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Not Found(29)

　　他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钢琴，那时候他还有自己的家，练琴的时候也有人在他背后温和地注视着他。

　　他的手指拂过琴键，终究没有按下去。于是他把琴盖合上，手放回衣兜里，摸到那朵蓝色的纸花。

　　当时他还想说点什么“上一次收到礼物还是上一次”之类的话打趣一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最终也只是说了声“谢谢”。

　　至少再真诚地多感谢两句吧？乔水有些后悔。

　　站在这间教室里，他总是有些恍惚，大脑一阵一阵地发晕，他终于撑不住，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是游戏剧情的需要，还是全息舱那边出问题了？

　　乔水的忧虑只保留了片刻，眩晕感很快带走了他的意识，他伏在桌子上，眼睛彻底闭上了。

　　他好像进入到一场梦里，或许是晕眩还没有结束，眼前的视线略有些模糊。跃动着的温暖光线从对面那人身后映来，他背着光，乔水看不清他的脸，只能依稀辨出一点笑意。

　　“我小时候手指受过伤，无名指长歪了，后来大人说要不然你去学钢琴吧，学钢琴的人手指都又直又长。”乔水听到自己说。

　　声音仿佛隔着雾气一般，朦胧地传到耳朵里。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那话是不是骗我的，上小学前还真去学了一年钢琴。”

　　“后来也没心思管这些事了，尤其是上了高中之后。”

　　他自己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只不过，他在和谁说话？

　　他叹了一声：“高考啊，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乔水看到自己的手伸到阳光下，落日在皮肤上镀了一层暖色光影。

　　“你看，无名指还是歪的吧。”他动动右手的四指。

　　他的手忽然被对方拉过去，一个轻柔的吻落在指尖上。

　　“没有，很好看。”

　　天边红色的云霞像火烧着，滚烫的温度从云端掉在指节，在心底燎起，吹遍整座荒原。

　　霞光温柔，他慢慢看清了眼前人的样子。

　　“乔哥！乔哥！”

　　乔水被人晃醒。

　　虞温蹲在桌前，见他缓缓睁眼，担心道：“没事吧？有什么东西袭击你了吗？”

　　梦里的那张脸和现实重合，乔水猛地起身，把右手藏在背后。

　　“没有，”乔水下意识回答道，“我不小心晕……睡过去了。”

　　“真没事？”虞温放心不下。

　　“真没事。”乔水抬起左手揉揉太阳穴。

　　他为什么会做这种梦啊？

　　要不是虞温把他摇醒了，他还真不敢说这个梦接下来怎么发展。过命队友是x梦对象，这种事怎么想怎么不合理，怎么想怎么不对劲，甚至有些违背他的道德感。

　　不要吧，最好是意外梦到的吧。

　　“……乔哥，”虞温小心翼翼地喊他，“教室里也很热吗？”

　　乔水握紧身后的右手：“很热。夏天，哪有不热的地方。”

　　虞温把手背贴在他的额头上：“是不是发烧了？千万别是全息舱出故障。”

　　微凉的触感在额头上停留不过数秒，乔水却很难控制一时间噪鸣不已的心跳。他不得已又后撤一步，差点被腿旁的椅子绊倒。

　　“不好意思，睡蒙了。”乔水清清嗓子说了声抱歉。

　　虞温把手放下来，目光依然没从他身上移开：“没发烧。”

　　别看了，真没事，再看下去他很难不全招出来。

　　虞温正巧发现他一直把右手藏在身后，正要开口：“乔哥，手……”

　　“还没问，你是怎么过来的？空气墙消失了吗？”乔水连忙岔开话题。

　　“一直到这间教室开灯之前，空气墙都没消失，我站在楼道里等了你很久没见人影，以为你出事了。”虞温解释道。

　　乔水这才注意到夜晚已经来临，现在教室里亮着顶灯。

　　“我从那边的办公室里发现了这个，”虞温说着拿出一盒录像带，“能放到播放器里，我还没看。”

