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满一字不落地听在耳里,连同她卑微谦恭的态度。
林琅刚刚还和他说“法律规定是死的,思想是活的”,可现在自己却又提醒上级“游走在法律的灰色地带”,提醒无用之后,又对上级言听计从。
他忽然觉得自己刚才想错了,林琅和叶莺不是一类人,叶莺是真正的钢铁玫瑰,而林琅只是外强中干的AI,仍旧无法摆脱“遵从上级命令”“无法违抗程序指令”的本能。
江淮进屋时,端着精美的托盘,托盘上放着冒着热气的三明治和热牛奶。
他将托盘递给祝满。
尽管这两样食物正中祝满下怀,特别是牛奶被热成了他最喜欢的超烫温度,但他还是没有接。
江淮也不愠,微笑着将托盘放到一边的桌上,目光转向贺风回,道:“看来叫我进来,是有别的事了。”
贺风回与他对视,直接下定论:“你跟我撒谎了。”
祝满知道贺风回指的是江淮在人类池和他说的话。他左右瞥着这个两个嫌疑对象,感觉自己站在天平的两端,一时间不知道应该相信谁。
江淮微笑不减,对贺风回点头,“愿闻其详。”
“叶莺出事那晚,你在不在家?不要撒谎,这是最后的机会。”贺风回警告他。
威胁的话语冷到极点,祝满不得不分心瞥了一眼贺风回,看见AI面若冰霜。
他还是头一次听到贺风回用这么冷的语气说话,此前面对自己,即使再生气,也不至于此。祝满不知道该得出何种结论,是这个AI深藏不露,还是他实在对自己太过宠溺。
没有时间多想,祝满又将目光对准江淮。
江淮那双笑眼令他心生厌恶,想到叶莺生前的音容笑貌,祝满气得想要发抖。他是怎么下得去手的?又是怎么在杀戮之后还能笑容满面的?
而本一直与贺风回对视的江淮突然眼眸微微一转,看向他。
几乎是本能,祝满在与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不自觉地往贺风回身边靠了一下。
天平从这一刻开始倾斜。
看见他这个动作的江淮挑了挑眉,祝满读出他的意思,他在怀疑自己背叛了反智能联盟,选择了贺风回。祝满在贺风回看不见的角度不屑地勾了一下唇,回以他相同的意思:
——你杀了叶莺,你才是背叛者。
江淮似乎读懂他的笑容,垂眸摇了摇头,又看回贺风回,回答他的问题:“在,我在家。”
贺风回没有马上接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声音更冷:“你的身体状况堪忧。”
身体状况?祝满疑惑,江淮的身体怎么了?贺风回又是如何知道的?
“是。”江淮笑着承认,“最近确实睡眠不佳,时常梦到莺姐。”
——虚伪!
“你还好意思提莺姐?!”祝满一下子火气上来了。
江淮将目光转向他,笑了一下,又看向放在桌上的三明治和牛奶,轻轻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啊,奈何明月照沟渠。”
祝满的心莫名一紧,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桌上的食物。
三明治里夹着的煎蛋是溏心的,蛋黄流到了托盘里,牛奶还冒着热气,热气升腾在空气中,像每一个寻常人家的餐桌上都会冒起的烟火气。
不知为何,祝满忽然觉得,丧失记忆前的自己,好像也曾经拥有过这样朴素的幸福。
而江淮念的那句诗竟然也是如此耳熟,不是耳熟能详的耳熟,而是来自于他悠远记忆深处的耳熟,就像他曾经觉得叶莺很眼熟。
可是他分明丧失了记忆。
第21章 灵魂
贺风回出门上班,五分钟之后,祝满套上皮衣战靴,出门。
路上一枪崩了个企图对他动手动脚的AI,祝满拖着那AI的身躯来到基地。
基地里只有唐源,看见祝满帅气地将AI尸体往房里一甩,就两眼放光,“满神,牛——”
彩虹屁还没吹完,就被祝满逼近,后退,脚抵到墙根,退无可退。
唐源睁大了眼睛,脸颊上的小肥肉都在微微发颤,“满满满满神……我我我……我觉得我们的关系还是保持纯粹——”
“江淮是你发小。”祝满打断他。
“啊。”唐源愣了一下,“是,是啊……”
祝满冷声命令:“告诉我他的过去,他是什么人,他的家庭背景、社会关系、工作,全部信息。”
“这得说到天荒地老……”唐源面露难色,尽管背已经贴在了墙上,但面对祝满强烈的压迫感,还是努力地将自己往墙里嵌。
祝满看出他的不舒服,直起身子,伸手拖了一把椅子扔他面前,自己又一屁股坐在沙发里。
他翘起二郎腿,扬着下巴道:“不急,我今天有一整天的时间听你说。”
唐源伸手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小步绕到椅子前面,屁股刚刚要坐下去,又忽然站起来,讨好地笑道:“满神,我们虽然是发小,但其实我跟他也没有那么熟……”
祝满看向他眼神淡漠又冷暗,问:“你知道我在怀疑他吗?”
