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相是这样,他明明想要选择不去接受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在那之后的数百年,莱耶翻遍典籍,都没能找到,神木将妻子的生命接纳的原因。
但好歹,有一件必须去做的事情了,不是么?
每当莱耶无聊的时候,便会踏足神木生长的地域,他总会对着那道缝隙,不自觉地低语。
“你看,灵木之森都要与迦南和解了,而你又什么时候回到我的身边呢?”
第151章 水火木·克法
唐铬知道,自己其实没有死。
斐伽洛救了他,在最后一刻,斐伽洛气急败坏地停止了他透支生命的行为,又叹息着说,愿意无偿满足他的一切愿望。
“你这么犟又是为了什么?你以为那两个家伙会因为你而停止争斗吗?别天真了!”
对于斐伽洛的抱怨,唐铬其实听得并不太明晰,他感觉自己浑身冰冷,甚至灵魂都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在神木的结界外,他看见了孤注一掷的莱耶,与猝不及防被重伤的比列。
历史的齿轮在这一刻宣告咬合,唐铬终于望见了,那被写进迦南历史书的一幕。
如果这其中有自己的功劳,唐铬想,他会很高兴的。
而又如果说,他的生命将在这之后迎来终结,那么他也无怨无悔。
成为莱耶的“亡妻”,或许正是他最终的归宿。
望着被雨露浇灌至焦黑的森林重新焕发出生机景象,唐铬觉得自己身为“灵体”的意识也开始逐渐消散了,他听不见世界的声音,觉得自己像是坠入到了无尽的虚空里。
他感到害怕,却又觉得了然。
如果这就是自己的归宿,那么或许……也不错。
缓缓地,唐铬闭上眼,他没有听见神木外,那个刚化为人形的蓝发孩童,正生嫩而绝望地,呼喊着他的姓名。
·
又做梦了,毫无疑问,是噩梦。
梦里的唐铬似乎醒了过来,他以为自己死了,但眼前的人又强行给他生命,令他活了过来。
是比列,是已然站在权力之巅、屠戮尽所有生灵、世间再无敌手的刽子手比列。
缓缓攥紧了拳头,唐铬相信自己的脸上应当写满了恨意。
“谁叫你死的?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能死呢?瓦萨格,亦或者说……唐铬?”
宛如玩偶一般,他被比列抱到了大腿上,他再度望见了赤红色的天空、不远处的尸山血海,这次,比列一边玩弄着他的身躯,一边细数他的各项罪名。
他这才知道,原来从同小雷相遇的那个时代,比列就恨上了他,因为他的偏心,令他对一切擅长歧视的人类都抱有恨意。
“我被魔龙养大,生长在全是魔兽的环境里,那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远行,我对人类充满了好奇。”
“我原本对你心存期望,可你却用你的行动令我失望不已,为什么就那么难呢?为什么做到平等的对待,就那么难呢?”
