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并非那种遇事冷静的人。因此情绪越急,理智就不由地越偏紊乱了一些——就连真实的声音里,都忍不住带了一个属于“鱼”的尾音。
“那是怎样?”陈禾抽出被吴晓生抓着的右边袖子,在无声地加剧了翻滚程度的黑雾包围下,目光不动,不动声色地在敲了下自己前方的椅背,“不管你怎么想,站在你父母的视角,事实就是如此吧?”
他竭力压制住自己的眼神,不去确认女警是否明白了他的暗示,故意表现出一副轻蔑的语气:“而站在外人的角度,我们也的确只会觉得,你的父母确实可怜又活该。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教不好,真是没本事。厂工的见识果然……”
“——不!不是这样的!”唐晓月彻底被激怒了,脸上的鱼鳞骤然斑驳,双眼暴突,鱼脸若隐若现,愤怒地嘶叫:“他们的教育方式没有问题噗哩!就算他们只是普通的工人,但照样把我养育出来了!你们不配这么说他们!你们不配!!!”
“是吗?可是你怎么连最基本的做人道理都不懂啊?噢,我知道了,”陈禾昂昂下巴,装作没有注意到因离黑雾中心越近,鼻尖沁出得越多的汗水,“‘仓廪实而知礼节’。你的无能父母……”
“你住口!”漫天的黑雾张牙舞爪,唐晓月暴突的鱼眼里一片通红,“不是,根本不是这样的!他们一点都不无能!跟他们无关!他们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他们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只是不忍心拖累他们,才决定要去死的噗哩!”唐晓月红着眼,终于完全崩溃了:“都是我的错……是我自己工作能力差,所以才总是完不成前辈给的任务;是我自己承受能力太差,所以才会突然发疯把办公室弄得一团糟;是我自己没有本事,所以才只能用死亡逃避麻烦……”
她捂着脸,鳞片却从手背上冒出来:“我不能让他们才刚刚好一些就又陷入负债的漩涡噗哩……我不能让我弟弟没有书读噗哩……我不能让他们找上他们,他们拒绝不了的噗哩……我不能、我不能、我不能噗哩!”
在情绪全线崩溃的情况下,她的神智已然现出了些混乱的情状,似乎完全没留意、或者说已经没有精力去再在意直升机的靠近;而那滚烫的黑雾也在觉醒者失控的情况下,陡然从仅仅只是拘束的翻腾变成了铺天盖地的席卷姿态,几乎卷干吸尽空气里的每一丝水分。
而在越来越多不同于人声的“噗哩”声中,距离防弹窗一米的女人弓着腰,身上已遍布鱼鳞,被手掌遮挡住的鱼眼简直要鼓出指缝……眼看手掌之后,那张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的扭曲鱼脸就要突破最后那层障碍,降临到真实的人间——
“——砰!”一道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弹射声中,一张银白的网兀然弹出,猛地将她罩住并抓了起来!
“噗哩……!”正在全力融合,却猝不及防被网住的“唐晓月”尖啸了一声,抬起头就想调动黑雾对直升机里的三人下手;然而却惊怒地发现自己被挡住了:从通风口进入直升机内部的黑雾刚一逼近,先前从长发青年身上延伸出的“无害”金线便迅速铺开挡在了三人身前;虽说力量不值一提,而且还在被黑雾不断吞噬,但却顽强地挡住了黑雾的入侵,艰难却牢固。
而就在“她”愤怒升级,立即想要加大输出的时候,抓住“她”的网枪前方忽然喷出了一股白色的气体——“她”的大脑瞬间控制不住地开始昏沉,气力减小:是麻|醉用品!
[三个人的用量也不够吗……]而就在唐晓月为此而又惊又怒时,另一个带着若有所思的心音突然混进来;原本苦苦支撑的陈禾眉心一跳,就见前方本来就烟云雾罩的防弹窗外马上变成了一片“白雾”的海洋——麻醉气体太多,非物质的黑都被物质的白“混”变色了!
“……”喂这真的不会死人吗!?
即使是受益者,陈禾和吴晓生也立马忍不住心惊肉跳起来,觉得身上被烫出来的汗一下子都湿进了心里:幸好这次剂量的加大效果十分明显,唐晓月一下就从“犹可挣扎”变成了“一息尚存”的状态,黑雾也从不可一世逐渐变成了不甘却无力的左突右触;而攻守异势,金线也趁机从勉力抵挡变为了灵活进攻……丝丝缕缕地钻进黑雾里,很快,黑色的雾气变浅变淡,褪出蓝中夹绿的本色,被网住的“唐晓月”也越来越弱,甚至连背后的翅膀也虚幻起来。
最后,随着围绕着“唐晓月”的雾气的完全消散,其本人也总算支持不住地闭上了眼——觉醒者自主意识的丧失,使尚未完全突破障碍的鱼面也只能无奈地消失了……那双同样由雾气组成的翅膀停止了扇动,本身就没有滞空能力的网带着网中人一起从他们眼前快速坠落消失,重重地挂到了直升机的下方,将失重的直升机都坠得摇了一摇;还是吴晓生手臂上的“黑泥”又动弹了一下,不大的直升机才重新稳定下来。
“呼、呼……”劫后余生的后座菜鸟双人组喘着粗气,汗流不止,但也终于松了一口大气。
前座的女警也流了汗,但作为在刚才的危机时刻都还能有余力思考“量不够大”的狠人,表现倒没他们这么夸张。
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正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到——
“6213!6213!”一道暴躁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你想死是不是?!当着几千人的面对一个普通民众使用那么多麻|醉气体,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
第12章
半小时后,C市特殊调查局。
“姓名?”
“唐晓月。”
“年龄?”
“25岁。”
“职业?”
“C市长安企业实习编辑。”
……
“最早发现自己身体出现不对的时间和地点是?”
“今早6点——大概6点半左右吧,在公司。当时感觉自己头很昏,像是感冒突然加重了。”
“‘突然加重’?意思是之前就感冒了?”
“对。早上起床的时候就有点昏,搜了一下好像是流感,也就没有在意。”
“‘搜了一下’?没有进行及时就医或者吃药吗?”
“我看x度上说,‘是药三分毒’,年轻人长期吃药对身体不好,所以一般都是等自愈……但没想到这次的感冒这么厉害,居然超出了x度的搜索范围。”
“……、……”
饶是刑讯经验最为丰富的精英警员,在听到这个答案时,仍然忍不住抽了下嘴角;而并排坐在他旁边的三个人里的眼镜男没憋住,低着头,发出了漏气一样的“嗤嗤”声,被正中间的女警给了一拐子*。
“……那后来呢?”没等唐晓月开始尴尬,做笔录的警员便又重新开始提问了:“后来就直接长出翅膀了吗?”
“……好像是。”
警员抬起头:“为什么是‘好像’?”
“因为……后面的事情,我都记得没太清了。”
“……”警员停住登记的动作,看向她,指向自己旁边:“他们三个,你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他们我当然记得!”面对对面三人同时集过来的视线,唐晓月连忙点头,然后解释:“我还记得先前天台上的时候,还有另外一个大哥想要拉住我呢——我的意思是,关于之后的,我到底什么时候长出了翅膀,又是什么时候飞离了办公室之类的……我都并没有太大印象。”
“在被这位警官喊停下之前,”她的目光投向坐在女警左边的陈禾,摇头说:“除了感觉忽然能飞了,我都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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