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修,“……”
马修花了几秒钟消化这段话,而后表情复杂地扭过头去对劳伦茨说,“非常抱歉,赫伯特,看来我又得强`奸你的耳朵了。”
马修接着打开了第二个信使精灵,堂吉诃德震天动地的吼声传了出来。
“格里夫,你他妈的快看到我的信!!!”
马修耸耸肩说,“看来他知道我可能看不到他的信。”
接下来有近十只信使精灵都只吼了这同一句话。从颜色判断,这些精灵来到人界的时间非常相近。看到这些精灵,马修简直可以想像等不到回音的猎犬急得龇牙咧嘴的模样。
“他真的太暴躁了。”劳伦茨说。
“恐怕不是,”马修同情地说,“他很无助。他感觉到理查和他的关系发生了变化,那让他不安。但是我和他说见面是一个星期后,所以他严格地遵从我的话,不来找我。说他没有服从性是对他不公平的评价。啊……让我们看看下一个信使,这只和上一只相比,嗯……大约相隔了三或四天,看来我们的猎犬理清他的思路了。”
劳伦茨,“……”
这只信使精灵明显比之前的那些颜色深了一圈,身体又胖又圆,想必堂吉诃德在它的肚子里塞了一大堆话。马修将它唤到面前。
“嘿,格里夫,我觉得好些了,抱歉对你大吼大叫。”
绒毛里传来堂吉诃德心平气和的声音。马修回头看了劳伦茨一眼,眼神在说,“你看,我说的吧?”
绒毛继续传达着声音。
“经过这几天,主人终于意识到他的……呃,我们的毛病。我们都得改掉大吼大叫的习惯——当然,打猎的时候除外,我想你也赞同。不过你也知道本性难改,前两天我们又打架了,而且这次我不小心把他打伤了。他十分愤怒,威胁说要用银枪崩了我,我十分害怕,就把他的枪藏到他摸不到的地方,为了这事,他几乎要爬起来掐死我。我让他别动,但他的脾气比石头还硬,他不仅不愿躺着,还接了该死的任务。我不能说是什么任务,总之很危险。就算我们两个四肢完好地去都不一定能活着回来,但是他坚持。如果我拒绝他就要单独去。所以我说他妈的好吧,我不会丢下你。我们现在正在整理行装,我没有太多的时间。”
马修听到有人喊了一声糖糖,堂吉诃德抬高声音说,“……少废话,等我一分钟!”
马修用气声说,“听上去他们的关系好些了。”
劳伦茨,“……从哪儿?”
马修,“没有了火药味……嘘我们接着听。”
堂吉诃德,“我得走了。希望我们在路上不会打架。……啊,最后一句,我喜欢你的治疗方法。格里夫,我得说你是个了不起的家伙。”
信使精灵吐光了话,肚子变的瘪瘪的,累得飘落到地上。堂吉诃德的信让马修的眉间凝重起来,蒙上了担忧的神色。
“要知道地狱猎犬是多么勇敢的生物,”马修道,“连他都这么说,这一趟恐怕真的有危险。”
劳伦茨提醒道,“先看最后一个精灵里装着什么。”
马修垂眼,看到最后一个信使精灵无精打采地在他脚边弹跳。它的颜色是深紫,看起来它来到人界还不足一天。马修蹲下来,令它吐出话语。
“是我,格里夫医生。”绒毛里传来一个浑厚低沉的男声,声音的主人听上去非常匆忙,说得又轻又急,并且在剧烈喘息,似乎在跑动。这令马修与劳伦茨吃了一惊。他们对望了一眼——那不是堂吉诃德的声音。
马修回忆着这个声音,疑惑地说,“理查?”劳伦茨简短地嗯了一声。
声音停顿了一小段时间,马修听到对方在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周围还有尖锐的风声和打斗声。片刻后,猎人理查似乎终于找到了藏身之所,压低声音说,“糖糖就要死了。除非有人能救他。”
马修露出惊讶的神色,轻轻“啊……”了一声。
理查加快了语速,“帮我找一个人,我无法打听到他的名字,恶魔害怕提起他,都管他叫‘眼’。‘眼’非常危险,且行踪不明,但他是唯一能救糖糖的人……找到他,格里夫医生,听着,我知道这强人所难,我愿付出一切。我们现在被困在红……”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传来。他们听到理查大骂了一句,而后是噗的一声,马修猜他是把信使精灵扔出了什么屏障。那之后便再也没有下文了。
精灵吐完了话语,扇动毛茸茸的翅膀飞走了。事情有些突然,马修有些思绪混乱,呆呆地看着精灵飘到远处。
劳伦茨沉吟着说,“不是走投无路,他不会联系你。很可能他现在受困在什么地方,唯一能联系的只有你。你打算怎么帮他?”
