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嫁衣的女鬼静静立在偏院门口, 并没有移动,她盖头微微动了一下, 似乎是抬起了头, 看向飘在空中那两道虚影。
“白婉!”其中一道男性魂灵威严出声, 那声音似乎能响彻九霄, 带着震人的压迫力, “回去!”
“白婉!”女性魂灵也出声道,她声音冷漠,不容拒绝,“回去!”
白恒青已经被阴气冻得站不住,半跪在地上,抱着灵位, 不停念叨:“老祖宗保佑, 老祖宗保佑, 带回罪人白婉, 老祖宗保佑……”
白婉的身形轻轻抖了一下, 似乎有一股力量带着她,想要她后退, 她裙底的红布鞋却轻轻往前一踏,她在发抖,但是她不后退, 她要前进, 她要走出这偏院, 那股束缚着她的无形力量,却阻挡了她前进。
“母亲的话也不听了吗?”女性魂灵悍然出声,“滚回去!”
“我怎么教你的?在家里,父母为天!”男性魂灵也震声喝到,“父亲的话也不听,你是想受家法吗?”
听到家法两字,白婉很明显的颤抖了一下,身上的血流得更多,腥红的血从胸膛滴下,染湿了红色裙摆,汇集到地面,她的嫁衣也变得破碎,出现了一道道鞭痕、刀痕,甚至烧灼的痕迹,反映出了她曾经遭受过的事情。
池深看着白婉身上遍布的痕迹,深深皱起了眉,他看向两道魂灵:“家法?妹妹,你往前走,他们不敢。”
浮在半空中的两个魂灵也看向了池深,他们和普通人看到的东西似乎有些不同,那打量的目光落在人身上如有实质,令人浑身不舒服。
池深从死亡游戏出来之后,追求的就是自己要过得舒服,所以别人让他不舒服,他也决定让对面不舒服。
瞳色转为漆黑,池深双眼望着两人,使用了“共情”。
如同在时间的长河里拽出来两尾鱼,池深将它们的血肉刨开,骨刺剔去,细细研究着他们的肌理纹路,血管走向。探究的寒意渗入脊髓,融入血液,让两道应召而来的魂灵都透出阴寒来。
视线相接,不过片刻,两道魂灵就败下阵来,他们身体泛着沾染鬼气的青黑,男性魂灵却还不死心:“你也是我白家后代,却沾染邪法,肆意窥探祖辈灵魂,当诛!”
“尊重长辈,那是长辈值得尊重。”池深看着他们,笑着说道,“可惜你们不配。”
刚刚使用“共情”,让池深明白了一件事,这两人确实是被应后代召唤,而出现的白崇山、沈惠的魂灵,也就是白婉父母的魂灵,这倒是少了他一件麻烦事儿,他本来还想着安定下来,去帮白婉找一找自己父母死在了哪里,没想到这人直接就被白然给招来了,正好不用找了。
而且,这两人的灵魂肮脏到让池深升不起任何同理心。
使用“共情”,他一直能接收到灵魂的感情,甚至会和对方有感同身受的经历,像是过完了对方所经历过的一生,自身的意识也会受一定的影响,只是他自己心理够强大,才不会显出任何端倪来,在他意识到这是个安全的世界之后,他就有意识的减少使用。
这次使用技能,池深完全没有情绪上的波动,因为他对这两人的所作所为完全无法理解,无论是为了培养厉鬼,让自己惨死的女儿灵魂日日遭受折磨,还是另外一些肮脏的、为了白家利益所做的事,都让他感受到恶心,在整个过程中,他像是一个观看恶心电影的人,而不是成为这个电影的主角,去经历这一切。
要说对池深的影响的话,还是有的,那就是池深觉得自己记忆被污染了一次,好在脑海可以自动过滤无用信息,他不用记得每一个细节。
“目无长辈,顶撞先祖,逐出白家!”白崇山震怒,手掌一压,就要向池深压来。
看到这一幕,白然虽然害怕又不敢动,却依旧在眼中流露出高兴来,被先祖逐出白家,那就绝无可能再回来,他看向白恒青,希望白恒青记住老祖宗的话,有这位一生都守着白家规矩的老人在,池深就绝无可能再回白家。
看清红烛之中,白恒青现在的模样,白然又流露出几分震惊和悻悻来。