　　乔水接过录像带，在教室最前方的显示屏处连接好播放器，接通电源，录像开始播放。

　　画面中首先映出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看上去文文弱弱，他手忙脚乱地摆好镜头，眉眼间写满慌张。

　　“今天、今天是七月十六日，是我们放假的第二天，昨天大家都离开了学校，我们四个本来也要走的，但是，但是……”

　　戴眼镜的男生被身旁染着金发的男生撞开，黄毛男生推他一把，抢过镜头道：“李言清你行不行啊，这点话都磨磨唧唧说不好。我们四个，他，李言清，我，张行实，还有两个女生，白心和梁馨从，被困在学校里出不去了，而且有鬼要害我们。”

　　他把镜头举起来，拍到缩在钢琴旁穿着白裙的少女。女孩努力压抑着抽泣，白皙细长的手臂上印着一道可怖的黑色抓痕。

　　“这位是白心，她已经被攻击到了，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我们准备先回宿舍取点东西，再去医务室看看。”

　　教室灯光在他们三人上方闪烁起来，李言清和张行实的脸霎时变得惨白。

　　“它、它要来了！”李言清声音颤抖，抱起录像设备不知要去哪里。镜头摇晃，教室后门突然被人撞开，一个卷发女生惊恐地闯了进来：“快关灯！它就在这层！”

　　张行实一个箭步冲到开关前，画面黑暗，只能听到这几个学生紧张的呼吸声。

　　“啊！！”不知是白心还是梁馨从的尖叫在一片漆黑中断开，器材倒在地上，金属发出一声脆响。

　　录像到此结束。

　　乔水上前收起播放器，听见身后虞温说道：“我来的时候，这层楼只有这间教室开着灯。”

　　乔水在天黑前就晕了过去，所以灯绝不是他开的。

　　虞温话音刚落，头上的灯就像是坏了一样忽明忽暗，教室门外走廊远处传来重物拖行的声音。

　　关灯！

　　开关在近门的位置，乔水扑上去按灭顶灯，退回到虞温身边。两人背靠屏幕，静静辨别走廊里异物的动向。

　　摩擦声逐渐向音乐教室这边移动，前后门都有玻璃小窗，他们在屏幕前的讲台一侧蹲下，探着头看向隐隐反光的金属门。

　　拖行声越来越近，最终在他们这间教室的前门停下，乔水屏住呼吸凝视门上的玻璃小窗。

　　“啪！”

　　一只手掌突然从外侧拍了上去，留下液体的痕迹。

　　“呵呵呵……”门外响起女生幽幽的笑声。

　　他们被发现了？

　　不对，拖行声继续移动了，应该不会是……

　　声音在后门处戛然而止。

　　他们没有锁上任何一扇门。

　　声音就这样消失不见，但乔水和虞温不敢有任何动作。

　　她离开了，还是在后门站着，又或者——

　　乔水鬼使神差地从虞温怀里摸出手持摄像机，打开夜视功能。

　　一张明晃晃的鬼脸在镜头前咧嘴笑着，两排细密的尖牙大张着错开，不断有液体从它腐烂的嘴角边缘流下。

　　草，真的有夜间追逐战。

　　乔水拉上虞温夺门而出，跑到走廊里的一刻他才知道为什么鬼会发现他们。

　　教学楼里所有教室都亮着灯，除了刚刚他们所在的音乐教室。

　　所以录像带里的那几个学生也因为被误导而受袭了吗？

　　没有时间留给乔水细想，身后鬼怪的气声几乎擦着他的头皮，他们沿着楼梯一路向下脚不沾地，胸腔剧烈起伏，就在肺部迫于无法忍受的瞬间，他们冲到了教学楼门前。

　　乔水把楼门在身后“砰”地合上，贴着门滑在地上大喘气。

　　“安全了。”虞温把道具放在地上，双手撑膝，判断教学楼内的奇怪声音就此消失。

　　“我这辈子，”乔水摁着门勉强摇晃着站起身，说几个字就得缓口气，“头一次，跑这么快。”

　　说真的，被元生提着刀在身后追的时候他都没这么拼命跑过，实在是那张鬼脸惊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