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祁安:“怎么了?”
大学生呆呆说:“变了。”
教堂内的情景发生了一些改变。
原本立着传统讲坛的地方,被一个差不多和人等高的铁笼取代,铁笼旁是坚固的绞刑架。
神父,铁笼,绞刑架。
三个处在同一水平线时,呈现出一种狰狞的圣洁。
“有点眼熟啊。”
周祁安盯着绞刑架,学校副本里他在课本中好像看到过类似的布置,不过当时只是匆匆一瞥,具体内容不记得了。
身后一道淡淡的声音传来:“棺材刑。将罪孽之人关入笼中,吊在绞刑架上,任由野外乌鸦啄食而死。”
每当沈知屹如数家珍说起这些时,周祁安就感觉他跟回家了一样。
第三声钟响打断了沈知屹的说话。
很快就又是木头人的时间了。
温希和伯特伦对视一眼,迅速退回了第一扇门后,显然从周母的行为中,发现躲在门后安全点。
不可能一直躲下去,不过至少先躲过这次和神父的较量。
周祁安冷冷一瞥这两人,选择留在教堂。
他没有让大学生再盲选,谁知道其他门后有什么危险,乌鸦说不定只是其中最简单的场景。
真要是这样,证明大学生的运气极限只能做到这里,过犹不及。
“四处观察一下,尤其是门。”周祁安低声道。
木头人时间要受神父操纵,但也是观察的好时机,总比在门后跟傻子一样站着不动浪费时间好。
半分钟不到,钟声消失,与之交互的是木头人时间。
一本厚重的黑色典籍出现在神父手中,前一秒还在壁画前的神父,下一秒出现在绞刑架和铁笼的中间。
他徐徐开口:“仁慈伟大的主,请宽恕罪恶之人的孽债,让他们远离魔鬼诱惑……”
神父的瞳孔一点点缩紧,伯特伦不在,那双伪善的眼睛只盯着周祁安一个人了。
“孩子,过来。”他温柔呼唤:“开始你的告解吧,仁慈的主会见证一切。”
神父很喜欢野孩子,救赎管理他们会带来更多的成就感。
这里在他眼中最野的两个孩子,一个是沈知屹,一个是周祁安,生物本能性的趋利避害让神父打定主意指着一个人祸害。
说完左手持书,右手攥着一个十字架吊坠,引领周祁安走到绞刑架前进行忏悔。
吊坠落在周祁安眼前,神父温和开口:“开始吧。”
没有专门的告解室。
周祁安忍住皱眉的冲动,他对宗教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告解最讲究私密性,没有说在众目睽睽下进行的。
在一群人眼睛底下宣祷罪刑,那不是告解,往往是处刑前需要经历的前奏。
绞刑架足足数米高,站在下面的时候,个体的存在感被无限弱化,无声印证着他的猜测。
渺小的周祁安在神父的鼓励下,开始了他的忏悔。
“我有罪——”
这三个字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周祁安皱了下眉,意志和身体似乎都在脱离掌控。
神父手中的厚典表面出现两个血红的大字:罪人。
当这两个字逐渐清晰时,周祁安竟然控制不住地自己走进了笼子里,满脸懊悔地说着:“我曾至少犯下过十宗罪……”
绞刑架上的绳子,活物般直接穿过空隙,朝细长的脖子缠绕而来。
“我杀过妻,放过火,变过性……”
粗糙的麻绳表面摩擦着细嫩的脖颈,很快蹭出红印。
随着周祁安每多说一个字,神父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玩家更是精彩十足。
周母听到前两个时无动于衷,听到第三个时,头发立了起来。
变过性?
那岂不是不用攒老婆本?一直以来宝贝儿子是在骗她的血汗钱吗!