“大概……知道。”
祝满挑起一边眉头,“然后你还包庇他?”
“天地可鉴我没有!”唐源急得上前一步,又退了回去,“不是,满神,我真对你、对组织一片赤诚之心!要是我有问题,当初我介绍你加入联盟做什么呢?”
因为那场救命之恩,祝满从没怀疑过唐源,可是事到如今,迷雾一般的事件、线索已经让他没有选择。
他头疼地摁了摁眉心,他甚至开始怀疑凶手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放出假线索让联盟内部的自相残杀。
“没怀疑你。”祝满朝那张椅子扬了扬下巴,语气放缓,“就说你知道的。”
唐源被他缓和下来的态度安慰到,终于坐下,边想边说:“我和江淮是八岁认识的,那时候我住在第一大学的家属院里,他因为父母离婚,又被母亲虐待,被……”
唐源说到这里,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瞟了祝满一眼。
祝满微微扬眉示意他继续。
唐源收回目光,伸手拿过水杯喝了一口,边喝眼珠子边小幅度转着,然后继续道:“江淮最后被我邻居收养了,也不能说是收养吧,他算是我邻居的远房亲戚,邻居家小孩叫他表哥。”
“你邻居是什么人?”祝满问。
唐源又瞟了他一眼,“邻居阿姨是第一大学的教授,邻居叔叔是……”唐源顿了顿,“那会儿是在政府上班的,具体做什么的不知道。”
祝满记住了,眼神示意他继续。
“后来我们三个小孩就一起在大院里玩儿嘛。不过十岁那年,邻居搬家了,江淮被邻居阿姨送养给第一大学的老师。又过了一年,江淮养母工作变动,他们就去别的城市生活了,我们的联系也就减少了。”
“再后来,我也就只是通过社交软件知道他到第二大学念了社会学,毕业后进入政府的妇女儿童署工作。虽然他搬走之后我们没多少联系了,不过他去妇女儿童署工作我倒是不意外……”
祝满疑惑,坐直了身子。
唐源弱弱解释:“因为……他的性格一直很温和,小时候我问他为什么你爸爸妈妈不要你了,我以为他会很记恨自己父母呢,没想到他说的是,’爸妈没有不要我,他们是不要彼此了,可是没关系的,爸爸出轨了,我支持妈妈离开他。‘”
“然后我又说,可是你妈妈打你诶,现在你妈妈也不要你了,他说,’妈妈打我是不对的,她现在也因为家暴进了监狱,可是如果爸爸没有出轨,妈妈就不会变成这样,我是受害者,妈妈也是受害者。‘”
祝满交叠在一起的手紧了紧。
唐源小心翼翼地看他,犹豫几次,最终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所以满神,其实对他我一直都怀疑不起来,你说我是帮凶也好,说我太蠢也罢,我始终不相信柔软的人会是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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