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马儿并不适合在沙地里行走,所以回程要比来时慢上许多。
当他再次望见驻扎在不远处的商队时,月色早已洒满大地了。
看来明天得再找霍尔申请一头骆驼,不同的地形,应当更换不同的坐骑,他相信霍尔是不会拒绝的。
回到帐篷的时候,再探向比列的鼻息,唐铬发现他已然有了清浅的呼吸,好像只是睡着了似的。
给比列喂了一些稀粥,再渡了点水到口中,叫来的医生确认这人不会有生命危险时,唐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自到帐篷开始,克罗赛尔便一直蹙着眉,闷闷不乐的模样,唐铬看他已经早早地烧好了水,便知道他是在等自己一起的——因为每晚的热水供应有限,加上克罗赛尔洗澡需要有人帮忙,所以自相熟以来,他们都是一起洗的。
“怎么了?”坐于木桶内,唐铬摸了摸克罗赛尔新长出来的发茬儿,“因为比列睡了你的床,不高兴了?”
“你不认识他,却知道他的名字?”克罗赛尔未曾回头,语气中满满的都是质问。
这话倒是让唐铬一时间有些答不上来,他先是将皂角均匀地涂抹在了克罗赛尔的身上,再仔仔细细地搓洗着他的小手,好一会儿才想到理由,说:“他领口上有个标签,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就叫比列。”
克罗赛尔只是冷冷地抽回手,显然一点也不相信唐铬的鬼话。
“不要生气了。”唐铬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对方正冲自己发着脾气,自己却仍旧愿意任劳任怨地为对方搓澡,“我这算是救了他的命,你知道吗?救人命是会有好报的,以后天神一定会护佑你,成为最强大最美丽的人。”
“是你救的他,跟我没有关系。”克罗赛尔毫不留情道,“天神不会把账算到我的头上。”
唐铬无奈一笑,又将调制好的洗发膏轻轻揉搓到克罗赛尔的头顶,“护佑你,就等于护佑我了呀,都是一样的。”
克罗赛尔不说话了。
“况且,你跟我一起行动的,见者有份嘛。”唐铬都不敢相信,有朝一日,他竟然会对一个人这样有耐心。
而后他就发现,克罗赛尔脸红了。
他轻轻一笑,忍不住去捏克罗赛尔的耳朵。
克罗赛尔一个激灵,兀地从水中站起,气呼呼地坐到了唐铬的对面,不再坐唐铬在唐铬的怀中。
“对不起……我觉得太可爱了,所以忍不住……”生怕克罗赛尔因此讨厌自己,唐铬辩白道。
“闭嘴。”
“什么?”唐铬有些没听清,他只觉得克罗赛尔脸更红了。
“我叫你闭嘴!”克罗赛尔加重了语气,才成功令唐铬噤了声。
一时间,室内只能听见滴滴的水声。
克罗赛尔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过激反应有些不妥,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
然而唐铬却在那之前忍不住笑出了声,“果然是骗人的。”
克罗赛尔略微挑眉,显然是有些不明所以。
“还说你有18岁,看你的小兄弟,很可爱嘛。”唐铬忍不住揶揄,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克罗赛尔的那个地方,老实说,他觉得新奇,因为在他心目中,克罗赛尔是近乎于天神般的存在,而天神,是不应当长有这种丑陋的部件的。
“我真的有18岁了。”克罗赛尔面色镇定,竟一副严正声明的模样。
“但十八岁的二兄弟绝不可能是这幅模样的。”说着,唐铬看了看自己的,随即更加确定了。
然后他就看见,克罗赛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精彩。
“你——”
“妈的,两个一起洗澡的变态,去死!”然而在克罗赛尔正式发作之前,一道声音惊雷般乍起,伴随着一颗颗小石子的砸来,打得人措手不及。
第60章 雷与火·捣蛋鬼
