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隐看着他,探究似的:“你呢,你会怎么选择?”
这个问题可比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救谁难多了。
“..我不知道。”祁景坦诚地说,“人们的感情是很奇妙的东西,一念之差,天差地别。就像你看到的,爱可以给人生的勇气,也可以给人死的决心。就是因为由心而发,所以不到最后一刻,你我都不清楚最终的选择。在感情这一点上,我同意李团结‘从心所欲’的论调。”
“不过……”他牵着江隐的手,歪着头,亲昵的看着他的眼睛,笑意盎然,“要是能一起活下去,谁不乐意呢?”
江隐看着他的脸,轻轻的嗯了一声。
“咳咳咳……”一个煞风景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我们还在呢!”
陈厝刚把他们从二人世界里拉了出来,就听到一声轻嗤,是阿照老人发出的。
“年轻人……”她咕哝了一声,又清了清嗓子,“我有正事要说。”
他们立刻围了过来。
“那天晚上,我也去了伊布泉。听说阿空会去沐浴之后,我就决定去那里杀了她。但是人没杀成,反而让我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她将一坨软乎乎的东西丢在了地上,发出啪唧一声。
众人定睛一看,是一滩烂泥似的东西,似乎是被水泡久了,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样子,还散发出一股甜腻腻的气息。
祁景莫名的觉得熟悉,仔细一闻:“这不是番栀子花的味道吗?”
番栀子花,是长在伊布泉周围的花朵,被温泉水融化后会变成滑腻腻的液体,具有舒缓疲劳和催情的功效。
“不错。这东西是我从伊布泉带回来的。我找到时它已经被泉水泡融化了,就在神婆沐浴的池子里。”
江隐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一张人皮面具。”
阿照老人点了点头。
瞿清白惊道:“人皮面具?神婆的池子里有人皮面具,难道……”
“她不是真正的神婆??”
他们异口同声的将这个猜测喊了出来。
祁景思索了一会:“说起来,之前我们遇到阿月拉和勒丘的时候,他们正要帮神婆去找草药。而那草药,是药性极烈的驱邪药……”
也许从那时起,神婆就已经有问题了。
陈厝已经叫了出来:“白净是假的,神婆也是假的,都是假的?真相是假??”
也许神婆也被妖物附身了,也许神婆已经被取代了。
阿照老人问出了那个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真正的神婆去哪里了?”
第279章 第二百七十九夜
众人面面相觑,吴敖说:“她不会已经……”
周伊拉了他一下,摇了摇头。阿照老人的脸色很难看,她一直以来都想亲手杀了神婆,要是神婆已经死了,她的忍耐和等待还有什么意义?
这个话题就此揭过。
闹了半天,陈厝也累了,他现在的身体不比从前,在旁边的榻上躺下,想要小憩一会。瞿清白也跟了过来,坐在脚垫上,脸上露出了有些纠结的神色。
陈厝察觉到了:“怎么了?你有心事。”
瞿清白迟疑了一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见过猢狲没有?”
那个暴雨倾盆的夜里,猢狲被偷走了,他在追赶的路上看到了一个极像陈厝的人。他分不清那是幻觉还是真实,但那阴狠怕人的表情刻进了他心里,到现在也无法忘记。
“猢狲?”陈厝满脸疑惑,“什么猢狲,是一种猴子吗?”
他脸上的表情不像作假,瞿清白看了半天,松了口气,摇头道:“没什么,你睡吧。”
他走到了火塘边坐下,盯着冒着蒸汽的炉子出神。
衣物细细簌簌的声音响起,把他吓了一跳,他才发现阿诗玛大娘也在,表情比他还失魂落魄。
“……您还好吗?”他小心翼翼的问。
阿诗玛缓缓的看了他一眼,忽然说:“你知道,当年我男人和女儿是怎么死的吗?”
“是……被神婆处死的。”
阿诗玛摇了摇头:“我说的是,如何处死的?”
瞿清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自戳伤口:“我不知道……”
他想起了之前听说过的处决圣女的方式,难道是浸猪笼?
等回过神来,他才发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但阿诗玛大娘摇了摇头。
“有的时候,现实远比传说还要可怕。人心也远比我想象中的更残忍,更不堪。”她的眼睛麻木的看着跳动的篝火,“你永远也想不到,我也想不到。只要是个人,就不会作出那样丧尽天良的事情,何况还是养育了我十几年的阿娘。从那一刻起,她是死是活,已经与我无关了。我甚至期盼她有更惨的下场,因为她活该,不是吗?”
这一刻的阿诗玛,不太像以前他们认识的模样。
瞿清白不敢开口,只能附和的点了点头。他打心眼里觉得,阿空那样的人,不配得到什么好的下场。
阿诗玛大娘别过头去,擦了擦眼睛:“好了,不说了,我去给花松松土。”
好像一到烦心的时候,她就爱摆弄后院的那些花。
瞿清白悄悄的跟了上去,掀开帘子,就见阿诗玛大娘蹲在花架的阴影下,用小锄头用力的的刨着地上的土。
她不像在给花松土,倒像是在对自己的仇人。
一只手忽然搭上了他的肩膀,瞿清白差点尖叫出声,回头一看是祁景,又生生咽了回去。
“干什么?”他用气声问。
祁景嘘了一声,将他拉走了。
万古寨的天还是很短,不多时就已是黄昏。现在竹楼里的人越来越多,阿诗玛大娘一个人忙不过来,大家就都来帮忙。
火塘边围着一圈人,夕阳的光透过竹帘打在嘶嘶作响的茶壶上,和着曼妙的蒸汽翩翩起舞。周伊帮着阿诗玛择菜,江隐手起刀落,肉切的比下厨多年的阿诗玛还整齐。
陈厝啧啧称奇:“行啊江真人,还有这一手呢。哪儿学的啊?”
“其实这并不难。”江隐利落的将刀一挥,切好的食物劈里啪啦的落在了盆子里,“想要解尸毒,最好的方法就是以浮尸入药,务必要把它剁的细细的……”
“可以了,可以了!”陈厝直呼暂停,“再说下去就太下饭了。”
阿诗玛并不在意他们在叨咕什么,看了看备好的菜,在围裙上擦了把手:“我再去杀只鸡来。”
祁景立刻站了起来:“这就不劳您动手了,交给我吧。”
瞿清白也举起手:“还有我!”
阿诗玛失笑:“什么好事,还抢着去干……你们行吗?”
“行,怎么不行!”瞿清白撸起袖子,“别看我这样,我也是在山中长大的。一大家子师兄弟,养了不知道多少畜生,杀鸡宰鸭这活我熟!”
阿诗玛只当他们小孩子心性:“那你们去吧。”
两人到了后院,选了一只膘肥体壮的大公鸡,大公鸡感觉到自己死期将至,拼命的叫唤和扑腾,满院子乱窜。
这畜生灵活的很,祁景合身一扑,差点摔了个狗啃泥,大公鸡死里逃生,抖落他一身鸡毛。
他咬牙切齿的叫瞿清白:“这活你不是熟吗,上啊!”
瞿清白有点心虚:“其实每次抓鸡鸭,都是我师兄带着,我主要负责虚张声势……啊!”他试着去抓鸡脚,被逼到绝路的公鸡猛叨了口手,连退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这一坐,刚好坐在了花圃上。
本来就细细瘦瘦的小花这下直接被压弯了腰,两人面面相觑,祁景说:“你摊上事儿了。”
瞿清白抗议:“咱俩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也逃不掉!”他压低了声音,“你非要来抓鸡,不也是为了看看这花底下埋了什么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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