白恒青跪倒在满地红烛之中,已经没有了动静,也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死了,外衣与头发上已经因为过于浓郁的阴气结了一层霜,如同蛛网一般罩住了老人。
二爷爷没听到也没关系,白然眼中流露出恨意来,不管池深能不能回到白家,他都不准备让池深活着,他望着白崇山压下的手掌,准备看池深灰飞烟灭。
见白崇山出手,白婉立刻想要上前挡在池深面前,池深却先一步伸出手,拦住了白婉,他笑着看着白宗山虚影:“我本来就不是白家人,我自己把自己逐出了白家,谢谢。”
那虚影落于池深身上,他也只是衣服被风吹动了一下,看起来毫发无损,他甚至连手都没抬。
太弱了。
池深已经在心里给这两道魂灵做了个归类,这应该是白家规则类魂灵,对白家相关的事务有巨大杀伤力,但是他刚才否认了自己是白家人,又因为自己从死亡游戏里带出来的体质,所以这两人对他造成的伤害,那就跟挠痒痒差不多吧。
他操纵着使用共情刻进两道魂灵的阴气,从内直接破坏了他们的灵魂,让他们身形立刻缩小暗淡,却又不至于完全消失。
白崇山的身体变得更加暗淡,池深自然知道这人在想什么,发现情况不对,就想逃跑,池深当然不会让他们逃跑,直接上前抓住了两人灵位,将两人扣在此地。
那两道魂灵脸上,终于透出慌乱来。
做这些时,池深甚至还有空看了一眼一旁的白然,因为一直没动静,池深有点害怕白然被冻在了地上,到时候铲起来会很麻烦。
白然跟石化了一般,呆在了原地,眼中满是茫然不解,以及对世界的怀疑。
眼神还能流露出感情来,池深觉得他应该能自己爬起来,所以也就没管,继续回头看白婉,鼓励道:“他们不让你走出去,你就要走给他们看,让他们知道,父母也不是可以随便操纵孩子的。”
这时候,从白崇山、沈惠处来的压迫力已经小了许多,那压在白婉身上,仿佛有千钧的重担在缓缓消失,她胸口常年滴血的伤口突然止住了,不停涌现的血液也在消失,她盖头微动,似乎是侧头看了一眼池深,这才往前踏出了一步。
“白婉!你忘记你学过的《女戒》了吗!”沈惠的声音遥远而来,有些急切,她想要做些什么,却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对白婉的约束力。
“没有什么可以束缚你,”池深说道,“那些让你一味听从于他人,只为了让你能成为他们附属品的规矩,不需要听,你只属于你自己,你可以决定你想要做什么,你要走的路是什么。”
红盖头底下传出了一声轻笑,那笑声清凌凌如化雪冬泉,白婉伸手提起裙摆,踏着红绣鞋,一步一步往院子外面走去。
她脚步轻盈,在白崇山与沈惠的怒气中,走出偏院的门,走向洒落着月光与星光的中庭。那些曾经束缚着他的白家规矩,所谓的家法,还有那些灌输给她的《女规》《女戒》,皆在她身后化为飞灰。
每走一步,她身上的伤口就愈合一分,那些鞭打的痕迹也在消失,曾经的伤痛也已经无法再左右她,走到庭院正中,白婉身上的血迹已经全部消失,她在月光之中回过头来,看向池深的方向。
池深也露出了老父亲的笑容,养妹妹,还真不容易啊。
当鲜血散尽,白婉身上这一件嫁衣也终于露出了全貌,白家作为大家,嫁女所用的嫁衣自然也是做工繁复、十分奢华,这样庄重的红嫁衣穿在白婉身上,让她显得贤淑又安静,仿佛一个对夫家充满期待的新嫁娘。
“哥哥,”白婉温声说道,“我想请我父母去我房间谈一谈事情。”
“去吧,”池深欣慰笑道,“你们这么久没见了,也该叙叙旧了。”
白崇山、沈惠两道魂灵立刻感觉到了不妙,想要化为烟尘逃跑,却因被扣住的灵位无法离开,白婉眨眼间就来到了他们身后,如同害羞的少女一般,拽住了两人衣角,两道魂灵立刻就感到阴气扑面而来,仿佛身处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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