比列不知何时竟然醒了过来。
唐铬毫不怀疑,无论大小,这人仍旧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混小子。
“你这家伙!”额角被小石子砸的地方还疼着,唐铬仿佛再次望见了这人在火山口处狂妄的笑颜,他不由分说从浴桶里坐起,甚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便朝比列奔了过去。
许是因为忽然见人甩着个大鸟便往自己这儿跑过来了,因为惊讶,一时间比列僵在了原地,正是这片刻的迟疑,令他被唐铬拎着领子从地上抬了起来,唐铬的眼睛逼视着他,咬牙切齿地眯眼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比列也有点吓傻了,他没想到自己的行为竟然会引得对方如此生气,一时间他涨红了脸,发不出声来,那双淡金色的眸子却仍然不甘示弱地回瞪着对方,像是分明胆怯却又要做出凶狠表情的幼狮。
“我们救你回来,你却这么骂我们?只能说不愧是你。”冷冷地将比列放回到地上,唐铬半笑不笑地睨视着他,心说这小孩跟大号的比列比起来,真是太不够看了,一副任人搓圆捏扁的模样,连带着他本人都没有那么可恶了呢。
“本来就是变态……”比列说着,斜睨了仍还坐在浴桶中的克罗赛尔一眼,后又将目光移回到唐铬的身上,从左至右,从上到下……
注意到比列的视线,唐铬连忙扯了一块毛巾围到了自己身下,而后还看着此刻对自己无可奈何的小比列冷笑一声,道了句:“小鸡仔。”
他对比列向来没什么好感,说完后便将他拎回到挡板后面,水该凉了,克罗赛尔已经泡了相当长的时间,他可不希望他的小雷感冒。
以往,唐铬都会在帮克罗赛尔擦干净身子之后涂药膏,他有时候会帮克罗赛尔擦身子,有时候克罗赛尔会自己擦。
今天克罗赛尔将毛巾递给他,并没有自己动作的意思,唐铬便知道他准又是懒得动了,不过也正好,顺道看看他身上的淤青有没有散干净。
所幸,在小绿瓶的养护下,克罗赛尔如今的皮肤光洁无暇,就连一丝疤痕也没,肤质也是细腻的,如果别人不知道,准会以为他是那个富人家中的小少爷,想着,唐铬手中的动作微顿……要是克罗赛尔的眼睛没有问题就好了。
已经试过了,目前可以得知的是,就算是小绿瓶,也对克罗赛尔的眼盲没有任何疗愈的作用,唐铬不免懊恼——就算他知道以后的克罗赛尔不会是瞎子,但他却仍旧希望那双美丽的紫色眼眸能够早日复明。
“……怎么了?”意识到克罗赛尔正蹙着眉头,唐铬以为自己擦疼了他,不免出声轻轻问道。
然而克罗赛尔的头却正对着挡板的方向……就好像正不悦于什么东西似的。
循着他的动作,唐铬扭头望去,果不其然,比列正扒着门框,蹙着眉头,像是在看什么恶心至极的事物似地,直勾勾地凝视过来。
“你干什……”正欲再次出言斥责比列,唐铬忽然意识到是克罗赛尔感知到了他,他扭头望向克罗赛尔:“小雷你怎么看见……”
“他跟我是一样的人。”说着,克罗赛尔接过唐铬手中的衣物,极其自然地将它披到了自己的身上,而后抬步,朝比列走去。
唐铬正有些云里雾里,便见克罗赛尔在路过比列时道了句:“滚。”
然而还没等他说点儿什么,比列便咧嘴,一个扫堂腿将克罗赛尔撂倒在地,“你这个瞎子秃驴,还敢来命令我了?”
克罗赛尔就那样被重重地摔在了地面,脸上、衣服上,弄得全是灰。
真是反了天了!看着克罗赛尔撑着地面缓缓爬起的模样,唐铬心疼不已,他上前便将比列拉开,后又将克罗赛尔扶起,还拂了拂他身上的灰尘。
“你这小孩怎么回事?”唐铬拽住比列的力道巨大,“他可没对你动手!”
比列咬牙,试图甩开唐铬的钳制,但唐铬的力气极大,无论他怎么甩都甩不开他,“是他先说得我!不自量力的家伙,还敢跑到本大爷面前撒野——”比列话还没说完,唐铬便忍无可忍地拽着他走到了床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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