他恨自己背信弃义,原本许下了要将阿瑞斯之刀送出的誓言,却在输了赌约的情况下出尔反尔。
唐铬本想为自己辩解,但一瞬间,他又想起这一切或许都毫无意义,或许为自己申辩的事情他已经做了许多次,但没有一次,这人真正听了进去。
也是,解释的最佳时机已经过去,任何的亡羊补劳,都是欲盖弥彰的卑劣而已。
而后比列说出了他们的再次相遇,那时距离第一次的羁绊已经过去了数百年,那座名为迦南的城池已然诞生,比列成为了将军,原本他想要扮演好自己在人类社会的角色,直到后来他的出现,将一切的计划打乱了。
“如果你一开始就说实话,并赔给我一个笑脸,那么或许我就不会这么生气,你拙劣的谎言令我感到恶心,你投靠敌方的行为令我感到了背叛,我从没有觉得自己那样可笑,看着你同他交配的模样,我这才意识到,原来你还能被那样对待。”
“只能说,谢谢那个一头黄毛的家伙了呢,让我找到了一个既能满足我的欲望,又能侮辱你的最佳方式。”
到这时,唐铬已经不愿再听比列继续说下去,他开始疯狂挣扎起来,可比列却狠狠地将他按在原地,他开始说起了距离如今最为接近的现世,开启了唐铬荒诞而又混乱的那段记忆。
“真是令我感到震惊,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你便同他们几个全部搅在了一起,真是肮脏啊,世界上居然会有你这样卑贱的人,居然将自己当做一盘食物,被那些人不知廉耻的分享,哈哈哈哈,真是可笑,真是肮脏。”
既然我肮脏,那么此时此刻的你,又在做些什么呢?唐铬死死地盯着比列,单纯的言语已经无法诉说他内心的感受,或愤懑或嘲讽,他看着自己不堪受辱的身躯,觉得自己和比列都同样可笑。
“像你这样的家伙,有什么资格拒绝我?我认识你的时间不算短吧?为你做过的事情也不算少吧?凭什么,你会对那些虚伪的家伙露出笑容,却独独对我恶语相向呢?”
“老实说,当你假惺惺地跑到我的面前,来跟我议和的时候,我就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了。”
“做着名义上的‘朋友’,转头却不止一次地暗示我离开迦南,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瓦萨格,你是怎么问心无愧地做到这些的?”
“那是为了……咳……保护你。”像是忆起了什么十分令人不快的回忆,唐铬蹙起眉,齿间渗出血来。
“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那三个人都追出来了,不是么?”比列开始狂笑起来,他握住了唐铬的脖子,像是下一秒就要将他的气息掐断:“你甚至都不愿意给予我跟他们相同的事物,又有什么资格命令我去做更多的事呢?”
唐铬有口难言,只是凝视着比列,然后流下泪来。
“在最后一刻,你还是要我走,要我离开,因为你知道他们绝对不会伤害你,于是你就那样放弃我了,没有一丝尝试也没有一点挣扎,你从来没有了解过我,哪怕一丝一毫。”
唐铬眨了眨眼,他的眼角的泪逐渐变至鲜红,他的视线已经被一片血雾所笼罩了。
“所以我走了,但你以为我会放任你们在那座成立苟且地偷欢么?当然不是的。”
一瞬间,无数的画面闪现进唐铬的脑海,他痛苦地嘶鸣起来,然而他的痛苦却只迎来了比列的哈哈大笑。
比列,正以他的痛苦为乐。
·
“喂,醒醒,你醒醒呀!”感受到身体正被人不停地推搡、摇晃,唐铬睁开了眼睛,颇有几分茫然地望着天花板,一时间他没有搞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终于醒了。”熟悉的口音,带着几分亲切,唐铬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色,最后将目光投到了眼前的小孩脸上……真奇怪,这个小孩,看着好像也有点熟悉。
“这里是哪儿?你是……”
“哦,这座村庄名为克法,我叫布松,请多指教。”小孩说着,露出淳朴的笑容,朝唐铬伸出手来。
一时间唐铬如遭雷劈,克法……他怎能不熟悉这个名字?他从没有忘记自己究竟来自于哪里,蛮荒的克法,他生命的前十八年,这里是生他养他的地方。
而眼前这个小孩,同自己的师父,有着相同的名字——布松。
难道说眼前的小孩是儿时的师父么?出于对师父的敬畏,唐铬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一时间他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师父在儿时的那个年代,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现在是哪一年?我又怎么会到这里?”
眼前的小孩很快回答了唐铬的问题,而唐铬得到的却只有震惊。
看来,如今仍旧处在比列身为贝利亚尔将军的时代,不过或许是因为他昏迷的时间太长,神龙军已经从灵木之森撤军,班师回朝了。
那眼前的小孩又是怎么回事?唐铬在心中算了算年份,最终确定眼前这小孩应当不是师父小的时候,而只或许是师父的某个祖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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