沈知屹的影子扭捏了一下,感觉回到了金祥大厦替死鬼的舞蹈室。冷冷瞥了眼虚影,沈知屹帮着周祁安对周母解释了一句:“变回来了。”
周母闻言淡淡点头,那就好。
周祁安还在继续:“我炸过学校,炸过教堂,哦,不,只是阴差阳错导致圣坛炸裂……”
每一个字都出自本心,周祁安压根没想和无形的意志对抗,十分自然地就说了出来。
祭坛那件事他觉得错不在自己,正如告解中,错在了阴差阳错。
厚典不断浮现着一行行血字,都快跟不上他说话的速度,绞刑架上的绳索离告解者皮肤更进一寸。
比起绳索都快要像项圈一样卡住脖子的骇人一幕,更多人不禁偏移重点。
文沉默了一下,问:“他还算是个人吗?”
和人有关的事情,他是完全没干过啊。
夏至忽然想到什么:“地图炮!”
三炸副本,一定是最近论坛火热议论的那个新人!
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存在巧合,正常玩家哪怕是那些疯子也不会轻易炸副本,更何况还一连三次。
周祁安还在滔滔不绝,“我打家劫舍,生剖过孕父……”
这句话一出来,整个教堂鸦雀无声。
草了!
周祁安自己都瞪大了眼睛。
好在有沈知屹这个嘴替,平静帮他为周母解释:“打家劫舍南水北调工程,那个孕父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他只是帮忙接生了一个和老人没有血缘关系的牧师。”
现在神父都不诵经了。
沈知屹不在乎人类的看法,但事关周祁安的名声,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在场每个人都能听清楚辩解。
然后他们所有人的脑子加起来,都没有理清楚其中的伦理关系。
周祁安说到最后几乎面无表情了。
自从进笼子承认罪孽的那一刻,一点无关痛痒的小事会被无限放大。
粗糙的麻绳快要绞到肉里,它看着已经用了很久,颜色磨损成了偏灰的色泽,上面还沾着经年累月遗留的血迹。
比受洗时还要冰冷的寒气从麻绳的缝隙中散发,周祁安深呼吸,尽量不生出一丝违背的念头。
他发现这样可以减缓寒意,稍微保留点肢体控制权。
厚典变成了血书,周祁安体内的血液似乎也在流逝。
神父收起了慈爱的表情:“你,是否认罪。”
不是问话的语气,几乎是在宣告。
周祁安直视神父手中散发血光的书:“认罪?”
眼眸低垂,他口中无声念了什么,须臾,金光乍现,闪光间险些亮瞎了神父的眼。
周祁安用尽最后的力气握紧圣器,不同于传统利用进攻的姿势,他双手平举着,仿佛是托着天平杆。
“这是圣器,”周祁安被麻绳冻得嘴唇发抖,依旧主动介绍:“只有至纯至善之人才能使用圣器,[天]说我无罪。”
回答中巧妙避开了用我这个主语,他清楚认或者不认,都会被惩戒。
第一天进游戏时,斯先生就说过,游戏的代称是[天]。
无论外界如何,游戏所建造的这个游乐场内,它就是天,就是主,可以主宰所有生灵的命运。
突然出现的金色渔叉,让神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周祁安说:“神父,你摸摸它好吗?”
“!”
预感成真了。
费劲地把圣器往前举送点,青年一脸真挚:“我想,它也需要受洗。”
“神父,为什么你要后退,为什么不摸它?”周祁安牙齿都冻得打颤,幽幽道:“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话锋一转,他定定问:“还是说,你有罪?”
从周祁安开口的那一刻起,脖子上的绳索恒定停在一个位置。
神父竟然不敢触摸圣器。
玩家得出这点认知后,目光中的贪婪敛了敛,难不成真像他所说,只有至纯至善之人能用?
但先前的告解罪刑还历历在目。
这人和纯善完全不相干。
如果周祁安能用,他们没理由不能啊!
就在这时,一条白绫又突兀的出现,纯洁雪白,高高在上,如同绞人的绳索悬挂在架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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