啊……不对,他漏得不止是气, 还有血。
血,和混杂在他体内的暗物质一起从他体内喷出来,简直就像血崩一般。
会死吗?他现在的血液流速大概是……人体内的血量平均是……以现在这种速度喷射的话, 他大概会死吧?
会死吧。
他的状态很奇怪,很清醒却又很不清醒。
他很疼, 然而似乎就一开始疼的厉害, 过了一会儿, 他就没有一点感觉了。
浴缸里的水越来越多,他的身体渐渐在浴缸里飘了起来。
他开始眼前一片花白……
就在这个时候, 他忽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褐色的, 小小的,有着异常淡定的身姿……
“鱼干儿……”深白吃力的叫出了眼前那个小东西的名字。
然后再次完美无视了鱼干儿旁边、自己的异化兽梨花儿。
不过, 梨花儿也并不在意就是了。
小小的鱼干儿像往常一样漂浮在空气中, 这一次它居然不是翻着肚皮的, 而是像正常鱼苗儿一样正着的。
“鱼干儿好乖啊……来……到爸爸这儿来……”明明已经快死了,深白居然还有心思和鱼干儿说话,用得还是完全可以用“慈祥”来形容的老父亲语气。
不知道是听懂了, 还是原本就计划过来的,鱼干儿当真朝着深白的脑袋游过来了,它甚至还在深白眼前动了两下尾巴!两下!然后游了两个来回!
如果深白的神志还清醒的话,他大概可以发现鱼干儿的不同之处:原本褐色的小身体仍然是褐色,不过稍微深了一点点,身体也变大了一小圈,虽然只有一小圈,不过以深白平时对鱼干儿的关注度,他一定能够察觉得到!
这些还不算最明显,更明显一点的变化是:鱼干儿的尾巴出来了一个小小的波浪边儿。
呃,鱼干儿原本的尾巴平凡无奇,两片尾鳍就是那种透明的、小小的鳍,非常朴实,非常简单,总之是一点观赏价值都没有的尾鳍了。
而现在,那两片平凡到近乎寒酸的尾巴却稍稍变长了一点,原本平平的线条也向外延展开,新生的一圈外鳍比较柔软,即使很窄,然而随着鱼干儿摆动尾巴的动作,它们仍然荡漾出了一圈小小的波浪边。
仍然和华丽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仍然挺寒酸,不过比起以前那样……似乎……稍微好了一点?
一点点?
一向能不动就不动的鱼干儿似乎是有意在深白面前展示自己的尾巴,稍后的时间里,它居然“不辞劳苦”又游了两圈。
直到深白的眼睛完全闭上,身体沉入了满水的浴缸之内。
被红色的血水淹没了。
梨花儿“嗷”得叫了一声。
然后鱼干儿就忽然从半空中向浴缸内坠落了。
毫无预警,十分突然,小小的褐色鱼干儿就这么掉入了水中。
它坚持不懈的想继续在深白的面前展示自己的尾巴,它是去找水下深白的脸去了。
只是……
它似乎这时候才发现深白的状态不好。
梨花儿的状态也不好。
梨花儿的身形开始模糊了,不断被拉扯成各种形状,梨花儿小小的黑色身躯越来越长,直到被卷入室内肆虐的暗物质风暴之中。
红色的血水中,鱼干儿木木的鱼眼瞪着深白紧闭的双眼,它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
房间里忽然生出了白色的雾气。
就像浴室里放热水时生出的雾气一般,一开始只是一点点,稍后越来越浓,直到整个浴室都被白色的雾气淹没了。
啊……不止浴室,渐渐地,外面的空间也沾染上了淡淡的白雾。
整个海景房就像变成了某个迷雾森林,所有的一切、包括沙发上那副诡异的画儿,全部都被白雾掩盖住了。
林渊醒过来的时候,第一个想法就是:他什么时候回到绿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