马修,“你怎么不问我会不会帮他?”
劳伦茨,“因为你是自以为是的家伙。”
马修苦笑了一下,思索了一会儿问,“你进入地狱会怎样?”
劳伦茨,“不知道。为什么?”
马修站了起来,挠挠头,用他的绿眼睛无辜地看着自己的房东说,“说起来有点复杂。因为……呃……”严肃,“我就是‘眼’。”
第4章 病例二:地狱猎犬的皮肤症(下)
或许是出于良好的修养,劳伦茨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他沉默地看着马修,等待他自己交代更多。马修沐浴在劳伦茨直勾勾的视线中,迟疑许久,不安地说,“我觉得我在被你的视线强奸。”
劳伦茨,“……所有的英国人都和你一样口无遮拦吗?”
马修并不因为“口无遮拦”的形容而生气,反而微笑起来,说,“嘿,你的话会让我误会你有地域歧视。顺便,所有的德国人都像你一样不解风情吗?”
劳伦茨,“……”
马修,“好吧,让我们来想正事。你必须和我一起,但我恐怕不能这样带你下去。我得想想办法……找样东西让你附身在上面……”
劳伦茨沉吟道,“你来自地狱……”
马修仍然在自言自语,“找样东西……它得方便携带……”一边想一边顺手抄进口袋,马修摸到了口袋里的几颗糖果和巧克力。他总是在口袋里准备这些甜食,这对安抚情绪很有作用。
马修抬眼,看到劳伦茨悬浮在空中的嘴唇。那张嘴的形状精致漂亮,但是他从未看见他的嘴角勾起,露出笑容。马修突发奇想,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粒巧克力豆,撕开包装后,趁他不留神,突然塞进了他的嘴唇间。劳伦茨只来得及惊讶了一瞬,紧接着他的嘴唇就消失了,空气里只剩下一粒巧克力豆。
马修手忙脚乱地在空中接住巧克力豆,他上下看了看,空气中再也没有劳伦茨的影子,无论哪部分都消失不见了。
马修的目光回到了那颗圆滚滚的巧克力豆上,喃喃说,“看来附身成功了……赫伯特,你现在在这颗巧克力豆里吗?”
他的问题换来了一阵静默。巧克力豆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一动不动,仿佛只是颗再普通不过的巧克力豆。这阵静默里仿佛有什么不详的东西在滋生,好似下一刻就会冒出可怕的噩耗来。
就算附身了,幽灵也可以和外界交流才对……没有得到回应的马修思索了一会儿,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抱歉地说,“……好吧,看来你是生气了,我都快感到你的怒气烧着我的眉毛了。我这就把你放出来,可以补救吗?”
他四下看了看,在缺乏工具的情况下,选择了最快捷的方式——把巧克力豆塞进了嘴里。那是一颗入口即溶的松露巧克力,撒着一层可可粉,马修喜欢那个味道。
“我可没法就这样带你去地狱,那儿的温度足以把巧克力融化,”他一边含着巧克力解释,一边快步向城堡储物室走去,“所以我们得找更合适的,比如……项链吊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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